因为近年来寒门生意遍布全朝,自然也免不了与邻国往来,其背后为王府产业一事也极为机密,但前几日韩修接到消息说那东边来的客商带来了一些重要密信指明要交给庆王。此事李询不得不重视,所以赵青入宫这么大的事情也只能放在此事之后了。
话说昨日李询一行人至城郊茶楼与韩将军会面,那茶楼从外面看极其不起眼,只在门口插一旗布上面写着:“巷陌街坊,煎茶卖之,不问俗道,投钱取饮。”李询下马时想起曾经几次路过此地,他竟不知此处是临国专门设置的地方,他转头与跟随的人吩咐道:“好好查查这个茶楼,别国的人都在眼皮底下买起茶来了,我们还一无所知。”听到他如是说,下人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便立刻消失了。
看得出茶楼已关门谢客,李询走进环顾一周,他发现一应物品及房间格局并未有不妥之处,此时二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韩将军一脸警惕的下楼迎接:“小王爷,客商说了只把消息给你。”李询听到点了点头,抬脚走上楼梯。
待上了二楼,转角一间包房正开着门,李询刚要走过去便看到一位男子从中走了出来,此人五官甚为粗厚,面目不能说是狰狞但是肥肉横飞且走路粗喘,虽看似魁梧精壮,但眼神浑浊,头发凌乱还浑身一股酒气:“听闻武朝庆王二十几年前便披甲上阵很是威武,本想瞻仰其人风采,可为何来的竟是如此面黄肌瘦的毛头小子?”
一旁的韩将军见此欲张口被李询拦下:“扶余人创国百年有余,其后代也只能将魁梧高大延续至此了。”此言一出,韩将军一脸讥讽的看着对面那黑壮男子提醒道:“扶余人,你该知道那是你们的祖宗吧···”
那男子一听此话,满脸凶狠欲抽短刀相向,忽然房间里传来一身呲笑:“沙兄且慢,且慢···”来人长相阴狠,窄眉细眼中透露出一股狡诈之气,说话间一直用手捋着嘴上那两撇短细的胡子,他走到黑壮大汉身旁推了推那把短刀说道:“沙兄,有所不知,你口中所说的战将庆王和现如今的庆王不是一个人。”
“不是同一人?那这鸡林侍中莫不是在戏耍我们?”黑壮天真的问,小胡子眼珠转了转意有所指的说:“就如那新罗女王···”他故意卖关子,黑壮挠了挠头痴傻一般接话道:“新罗女王?莫不是那老庆王死了,所以让这小子···”
黑壮还未说完迎面扑来一阵杀气,他反应太慢、动作迟钝,来不及躲闪生生受了李询一拳,接着李询冲过身去,贴身绕到黑壮背后又是一掌击中,这一掌下去黑壮已然受了伤,他走路踉跄趴倒在堂中的木桌上。此时李询并未停手,他抽中韩将军的随身长剑对着那黑壮的后背直刺进去,只听黑壮“啊”的一声便从木桌上滑跪在地上,头似重物坠击般猛然点了一下接着倒地而亡。
在李询教训那黑壮之时,韩将军也徒手将那小胡子擒住在旁,房间内又走出一人看着面前的场景。待那黑壮应声倒地,小胡子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求饶,李询看了一眼从房间走出的人,然后转身一脚将那小胡子从窗户踢出茶楼。
李询以眼神询问,韩将军会意附耳低声说:“正是此人给府中传信要见庆王,小王爷怎知刚才那二人不是要见的客商?”
“无脑无知,逞口舌之快怎配与我王府谈条件。”李询冷声道。
“只是这杀人之事···”不等韩将军说完,一旁观看的人出声说道:“这里不劳小王爷费心。”李询韩将军二人转头看过来,说话直认面容清丽、发髻低挽穿着一身粗布并未有任何饰品:“庆王,这边请。”
女子说完走在前面带路,李询与韩将军跟着她来到了另外一间房,走进房内还发现另几名女子看似受了伤,女子躬身行礼:“在下新罗侍中金玉信,刚才之事多谢庆王。被杀之人名叫沙令,来自百济;另外一人我不清楚其姓名,只知他来自高句丽。此二人常来武朝行商,今日偶遇至此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小胡子身有武艺言语侮辱,还将我的人尽数打伤,在下实在不忍看属下受辱才抬出了庆王的名号,还望小王爷谅解。”
李询抬眉略带疑惑的问道:“新罗如今新王登基,金侍中来武朝何事?”
联想到刚才李询满身的杀伐之气,金玉信沉默了片刻带着笑意说到:“听闻庆王乃武朝南金东箭,今日一见确有不凡之处。”
听闻这新罗人上来就拍马屁,一旁的韩将军忍不住讥笑道:“新罗也太过闭塞,如今在我武朝,这南方的金石与东方的竹箭已遍地都是,并不罕见。”说完金玉信脸色有些难看。
而李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若初见他或许会认为此人目空无人,但事实上他此时是心系赵青心烦如是,见韩将军一脸得意,他反应过来说道:“能查出寒门背后势力,还在这西京城外经营如此一处茶楼而不被王府眼线发现,金侍中是能称得上是秀外慧中了。”
“当不起庆王夸赞,这茶楼虽属于新罗,但只是我朝客商落脚下榻互通有无之地,从未牵扯两朝政事,百济高句丽两国想必也有类似据点。”金侍中解释道。
“哦?”李询凌厉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子,金侍中抿紧双唇接着说道:“这些据点表面以卖茶为主,背后确实也有些宵小之人为了赚取钱财做些不法勾当,在下愿意将所知两国据点地点交予庆王。”
听罢李询并未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房间中受伤的众人,命韩将军将随身伤药赠与他们疗伤。金玉信看庆王此举暗下决心道:“多谢王爷,金某此次欲与王府合作,还望庆王能体恤新罗小国考虑此事。”
李询虽担心赵青,但想着离生应该已经入宫便也放下心来,他坐下看着面前恭谨的女子说道:“合作?哦,新罗虽是小国,但也在十年前一统百济、高句丽,那二人伤你的人还能如此欺辱你,看来统一之说也未可知。”
金玉信脸色黯然,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到:“统一之事却为事实,即便高句丽在西北,百济在西南,我新罗国力强盛也能一统朝鲜百余年···但到了先王执政时,由于国中贵族势力盘根错节、越发难掌控,导致内政混乱,这才给了百济高句丽两国喘息之机。他们趁先王处理内政之时屡屡进犯边境,甚至在西部偷偷集结了部分兵力妄图分而裂之,统一早就名不副实。八年前,百济突发刁难,以新罗断其东海航道之由,攻占新罗西部四十余城,进而夺取了大耶城···”
“我并不是来听你国朝政的。”李询出口打断她,金玉信很是为难的搓着手,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仗着突袭百济占得了上风,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东海口,而是面向武朝的西海口,百济以西海口为要挟扬言要切断你我两国的通商。此时先王派人前往高句丽求援,但那蛇鼠小国却胆大要求先王归还原属高句丽的土地再出兵相助。先王得知后与各侍中想尽办法死战严防,怎料贵族各部居然联合起来要推翻先王政权,外贼难定内乱又起,先王日渐忧心重病不起,之后便在战乱中去世。”
李询本不想再听,但看她面露忧伤他也不好再打断:“此后真德女王即位,百济两国因利益瓜分不匀、联盟也逐渐分崩离析。这几年王上勤于内政,更看重与武朝国的商贸往来,而今我新罗已恢复了一半国力,但百济与高句丽联系日益紧密,为避免重复先王时期的战争,王上派我来欲为我国争得先机。”
“那金侍中作为使臣不应该先去觐见我朝皇帝吗?”
“七年前百济侵犯之时我朝先王便派人来求援过,但···”金玉信面露难色。
“我朝皇上并不以为然?”李询自然的接话道。
“新罗一直对武朝恭敬有佳,两国商贸往来频繁,当年就算皇帝不愿意派兵援助也不必出言侮辱,金某对此事难以理解。”
旁边的韩将军有些坐不住:“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置锥之地何重于此?”
李询听到疑处,示意韩将军一眼问道:“侮辱?”
金玉信勉强说道:“先王遣侍中来武朝乃生死存亡之际,求援之人回去回复先王时却说,武朝皇帝要新罗将先王子女尽数送往武朝作为质子,此番之后再做援兵考虑。”
联想到自己也曾身为质子,李询不免觉得有些滑稽,他也明白新罗对于武朝来说确实不值得一虑,他转念一想道:“七年前我朝皇后重病在身,皇上忧心皇后甚少管理政事,当时是林相辅助理政,想必这是他的意思吧。”
听到李询如此面色平静的说起皇帝与林相,金玉信有些迟疑,或许她所得之消息并非是真的;若消息是真的,就算王府恪守本分不做那弑君反叛之事,那武朝皇帝也必定借各种理由打压王府,她想到一件事试探的说到:“听闻武朝皇上已将林相千金赐婚于王府?”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