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静,路边梧桐的树枝上有枯黄的叶子脱离了枝头,孤零零地飘落。
一阵夜风拂过,很冷,让人恨不得蜷缩成一团。
街头的霓虹闪烁耀眼,偶尔有三俩个人从路灯下走过,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唐晚心平气和地坐进车里,又不停地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熟练地启动车辆,很快,这辆白色私家车就融入了夜色中。
一路上,秦陌北沉默着一言不发,只偶尔掀开眼帘睇一眼唐晚。
那半张清隽的面庞没有半点情绪。
唐晚也没有作声,一门心思地开着车,只不时抬头瞅一眼后视镜。
她心里想,这样也挺好的。
这个年头刚在脑海里生起,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又暗哑的嗓音:“大婶,你家里除了你舅舅和舅妈之外,还有其他亲人吗?”
唐晚愣了一下,眼底闪过狐疑。
他问这个做什么?她以前可从来不会跟家里的佣人打听这些的。
呃,也不会给家里的佣人一次性借那么大一笔钱,最后人家想还钱的时候,他居然还不肯收,要从每个月的工资里扣除。
是有点奇葩!
她旋即随口回了一句:“我舅舅和舅妈还有一个女儿。”
言外之意就是,她除了舅舅和舅妈两个亲人之外,还有个表妹。
秦陌北心里清楚,唐晚没有骗他。
当年坊间有关于唐家的传闻,说是因为唐建国太宠他唯一的女儿了,原配妻子过世之后,他就再没有续娶,担心后妈会苛待了唐晚。
也有说,是因为唐建国对原配妻子用情至深,所以才一直单身数年。
但几年的“性,侵事件”过后,所有人都指责唐建国道貌岸然,他之所以不续娶,不是因为对原配妻子用情至深,也不是因为宠女儿,而是如果续娶的话,就会妨碍他利用手中的钱权猎艳……
唐建国死后,唐家的人迅速跟唐晚划清了界限,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落井下石。
秦陌北看见地注视着唐晚。
外面昏黄的路灯光,透过玻璃窗挤进来,衬得那一张毫不起眼的面庞忽明忽暗的。
命运这东西,还真是眷顾他,原以为他和唐晚只是匆匆路过。
有那么一瞬间,秦陌北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将她的脸上的伪装撕掉。
“大婶,我记得你的简历上说,你有过一个孩子和一段婚姻?”
压下心里的疑惑,唐晚不着痕迹地点头道:“是的,先生。”
前面的路口是红灯,她缓缓踩下刹车。
然后,扭头看了眼秦陌北,眸色晦暗不明,唐晚问道:“先生,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秦陌北噎了一下,又梗着颈脖说道:“我关心一下我家里的保姆,不行吗?”
唐晚呵呵,“行!当然行。”您是雇主,您说什么都行。
她缓缓地呼一口气,不再看秦陌北一眼,只盯着不远处的信号灯。
顿了顿,秦陌北又问道:“大婶,你怎么想到来我家当保姆的?”
唐晚愣了愣,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又狐疑地睇了眼秦陌北,他没喝多啊!怎么说起话来莫名其妙的?
可,不管秦陌北问什么,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唐晚都必须回答,而且还得让答案看起来天衣无缝。
唐晚咧嘴一笑,很认真地说道:“我缺钱,没有文凭,先生给的薪水又是最高的,但凡不是傻子,就算挤破了脑袋也是值得的。”
她没有骗他。
刚刑满释放的人,没有文凭,却有案底,有几个人敢要她!
而且她缺钱。
被抓起来的那一年,她才大三,没有拿到毕业证,也不可能拿到毕业证。
不远处的信号灯突然变了,唐晚连忙踩下油门,全神贯注地开车。
秦陌北也没再说什么。
路过一处高档小区,秦陌北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万家灯火,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我听说这块地是当年唐氏集团的董事长唐建国先生置下的,如今被集团开发成了高档住宅区。”
“前几天还听几个朋友说,这里的房子虽然价格高,但还是卖得很不错。”
顿了顿,秦陌北又继续说道:“这俩年的房地产不景气,集团新开发的楼盘能卖这么好,是地产界所有大佬都没想到的。”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唐晚脸上的神情。
或许是光线太差了,他并没有在她脸上捕捉到多余的表情。
可在秦陌北看不到的地方,比如眼睛。
唐晚的眼底翻涌着恨意,就像是即将要喷薄而出的岩浆。
炙热的温度,几乎令她虚脱。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缓缓收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
虽然她从来都不喜欢经商,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儿,是唐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她再不喜欢,她也会接触这些。
唐晚忽然笑了,嘴角轻轻扯了一下,说道:“这说明集团的孟总年轻有为。”
秦陌北:“……”
“有为”两个字他确实能担当!但年轻……秦陌北不以为然地在心里轻嗤一声,他很年轻吗?要是没记错的话,孟晟好像跟他同岁吧!
之前,她还一直口口声声地说,按照虚岁算,他已经三十了,三十岁在国人的眼里,已经属于中年男人的行列。
怎么到了姓孟的这里,就变成年轻了!
秦陌北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难道她对那个姓孟的还没有死心吗?
他虽然不喜欢八卦别人的私事,但架不住他身边有人喜欢。
宋修远跟他说,唐建国之所以扛不住流言跳楼自杀,是因为被自己一直资助的贫困生陷害,而这个贫困生后来成了孟晟的未婚妻。
也就在他们的订婚仪式上,唐晚捅了那个女人一刀,后来就被起诉……
顿了顿,秦陌北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不满,说道:“大婶,孟总跟我同岁。”
“他跟你同岁呀!真是看不出来。”唐晚惊讶地睇了眼秦陌北,“我一直都以为他才二十五六。”
稍顿了一下,唐晚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先生,有机会的话,您应该跟孟总请教一下,男人到了中年应该怎么保养才显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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