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程芳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海洋。
李海洋也缓缓地掀开垂下的眼睑，目不转睛地看向刘程芳，顿了顿，他又一脸痛苦地继续说道：“阿姨，我姐没有骗你，我哥真的已经去世了，是病死的。”
刘程芳顿时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我儿子怎么会死得这么早呢！不可能的！”
“李海洋！”刘程芳忽然咬牙切齿地叫他，“你一定跟这个小贱人是一伙的！你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咒他死！李海洋，你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被人骂成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李海洋依旧没有半点生气，只面无表情地说道：“阿姨，我没有骗你，一年前的时候，我哥就查出来肺癌晚期，他一直都在吃药，有时候也会痛得很厉害。”
“可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后来他实在承受不住那种痛苦，就瞒着所有人远走他乡。”
“一直到死，他也没有回国。”
李海洋的每一字每一句，就像是一根细长的绣花针，猛地扎入刘程芳的心脏。
她那一张保养得体的面庞瞬间惨白，如同刚刚粉刷过的墙壁，她扶在轮椅的手微微颤抖着，嘴角也在颤抖……
“不！我儿子不可能就这么死掉的！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骗我！李海洋，你说啊！你说是你在骗我！阿晟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李海洋似是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阿姨！我哥已经死了，他是病死的，也是被你活生生给逼死的。”
唐晚忽然就笑了，红唇微微扬起。
她怜悯又嘲讽地望着刘程芳，语气冷冷清清的：“你多厉害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生生地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害死了！刘程芳，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你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居然让孟晟在谎言中生活了大半辈子！对了，你还害死了你的丈夫，全都是因为你的自私，孟晟有你这样的母亲，也真是够倒霉！”
“你丈夫有你这样的妻子，我觉得更倒霉！他到死都不知道，他被自己的妻子给骗了。”
唐晚冷笑不已，半点都不隐藏自己的情绪。
刘程芳气得浑身发抖，她恨恨地瞪着唐晚，在她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的没有骗你，孟晟死了。”又似想到什么，唐晚嫣然一笑，一双漂亮的杏眸弯了弯，“孟夫人，其实我觉得你特别的可怜，真的！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可怜的人了，你的丈夫，你的儿子，都是被你亲手害死的。”
“小贱人，你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刘程芳咬牙切齿地盯着唐晚。
唐晚丝毫不以为然，刘程芳的骂声半点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依旧言笑晏晏的样子。
“孟夫人，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你儿子孟晟不仅把他名下集团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我，他还把他三分之二的财产也给了我，而你，只得到了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一半。”
“不过，这些钱不会给到你手上，会有人会直接存到疗养院的账户上。”
看着刘程芳那一张几近扭曲的面庞，唐晚只觉得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如果不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爸爸也不会被孟晟逼得跳楼自杀……
刘程芳恨恨地瞪着唐晚，眼睛瞪得更铜铃似的，她恨不得喝其血，啃其肉。
唐晚却没有再瞧刘程芳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出刘程芳愤怒又绝望的尖叫声：“啊——”
尖利又刺耳！
唐晚不由得皱起眉，一双漂亮的杏眸中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之色，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继续大步往前走，很快就把那个绝望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病房里，刘程芳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里的恨意如同火山口翻涌的岩浆，嘴上不停地喃喃自语：“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良久，她像是疯了般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疗养院的护士赶到的时候，刘程芳的心神已经彻底地崩溃了，眼神空洞又无神，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不会的！我儿子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另一边的唐晚从病房里出来之后，直接回了自己的车里，依旧是李海洋开车。
李海洋抬起头，目光落在后视镜上。
唐晚似是有所察觉，也抬起头，一眼就瞧见正盯着后视镜看他的李海洋。唐晚不由得笑起来，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海洋，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刻薄的？”
李海洋愣了一下，连忙摇摇头，说道：“没有！姐，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从来都没有。”
唐晚忍不住自嘲地笑，“其实，就算有也没什么。”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变得很刻薄。
李海洋抿抿唇，又抬头瞧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唐晚，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姐，对不起！”
唐晚微不可见地皱眉，眼中一闪而逝的狐疑之色，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不着痕迹地敛了敛眸色，语气淡淡的：“海洋，你没有对不起我！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
孟晟是真的拿李海洋当亲弟弟看待，他针对唐氏的阴谋，李海洋什么都不知道。
“姐，我哥他……”李海洋抿抿唇，欲言又止。
“你哥，他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即使他是被刘程芳欺骗的，她也还是无法原谅他逼死了她爸爸，那是她在这个世上最敬爱的人。
就像，她怎么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一样。
李海洋面色微变，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只担心唐晚会生他的气。
“海洋。”唐晚忽然很认真地说道，“我爸爸是他设计逼死的，我也是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海洋，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难道就应该他死了，我就要原谅他吗？”
“姐……”
李海洋咬了咬唇角，呐呐地开口。
唐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心中淤积的浊气全都吐出去，她安静地注视着车窗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特别后悔认识他，真的特别后悔，如果当初没有……”
说着，唐晚无力地笑起来，双手捂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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