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一时间有些着急,问:“怎么会这样的?媚姐,这事儿宋修远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陈媚无声地笑了。
她低着头,目光的焦距落在自己修剪得圆润的指甲上,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盯着那一张b超单子看了整整一晚上。”
“那是事实,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接受,我也得接受,因为医生还说,宫外孕要尽快手术,要是晚了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天下午我就去医院做了手术,我差点就死在了手术台上,我留了很多血,多到我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都要流干了,我以为自己会死掉。我躺在手术台上动弹不了的时候,我就在想,等我死了,宋修远会不会伤心?”
陈媚说着说着,不由自嘲地笑起来。
“他怎么会伤心呢?他已经有了妻子,用不了多久,他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媚姐……”唐晚紧紧地蹙起眉,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媚,嘴巴微微张了张,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口。
她只觉得不管她说什么,都没办法温暖陈媚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陈媚抿抿唇,轻笑一声,“我没关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已经完全接受了。”
接受了她的孩子已经死了的事实,接受了她很难再受孕的事实,也接受了宋修远已经娶妻的时候,可她唯独接受不了宋修远放弃她的事实。
唐晚踟躇一下,问道:“媚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已经听秦陌北说了,宋修远选择了苏瑜,这也就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陈媚,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这辈子再没有交集的可能性。
陈媚拿起调羹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咖啡的味道很香浓,扑鼻而来。
她没有抬头看唐晚,目光望着杯中漾开的咖啡,说:“我唯一庆幸的是,我当初离开的时候没有将酒吧转手卖掉,而是直接让我的合作伙伴帮忙打理。”
“如果当初狠心卖掉了酒吧,那我再回来,连个容身之所也没有。”
看到这样的陈媚,唐晚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宋修远?”
陈媚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唐晚。
“你怀孕的事情,原本就应该是你跟他两个人的事情,可最终所有的痛苦都是你一个承受的,媚姐,这不公平!他也有一部分责任,他有权力也有义务。”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事实上,唐晚心里很清楚,陈媚一旦把这事儿告诉宋修远,他的内心一定会充满了愧疚,他说不定还会因此跟苏瑜离婚……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说出口了。
陈媚怔怔地注视着唐晚,她显然没有想到唐晚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她不敢去想的,也不敢去做的,可唐晚却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陈媚抿抿唇,无奈地轻笑一声,“说了又怎么样?我不想让他同情我,更不想让他可怜我。”
唐晚说:“难道你想一个人背负这个秘密一辈子吗?”
陈媚愣住好半天,最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垂着眼睑,红唇笑得嘲讽。
苏瑜也不再说什么,她沉默下来。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陈媚才提出要离开,唐晚说以后有时间再聚。
从咖啡厅离开,陈媚没有打车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到大街上。
忽然下起了小雨,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中。
陈媚停下脚步,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她一脸,羽睫上也沾了细小的水珠。
“下雨了!”她轻扯了一下嘴角,似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撑着一把雨伞,唯独她,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路边的树下,没有人知道她是站在路边等车,还是就这样傻乎乎地站在这里淋雨。
雨不大,从枝叶间落下来,依旧湿了她的短发。
只听到“嘁”地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一辆黑色私家车毫无征兆地停在她面前。
陈媚愣了一下,眼睛直直地望过去,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陈媚!陈媚……”
陈媚在晕倒前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叫得急切又焦虑。
再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整个人陷入了一旁黑暗中。
宋修远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一抬眼,就瞧见了站在树下躲雨的陈媚,她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经历了很痛苦很难过的事情。
他在心里天人交战好一会儿,一个声音说,她是陈媚,你好歹送送她,一个声音说,宋修远,你现在是有妇之夫,不能跟前女友走得太近……
最终,宋修远还是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而且天还下着雨。
可宋修远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走到她面前,她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似的。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险之又险地将即将倒在地上的陈媚揽在怀里,“陈媚,陈媚,你醒醒,陈媚……”
陈媚在他的怀里晕过去。
那一瞬间,宋修远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一张俊逸的面庞变得煞白煞白的,像是刚粉刷过的墙壁,他不顾一切地抱着他上了车,将她送到医院。
这个下午,宋修远哪儿都没有去,就一直守在陈媚的病床边上。
他的手机好了两次,都是苏瑜打过来的,到最后他索性关了机。
“宋医生,你朋友的身体很虚弱,半年之前她应该做过大手术。”赵医生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告诉宋修远,“对了,她现在需要休息,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吵到她。”
宋修远轻轻“嗯”一声,又说道:“我知道了。”
他会一直守着她,一直到等她醒过来为止。
躺在病床上的陈媚脸色难看得厉害,那一张小脸白得跟白纸似的。
宋修远记得她刚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她的手冷得跟冰棍一样,脸色比现在还要差。
赵医生走了之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陈媚,宋修远紧紧地拧起眉心,“陈媚,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赵医生说你半年前做过一次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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