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巨物越近，无形的压迫感就越强烈，有一种随时可能莫名死亡的惊险刺激。
行驶途中，他们很快得到了另一个信息。
只有a市在下雨。
越过a市边界，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
更让简瑜震惊的是，天际的巨物一瞬间消失了。
又或许，那巨物只存在于雨水不断的a市。
简瑜回头，再次看见了那巨物。
它就在不远处连绵成片的雨帘里，庞大的躯体轮廓清晰可见。
但它具体是什么，简瑜无法辨认，路景心中也满是迷茫。
车子行驶速度飞快，比平时早两个小时抵达断联区。
通了电的断联区看起来繁荣极了。
街头小巷多了很多摆摊的小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死亡信息似乎一丁点没感染到这里的人的情绪。
街上来来往往许多行人，狭窄的巷子里，寸步难行。
他们在附近的空地里落地了，从唯一的通道进去。
这是一条逼仄的巷子，三人紧挨着，艰难前行。
穿过长长的小巷，简瑜有了一个发现。
“你们是不是也感受到了？”简瑜说：“有的人，似乎没有体温。”
人多的地方，摩擦在所难免。偶尔与路人擦肩而过，肩膀像是放在冰水里浸泡过。
“嗯。”u7说：“我观察了，七百三十四人，五十个人没有体温。”
这比例看着不大，但是没有体温还活着自如行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u7说：“具体原因或许你可以试着算一算？”
简瑜无奈的笑了：“能算的事情很少，这算其一。”
毕竟目前处于一个毫无头绪的状态，盲目摸索浪费时间。
u7点点头，“那按照我的计划做？”
简瑜没有意见。
路景几乎是立刻给出回应：“可以。”
u7淡淡的看了路景一眼，自从洛辛言那件事之后，他就不再相信这个世界除了简瑜和a11之外的人了。
不过连续两次，路景的表现都让他有些满意，便也开始慢慢接纳他。
u7说：“找到我能感受到的所有反叛者，并清除他们，直到引出背后的人出面为止。”
简瑜没有意见，她忽然想到u7说的升级系统的事情，委婉问道：“那你需要找个时间那个一下吗？”
“暂时不用。”u7通过通讯录回答她。
这是一道由脑磁波转换的回答，只有他们俩人能够听到。
路景一脸不解：“什么。”
u7看着他说：“该行动了。”
u7的目标过于明确，几乎刚落地就知道反叛者的藏身之所。
他们进了一家烟雾环绕的音乐厅，钢琴声缓缓流出，搭配幽暗的蓝色灯光，这里莫名多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u7走到前台开了一间单独包厢，位置在顶楼，除了收音可能差一点，是个绝佳的射击地点。
进了包厢，反锁上门。
u7将射击对象的照片通过投影展现出来。
他对简瑜说：“这两个我解决，这个你来。”
简瑜点点头，记住了她的目标对象的样貌，然后晃了晃手中的骰子，得到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射击时间。
路景在窗户旁边围观，听着音乐，目光落在观众席，缓慢打量射击对象。
他们分别坐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并且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然而他们脖子上的纹身出卖了他们。
那是一滴雨水的形状，整体涂黑，边缘被蓝色线条圈住。
是一个不算美观，有点诡异的图案。
忽然，他看到空气中划过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光，形状像一颗子弹，眨眼时间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出现了另一颗子弹，消失时间仍旧在一个眨眼之间。
……
三名反叛者均被清洁数据枪击中，u7目测他们已经死亡。
不过由于音乐厅座椅特殊，将人固定在了座位上，这才导致他们的尸体没有出现倒地的状况。
简瑜射击完后，心脏忽然生疼。
她捂着心脏坐到一边，路景见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简瑜抿了一口，以为能缓解，痛疼感却不减反增，愈来愈强烈，心脏仿佛随时准备罢工。
这是u7第一次看见简瑜这样，不理解：“你怎么了？”
简瑜：“突然之间心脏疼。”
心脏疼。
u7在心里将这几个字默念了一遍，过了片刻才从记忆中找到会导致心脏疼的原因。
他分析说：“你可能是被反叛者反噬了。有的反叛者等级比较高，会用残留的意识对击杀他的人进行攻击。”
“但是这个攻击不一定能成功，几率非常小，到目前也只出现过一例。不过一旦被反噬，必定变成反叛者。”
简瑜捂着心脏，垂着脑袋冷汗直流，听到这话骤然抬头，眼神满是对遍反叛者的抗拒：“我不要变，有解决办法吗？”
“有，不过我的程序等级没那么高，无法帮你清除反噬数据。”u7说：“我们只能去找a11了。”
“可他不在烟海市吗……”简瑜想到行程所花的时间，心脏瞬间揪的更疼了：“我们赶过去的途中，我会转变吗？”
“大概率不会。”u7说：“jk姐等级挺高的，可以替你扛一段时间的反噬。”
简瑜在心里感叹了会儿真智能，又觉得不太对劲：“这个东西不能远程清除吗？”
“当然不能，不想变就赶紧起来，该出发了。”
u7起身的同时，在桌面放了一个药片形状的东西。
“这个能缓解你的一点痛苦，直接捏碎。”
u7口中的一点，真的是一点。
简瑜一路上都捂着心脏，面色惨白，到了车上，才稍稍好受一点。
路景没听懂简瑜和u7的交流，路上都保持着沉默。
前往烟海市最快的距离需要跨越a市。
再次进入暴雨连绵的地带，简瑜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有可能变成反叛者或者是被心脏疼死之后，让她看淡了生死。
a市地面一片混乱，阴暗的光线笼罩着整座城市，闪着红光、蓝光的鸣笛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所有人都在忙着远离a市。
路过警局时，路景心中的哀伤加重了一分，他本来也可以参与很多任务，帮助解决麻烦的。
然而现在，他的队伍，他的组织，都莫名其妙被杀死了。
路景靠着车窗，忽然想起来昨日的新闻：“我记得烟海市也发生了不明危险生物袭击事件。”
简瑜明白路景的心思，虚弱的应道：“对，运气好，我们也能帮忙处理问题。”
“那挺还好的，好期待啊！”路景重重的点了点头，食指不停抚摸腰间的枪，他激动极了。
简瑜虚弱的笑了笑，闭着眼睛开始休息，试图让这段旅途再短一点，最好一眨眼就过去，她实在疼的受不了了。
飞行速度之快让行程缩短了一整天，抵达烟海市时是半夜三点，只有高楼大厦还亮着彩色的灯光。
车子刚落地，黑暗的阴影里便走出来一个人。
a11见到他们，开口便直接问：“被反噬的时间。”
u7：“五十小时零三十分二十七秒。”
看来他们提前沟通过。
简瑜看着a11，想知道具体反噬数据具体如何清除。
只见a11食指凝聚起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玻璃球，外壳还有一层淡淡的白光，非常好看。
a11控制着玻璃球朝简瑜靠近，并围着她转了几圈。
简瑜最大的感受就是，痛感在慢慢削减。
这清除效率，也太高了！
清除过程持续了短短一分钟，简瑜不仅心脏不疼了，而且感觉有一股细润的清流在她的身体里流淌。
过程结束，玻璃球也随之炸裂。
u7诧异的看了眼a11，没多说话，只问：“这边还有需要帮忙的吗？”
“有，早上的新闻。”a11简短的说道。
他不愿意说具体的，他们也没办法逼问，更何况，马上时间就到了。
他们在a11的房间的隔壁租了三间屋子，安顿下来，时间也到了。
六点准，简瑜打开电视，映入眼帘的，是找志愿者帮忙清理怪物和受害者的尸体。
要求有两条。
一是口味重，二是抗压能力好。
简瑜本来就打算帮忙，毫不犹豫通过网址输入了自己姓名和公民id，并点击确认。
“您已报名成功，请勿重复操作。”
简瑜：？”
浪费时间。
她不纠结是谁报的名，坐在躺椅上通过电视选早餐。
选完准备付款，又一个长条框弹了出来。
“您已点餐，确认要加餐？”
简瑜点了否。
莫名其妙被照顾，简瑜心里不太适应，有点慌张。
思来想去，觉得u7最有可能帮她做这一切。
毕竟她的公民id，u7早在认识她之前就已经知晓了。
趁早餐没来，她敲响u7的门。
u7看见她，神情无波无澜：“怎么了？”
“……”简瑜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尴尬，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你帮我报名参加尸体清理行动的？”
u7没张嘴，也没通过通讯录跟她说话，但她耳边却响起了a11的声音：“这次你有三个同伴。”
答案不言而喻，是a11帮她报的名，也是a11帮她点的餐。
得到答案，简瑜挥了挥手：“没事了没事了。”她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a11这次帮了她，下次帮回去就行了。
刚坐下，a11冷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早餐来了。”
简瑜打开门，没想到送餐的人竟然是他本人。
“你怎么亲自送过来了？”简瑜捏着餐盘的边缘，想要从a11手里接过早餐，不过他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
a11没有说话，两人站在门口僵持了几秒，简瑜讶异的侧身，给a11让路，让他进去。
就在刚才，她听见了a11的心声。
——我是一个被设定的有礼貌的人，我现在需要把早餐放到她房间的餐桌上，我要如何说让开才能让她不伤心又体现我很有礼貌呢。
a11神色冷淡的看她一眼：“谢谢。”
然而简瑜却听见他内心在说：我最不擅长处理这类事情了，幸好今天没有出丑，祝她用餐愉快。
简瑜心里感到震惊，表面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送a11到门口，然后道谢，关门，坐餐桌前，开始用餐。
简瑜压根没心思吃饭，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味道都没记住，满脑子都是除了a11，我还能听见别人的内心吗的疑问。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回答。
四人在走廊集合，由a11分发装备。
分到简瑜这，简瑜又听见了a11的内心：我的程序似乎出错了。
简瑜接过装备，看了a11一眼。后者低着头，看不见眼神。
路上，简瑜只能偶尔听见来自a11内心的吟唱。
最后为了验证她是否是只能听见a11的内心，她还和路景玩了一个游戏。
猜拳，赢的人可以让输得人猜他内心在想什么。
三把简瑜输了一把，结果什么都没猜到。
她听不到路景内心的声音。
只能听到a11的。
在她和路景玩游戏期间，u7和a11做了一个眼神交换，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漏嘴。
u7不理解，但是答应了。
他的设定就是信守承诺。
每个人的内部程序都不一样，换做是他，绝对不会使用如此委婉的手段。
-
清理尸体的地点在海边，远远的看过去，海是血红色的。
到了工作地点，简瑜才发现他们的工作装备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的装备就一根半身高的白色长棍，而其他人，则是防护服和清洁机，还配备了保姆机器人。
保姆机器人从制造到废弃，只能绑定一个主人。
市政府在这方面花了大心思。
到了海边，a11从一个沉默路人的形象，慢慢转变为一个人狠话不多的队长：“我们清理海水。”
u7补充说：“这个是水源净化器，哪里需要净化就放哪里，人工速度会快一点。按这里开启。”
简瑜按照u7所说的方法按下长棍的按钮，随后半根没入海水之中。
除了物体与水面碰撞发出的波纹，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简瑜盯着被鲜血染了个透彻的海面，一分钟后，白棍为中心一平米内的海水，颜色竟然真的变淡了，由红色慢慢朝浅青色靠拢。
a11站在她身侧，低声问她：“你觉得这个工作，有趣吗？”
“不有趣。”简瑜回答的很干脆。
a11听到带“不”字眼的来自简瑜的回答，总是会觉得有些低落。
听到他内心的想法，简瑜轻笑道：“不过很舒适，我很喜欢这种工作，净化的仿佛不是海水，是我的心灵。”
——我的设定程序似乎又出错了……
a11：“那你的喜欢可以持续至少三天。”
简瑜笑了，配合道：“三天唉！现在能持续喜欢三天的工作可少见了。”
a11：“我从网上搜集了数据，这里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不喜欢工作，刚入职就对工作表示厌恶是常态。
我不理解，工作不是一种付出劳动就能有收益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刚入职就表示厌恶呢？”
简瑜不是很明白要怎么接话，思考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回答：“……下班了我去了解一下，然后才能回答你的问题。”
话音落下，简瑜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涌进了她的大脑，她粗略的看了眼，发现是一份入职对工作态度的调查报告。
简瑜：“……”
她陷入了沉默之中，尤其在听到a11的内心之后，她略微有点生气。
——人类在工作时表现出沉默似乎对工作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不过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不是在表达不满，那是因为什么呢。我想知道答案，可她回答的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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