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苏妈妈还没有煮饭。
她招呼着女儿烧火,自己先舀了一点水,洗洗锅擦擦灶台。又舀了一点水在锅里烧着。去米缸里舀了满满的四碗米,这是晚上和明天中午的量,如果吃不完还可以喂鸡,不会浪费。放到盆子里,洗一洗,搓一搓。等水开始起小水花的时候,再把米下到锅里去,用笋壳做的盖子盖上。一边招呼着女儿把火烧小一些,再看着锅,过会搅拌一下,说水开了再叫她。
苏妈妈走到厨房角落里的粮仓边,打开粮仓的木板。把放在粮仓里稻谷堆中的腊肉拿了一块出来,瘦中带一些肥,这个肉用来炒藠头是最好吃不过了。用淘米水洗一洗,切成三小块,放在一旁晾着。
这时候,苏云彤说“妈,水开了”。苏妈妈看了看,锅边冒着热气,预示着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可以揭开锅盖了。
苏妈妈把用竹编的用来沥米的筲箕从墙上取下来,放到干净的盆上面。用铲子铲了一点米,捏一捏米。嗯。软中带硬,可以沥米了。于是用瓢将锅里的米,舀起来,倒在筲箕上。这样,半熟的米在筲箕上,而筲箕下面是浓浓的米汤。
舀完以后开始洗锅,放一点水在锅里开始洗,将洗锅水舀到旁边的另一口锅里,这是可以作潲水,用来煮猪食的。
锅里再放入足够多的水,将腊肉切成三小块放在水里,上盖子。吩咐道:烧火!
苏云彤说:嗯,好。
等到水快开的时候,用铲子撇去水里的浮沫。把木甄子放在锅里,把腊肉都圈在木甄子的的中间,覆上白布的蒸隔放中间,把半熟的米放到蒸隔上,盖上盖子。
整理好以后,对女儿说,“烧开了就用小火烧,把旁边的锅也烧上,我要开始煮猪食了。”
说完,苏妈妈就到仓库边,放猪草的地方。用侧刀切了三簸箕猪草,这些猪草有一半是苏云彤白天割回来的,另一部分是在自家的自留地割的。自留里总是会种一些既可以人吃的也可以喂猪的菜,一举两得。
这时候,潲水也开了。苏妈妈将猪草倒进锅里,用另一支铲子,铲了翻个面,盖子盖上继续煮。等猪草煮的差不多了,灭了火,再放一簸箕糠进去,拌匀了。苏妈妈提了个桶过来,舀到桶里,向猪圈方向走去。到了饭点,猪儿们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喉咙里发出“哼,哼,哼”的声音来。苏妈妈将猪食倒进猪槽里,猪儿们欢快地哼哼吃起来。
甄子里的气也冒上来有一会儿,饭也熟了。苏妈妈抱起木甄子放在灶台边上。从砖砌的碗柜里拿出一个大碗,将腊肉用筷子夹出来,放到碗里。太烫了,不太好切。
上午挖的藠头已经被洗干净了,将藠头的头切下来,把根去掉。斜着切成一片一片的,再切藠头的叶子切成大拇指长的段,分开装好。这时候,腊肉也凉了。再把腊肉切成薄薄的片,用盘子装起来。
这时候是妈妈吩咐烧火。
“你爸爸也快回来了,现在我们炒菜了!”
把锅烧热,苏妈妈将手放到锅底上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倒入少量的菜籽油,将腊肉的肥的部分放到锅里去熬油。因为苏云彤不吃肥肉,所以,苏妈妈在家里做菜的时候,是将肥肉和瘦肉分开切,这样就不用在小苏云彤吃菜的时候烦恼了。等肥肉微微发黄的时候,油也差不多熬出来了,将瘦肉倒入锅里,炒一炒。放入十几颗花椒,将藠头的头放入锅里,等差不多好了再放入叶子。这时候满屋子都是腊肉的香味,和藠头的葱香味。放入少许盐,起锅装碗,因为太多了,不得不用一个大碗装着。
这时候听到外面有“突,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音。
哦,是苏爸爸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苏爸爸的时间算得好,还是苏妈妈的时间算得好。
肚子饿了,该吃晚饭了!
苏爸爸已经把拖拉机停好。靠着南边卧室房子修了一个车库,车库很大,不但能停车,还能将拖拉机的零件,汽油桶一骨碌等等全部放在里面都是可以的。把车停好,把大门锁上,出来正好遇上出来迎接他的女儿。
苏爸爸和村里大部分人一样的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由于经常在外开车,脸被风吹被太阳晒得有些黑黄。不胖,农村经常劳作的人是不怎么胖得起来的。眉毛中等浓度,不浓也不淡,但是偏细,单眼皮;鼻子小而挺,和苏妈妈的大鼻子不同。
看到女儿过来,就问,“吃饭没有?”
“没有,妈刚把菜炒好,等你吃饭。”苏云彤回答说。
“好!”苏爸爸说完就没有说了。
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苏妈妈打开一看,惊讶了一下,是卤鸭,看着份量有半只,又拿了一个大碗装下。
“又花钱!”苏妈妈责怪道,但是表情却很高兴,八十年代末的卤鸭,谁不爱吃呀!
桌上是一大碗藠头炒腊肉,白色的藠头和绿色的叶子配着红色的腊肉,好看极了!还有中午剩下的蛋汤,加上苏爸爸带回来的卤鸭,两个肉菜一个汤,对于三个人来说,是很丰盛了!
可能是在外面忙碌了一天,苏爸爸肚子早就饿了,给每个人都盛上饭,坐在凳子上,就开始吃起来了。
苏云彤吃了一碗饭,吃一些卤鸭,腊肉藠头,喝了一碗米汤。
苏爸爸话可真多,开始讲今天去哪里了,又看到什么了,又碰到什么了,又听到什么了……
吃过晚饭,苏妈妈收拾碗筷,苏爸爸就开始调一些吃食喂鸡,把鸡关到鸡笼里。顺便把今天的鸡蛋捡了。
八十年代末的苏林算不上富裕,但是八十年代末的苏云彤一家已经是超过温饱了。
一是苏家人口简单。只有苏云彤一个女儿,且没有长辈。
二是苏爸爸一直在开拖拉机,从大集体时开始,到包产到户以后依然开着拖拉机。农村里,每家每户都需要犁田。但是牛是不多,整个苏林也不超过三头牛。现在主要靠拖拉机拉着犁田的工具犁田,效率明显高很多。生活好了,手上宽裕了,大家也愿意出一些钱,省掉了很多劳力和辛苦。同时,在不是农忙的时候,苏爸爸就会在外面运货。苏爸爸为人亲切又大方,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请他拉货。
苏爸爸回家的时候时常会带一些外面好吃的回来与家人分享。
等一切都收拾差不多了,三三两两串门的也来了,苏爸爸给每一个过来的男人都递了一只烟。有人推辞,不用不用,指了指还卡在耳朵上的一支烟说:“我这里还有呢!”苏爸爸说:“那是人家给的。这是我的,不相关!”来人笑着接过。
因为苏爸爸白天都在外边跑,能有很多不同的见闻,又很爱说话,且享受大家的眼神追逐。每天基本只待在村子里的人,就喜欢来这里听苏爸爸说话。而苏爸爸又十分热衷于这种捧场,于是话痨苏爸爸又上线了:
“以后你们出去不要吃包子了!”
“昨呢?包子昨不能吃呢?”大家奇怪,虽然出门前都是吃饱了的,手里有些闲钱了,但也不舍得买东买西的,钱都是用在刀刃上的。
“可能是人肉做的!你们听说过人肉包子没有?”苏爸爸丢了一枚炸弹!
“怎么可能是人肉做的?难道是有人像以前吃不起饭了,交换娃娃吃?……好吓人!”众人猜测。
“我今天就听说了,我朋友的嬢嬢的姐姐的婆婆妈的妹妹,他们家的儿媳妇得病死了,就准备拉到火葬场火化,怕儿媳妇家的父母闹,就放在殡仪馆先停几天,等儿媳妇的娘家人去看。第二天,七大姑八大姨陪着一起去看,去看儿媳妇是不是被虐待死的。结果一看,你们猜,怎么了?——”
“怎么了?”村民甲问。
“坐起来了?!”村民乙问,脸色煞白。
坐着的众人往后一退,迅速往四周看了一下。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苏爸爸喝了一口水,众人眼巴巴地望着苏爸爸放下茶盅,说
“亲戚里有个男的就说—二妹这个裤子昨有点空荡荡的呢?娘家父母一看,果然是,蓝色的厚裤子就那么清飘飘地巴在腿上,那腿看上去实在是有些不正常的小和畸形。于是大家找来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是要换衣服。殡仪馆的人开始还不搭理,后来见人多势众,才同意。妇女些就把男人都赶出去,然后就看见了——”
众人悄悄地抹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苏云彤也没有走,洗完脚,继续在旁边听着——这不听完,能睡不?到底是不是鬼故事!
“大腿上的肉都不见了!”苏爸爸说。如果此刻有惊堂木,苏爸爸也会拍上一拍。
“昨不见了?被吃了?”众人不接,想不出原因。
“娘家人就闹啊!就要打夫家的人!夫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啊,他们也冤啊,肯定不是自己干的啊!”,“于是两家人就去报公安!”
“公安来了,就有人查了!”
“这个事情影响太大了。公安局人家办案也认真,不到一个星期就查出来了!”苏爸爸也不卖关子了。“说是殡仪馆门口有一家卖包子的,晚上就偷偷地跑到殡仪馆停尸房躲起来,割肉做包子!”
“在那家吃过包子的人听说后都吐了。”
“真是作孽啊!这种缺德事都能干!”
“这是人祸呀!你们可千万不能作恶呀!否则祸及子孙。以前有人……”老者吸了一口叶子烟,开始娓娓道来……
……
……
众人纷纷谴责,并表示回去要告诫家里人,出门在外,可千万不能吃包子了。吃其他的肉也要小心。
反正等苏云彤洗完脸脚准备睡觉的时候,大家还在聊天,不过已经变成相互交流了。
于是,苏云彤给各位婶婶伯伯,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后,穿过堂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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