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雪中玫瑰
仰首是春,俯首是秋,转眼又一年过去了。
乔飞听了慧的建议,腾出了一个房间,添置了四张床,作为针灸治疗室,墙上挂了四幅清幽的山水画,窗台上放着一盆优雅的文竹。慧买了《中国古典民乐欣赏》、《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班得瑞的《寂静山林》,适用于不同的人群,有的曲子乔飞也是第一次听,感觉很舒缓优美,病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来选择。对病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针灸的病人,反映很好。
乔飞望着慧由衷地夸赞:“我真是找了个贤内助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
收拾床的慧掉过脸微笑着打趣道:“你什么都想到,那我就没用了,其实不是你想到,是你每天太忙了,无暇去想这些!”
乔飞觉得慧说的每句话都合情合理,让人心里舒服。他望着慧轻快利索地抖动着床单,撑展、压好,心里不禁想:慧温柔善良,聪慧,勤快,现在无论是孩子还是他自己和诊所都离不开她呢,自己当初倒真是差点错过这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呢……
这一日,天阴沉了一天,傍晚的时候,飘起了雪花,没有什么风,雪花飘飘悠悠地在渐近夜色的灰暗中朦胧地舞蹈着。
乔飞出诊还未回来,两个女儿吃过饭,都在写作业。透过窗,慧看到灯影里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窗台一会儿便被雪覆盖了。她心里惦记着下雪路滑乔飞不好骑车。于是从衣架上取了羽绒服穿好,戴了手套,拿了扫帚,一开门一股冷风袭来,她打了寒颤,拽了拽帽子,“唰唰”扫门口的雪。
还未等她把门口斜坡上的雪扫完,忽然觉得腹部有点胀痛的感觉。她停下手,直起腰一手拿着扫帚,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向腹部,轻轻揉按了几下,感觉好点了,又弯腰扫剩下的。可是雪不停地下,刚扫过的地方又覆了一层,她返回头又扫了一遍。扫到门口抬起头朝远处路上望了望,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昏黄的路灯下空无一人,只有雪花打着旋儿悄然落下。
她回到屋里,脱去羽绒服,从药柜里拿了一袋温胃舒喝下。然后斜倚在沙发上按下电视的遥控器。最近,她总觉得上腹有点不大舒服,有时就像刚才一样突然疼几下,一会儿就没事了。她想,看来岁数大了,以后也要劳逸结合些,别等孩子们都大了,自己却落了一身病,受上病痛的折磨,还成了孩子们的累赘,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电视里的画面闪过今天是情人节,城市的街上到处都有卖玫瑰的镜头。
慧将音量调小,来到窗前,夹层的玻璃底部已有了些许冰凌花,她想起,她跟程宇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程宇买了一支玫瑰花,和一小盒心形的巧克力,她把花放在一个瓶子里,放在窗台上,她想让它成为永远的玫瑰,在玫瑰快要凋谢的时候,她把它扦插在花盆里,浇上水,蒙上塑料袋,那花生命力真强,居然有一支活了。于是夏天就把花搬到院子里,冬天再搬回来,乐此不彼。
现在不知那花怎样了,更不知那守在花旁的人是否安好,想到这儿,她的眼角不觉中湿润了……
窗外闪过熟悉的身影,乔飞回来了,跺着脚上的雪,用手扒拉着身上的雪。慧一看乔飞成了雪人,赶快推门接过药箱放好,拿了毛巾要出去给丈夫掸雪。
乔飞边把慧堵回屋边着急地说:“你快别出来了,我自己来,外面冷,别把你冻着!”
掸完雪乔飞进屋,慧见丈夫袄的前襟上还有雪,就伸手去拍,乔飞用手护住胸有点神秘地说:“慢着,慢着,这儿不能动!”
慧纳闷。
乔飞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锁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支裹着塑料纸的玫瑰花,自己先瞅了瞅,见花儿安然无恙,舒了口气含着笑自言自语:“还好,还好,没创坏!”然后乐呵呵地双手递给慧,道:“路过商场见别人买,也买了支。这么些年,你辛苦了!”
慧手里拿着毛巾呆呆地望着脸颊和鼻子冻得通红的乔飞,和那支完好无损的玫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孩子们听到爸爸回来了,跑出来,先看到爸爸手里的花,逗趣道:“还少样东西呢,爸——?”
“噢,”乔飞回过神道:“嗯,我倒忘了,一路上只怕这花冻坏了。”然后忙不迭地从衣兜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心形巧克力。
两个孩子顿时眉开眼笑。
慧也缓过神来,接过花儿,嗅了嗅,嗅到了带着体温的淡淡花香。
一诺给爸拿拖鞋换上,小迪也沏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小迪看着妈妈拿着花发呆,一伸手接过花道:“妈,我也闻闻!”然后调皮地放在鼻子跟前,嗅嗅,超一诺挤挤眼,道:“嗯,不仅有花儿的香味,还有——爸的汗味儿!花味儿加汗味儿,那就是——爱的味道!没想到,我们的老爸还挺浪漫的嘛!”
然后把花还回慧手里,拿过盒子打开,剥了块巧克力塞到爸爸嘴里说:“这块奖给情意绵绵的老爸!”一诺也抓了块儿剥开塞给妈妈,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说:“你们浪漫吧,我们不妨碍你们了,有糖就行!”
乔飞嘴里含着糖,故作生气地对闺女嘟囔着:“这两个鬼丫头!敢开你爸的玩笑。”接过慧递过来的袄换上,慧手里拿着花,嘴里也含着糖,都笑了……
过了几天,一诺说,想吃鱼了,慧一早起来,把提早收拾好的鱼从冰箱拿出来,放在盘子里搁在窗台上消着。她抬眼看到茶几上泡在玻璃杯的那朵鲜艳的玫瑰,顺手把它也放在了窗台上,好让它也晒晒太阳。
她望了那花一会儿,暗自思忖,等花快谢时,也扦插一下,看能不能活。有病人陆续来了,慧便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等她忙得差不多了,也该准备午饭了。她返回客厅一撩帘,见门半开着,一只猫“喵呜”一声从窗台上跳下窜了出去,应声而下的还有杯子“咔嚓”摔了的声音。吓了慧一跳,进门一看,放玫瑰花的杯子摔烂了,水撒了一地,花躺在地上一半浸在水里,有两三个花瓣上还有猫爪践踏过的痕迹,盘子里消融的黄花鱼,明显也被猫啃噬过了。
慧蹲下身,心疼地捡起那玫瑰,心里有种莫名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时乔飞也正好进屋,看到这情景,咬着牙在地上踱过来踱过去愤愤然道:“这只该死的猫,要是让我抓住,非好好收拾它一顿不可!”乔飞一向文质彬彬,慧还从来未见过乔飞发这么大脾气。于是,反过来劝慰丈夫:“不过是只猫,犯不着生这么大气。”乔飞坐在沙发上,半响怒气才平息了些。
这些日子慧总觉着似乎胃有些不舒服,夜里有时会难受得醒来,她不想惊动乔飞,悄悄捂着腹部披衣下床,找点胃药吃,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吃得不合适,或者着凉所致胃里不舒服,她服过药后有时感觉好点,就又悄悄返回去睡。有时会在沙发上翻翻书折腾一气,等到乔飞起床的时候,她已在厨房了。
乔飞发现,慧这些天,看起来有点瘦了,他想,一定是太累了,他和慧商量:要不要找个小时工来家做饭、收拾家。
慧说:“家里有了外人,会感觉不自在。再说,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经济条件也不允许。”乔飞只好作罢,于是只要在家闲下来,常常抢着干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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