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江允川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面前的女子头始终低着,双肩轻轻颤动,似是十分难过,一直没说话。
江允川只好弯下身,“其实我也”还没说完就听到轻微的笑声,他偏头一看发现叶初竟然在偷笑,此时两眼弯弯地看着他。
“逗你的,我只见过荷包劫匪。”叶初笑道。
“啊?”
“就是放在荷包里的钱,不知不觉就花光了,我一直都觉得里面藏着劫匪。”
二人对视了一眼,继而都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叶初瞧着江允川小声提醒道:“公子,天色已晚,你还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我没有家里人。”江允川神色一暗。
这下轮到叶初傻眼了,“那公子”
“我自幼父母双亡,家中无人管我,一直颠沛流离,走南闯北,天地为被,日月同床,不过倒也自由惯了。”
叶初看着江允川,倒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想到自己孤身一人穿越到这,无人相伴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或许一辈子不能回去也未可知。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想到对方三番两次救了自己,应该也不是坏人,她斟酌着开口:“那公子接下来作何打算?”
江允川摇了摇头,似是还没想到新的落脚点。
“叶姑娘如若不嫌弃的话,可否留下我做个助手?烧水做饭不在话下,武功倒也还不错。”
叶初看着眼前的男子,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说,竟然还会做饭,武功也上佳,简直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该死,穿过来的时候怎么没再给她装点银子呢,养个十个八个不在话下,可惜按照她如今的处境,跟着她怕是要饿肚子了。
“公子哪里的话,”叶初连连摆手,“就是你也看到了,我这条件不太好,你跟着我可能要吃苦了。”
“无妨。”江允川嘴角一弯,“叶姑娘不必唤我公子,我叫。”
似是担心叶初不知道具体是哪几个字,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缸里的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道。
叶初围在桌边认真看着,“江、允、川,这名字真好听。”
“叶姑娘的名字也很不错,新的开始。”江允川神色认真。
“叫我叶初就好。”
新的开始,叶初在心里感叹,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总得做点什么不是,从刚开始穿过来的父母双亡,只有几亩薄田傍身的无奈和痛苦,再到现在自己勉强在酒馆站稳了脚跟,还有了江允川这个助手。
叶初觉得连日的阴霾此时悄悄撤去了一角。
二人一同用过粥后,江允川住到了院内的一间小屋里,这小屋原本是之前叶父之前想要扩大高粱产地,特地请人修葺用来装高粱的小屋,可还没等今年的高粱成熟,家里就连遭变故。
如今倒是正好腾给江允川住下,叶初从屋内抱了一床被子过来,“江公子,暂且将就些。”
江允川神色温柔,将被子接了过来,“这样的条件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阿初不必再唤我江公子,叫我允川就好。”
叶初耳根有些泛红,这样的称呼实在有些亲密,她觉得脸颊有些烧得慌,“那我先回屋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逃命似地回了屋。
叶初刚走,一个人影就从房顶跳了下来,江允川皱着眉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老是蹲在屋顶,这房子不太结实,要是摔下来吓到人怎么办?”
“吓到谁?”赵序抓了抓脑袋。
“不过也无妨,你站在暗处也没人看得出来。”江允川神色自然,语气轻淡。
赵序“哦”了一声,随即突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公子你竟然笑我黑?”
他委屈巴巴道:“您对叶姑娘温柔成那样,对我就刀刀致命,我好歹也是跟您出生入死过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江允川捏了捏眉心,“打住,你自己找个地方住吧。”
赵序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公子你真的要住这?”
“有什么问题吗?”江允川随手拉了拉被子,虽然叶初已经细心地铺好了,想到这他嘴角不知觉地勾了起来。
赵序看了看这屋内的环境,光线昏暗不说,墙壁还有几块黑乎乎的地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地面凹凸不平,这能住人吗?
“公子,我知道您担心叶姑娘的安全,可这地方也忒破旧了吧,要不您跟我去客栈睡一晚,明日再早早地回来,叶姑娘肯定不会发现的。”赵序劝说道,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家主子要住这种地方。
他从小就一直跟着主子,从随从做到了近卫,可以说是看着主子长大的人,和主子亦主亦友,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主子虽不骄矜,但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如今要住这个环境,他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若是为了喝酒,让他到酒馆包下不就好了,何必来受这个罪。
“难道说?”赵序突然灵光一闪,他顿时觉得自己领略了主子的用意,“公子是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亲自看着叶姑娘调酒好学习她的技艺?”
他一脸我与主子果然是心有灵犀的表情,三秒后迎面飞来了一个枕头,“滚。”
累了一天,叶初简单梳洗,将门锁好便一头栽到床上,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她揉着眼睛本想问江允川要不要跟随她一起去酒馆帮忙,听说酒馆最近正缺店小二,结果她敲了好几门也没听见人回应。
叶初眨了眨眼睛,难道是他又后悔了,自己走了?
她疑惑地转头,结果发现门板后黏着一张纸,此时正随风飘扬,叶初走过去揭下来一看。
“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勿念,江允川。”叶初小声地念着,忽然又笑了起来,这语气像哄小孩子似的。
她将留信小心地收好放在屋内,简单吃了几口最晚剩下的粥便去酒馆了。
到了酒馆,今日客人依然很多,看到她来了纷纷上前挤了过来,宋安连忙擦好桌子过来维持着秩序,“别挤啊,一个一个来,你们这样叶姑娘也不好操作呀。”
叶初认命地叹了口气,果然是打工人打工魂,无论到哪个朝代都逃不过打工的命运,她整理好衣袖,开始了一天的调酒工作。
直到最后一批客人走完,忙碌了一天的叶初,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认真清理着桌上的用具。
“叶小姐,你近日多番劳累也辛苦了,要不明日休整一日?”宋掌柜不知何时走到了桌旁,满脸笑容。
叶初心里一喜,自己确实很久没休息过了,即使偶尔偷个懒也要学习系统上新解锁的酒水,只是自己只能学习这几款初阶酒水,中阶和高阶的图标还是一直显示为灰色。
系统也没再发布任务,她询问了之后得到的答案是时机到了自会发布,久而久之叶初便也不再纠结这个,眼前已经解锁的酒水已经够她调上一阵子了。
只是她面上不显,宋掌柜怎么会突然愿意放她休息,之前她提过一次,他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谢谢掌柜的。”
果然叶初道完谢后,宋掌柜还是站在原地,并未离开。
“掌柜的还有什么事吗?”叶初抬头看他。
“是这样的,酒馆给你放一天假,确实是体谅你连日辛苦,你可是我们酒馆的大功臣,没有你酒馆怎么能”宋掌柜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溅。
“掌柜的直说吧。”叶初默默抬着杯子往后挪了一点。
宋掌柜讪笑两声:“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酒馆里酿酒的高粱快要用完了嘛,这不是就想让你”
“我明白了,只是高粱太多我一个人搬不过来,能否再给我一个帮手好协助我一块将高粱收过来?”虽然已经预料到了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地让自己休息,可为酒馆送高粱确实是自己分内之事,倒也没法说什么。
只是田里的高粱实在不是小数目,单凭她一人不知道得搬到什么时候。
只是她刚说完,酒馆里几个伙计全部都低下了头,要么转身去了后院,要么赶紧拿起抹布擦着刚才分明已经擦过的桌子,每个人都显得很忙。
只有宋安应道:“掌柜的,要不我。”
他还没说完,便被宋掌柜黑着脸打断:“有你什么事,你明天不用干活啊,工钱从谁头上扣,酒馆白养你们啊,当我这是做慈善啊”
宋安被训得一愣,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其他伙计发出几声嗤笑,不住地朝这边张望着。
叶初实在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宋掌柜,“我自己搬吧。”
宋掌柜立马收了声,满脸堆笑道:“叶小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让人帮你,只是酒馆实在忙不过来,每天客人那么多,少了一个人手都是巨大的损失,但凡能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你亲自动手啊。”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能将剥削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不愿意浪费伙计的一点价值,简直是活生生的宋扒皮!
要不是契约内容还未完成,她真想扭头就走。
“那之前说好的酒馆出一辆马车帮助我运送高粱,这总做数吧?”叶初无语道。
“那是自然,”宋掌柜也不想将叶初逼的太过,毕竟眼下她还是棵炙手可热的摇钱树。
叶初点了点头,像是一秒都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掌柜的,你何必对她这么客气,如今她家中无人,会调酒又怎么样?还不是指望着您吃饭。”一个伙计见叶初走远,忙凑过来小声道。
宋掌柜转了转眼珠,“你懂什么?”说着他偏头对着伙计低语了一句。
伙计道:“要不人人都说您仁义呢?”
二人顿时大笑起来,笑声在酒巷中回荡听起来格外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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