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他是去套马的,我不过就是他路上找的一个乐子。就算他现在是真心的,那他家里家外这么多女人,我又能分到多少几分几厘啊?”
“所以你要对他好点啊,想办法把他的心全都拉过来。”马通支招道。
“我只要一颗完整的心,要拉你就自己去拉吧。”冯嫣拉转马头,打马向车队后方跑去,只留下马通在风中摇头不已。
“说得好!你去哪?”见冯嫣往后跑,驾着第一辆车的马夫齐栩问道。
冯嫣一开始收留齐栩也中是出于同情,后来觉得对方即便是一副残容仍不失豁达自信,便视同知己,一听齐栩这么问,便对着车后骑马的一名镖师道:“阿杰,你驾一会车,把马让给齐姑娘,我们到后面去溜达一圈。”
马队出发的很早,走了十余里后,朝阳才刚刚探出头,正是一天中最凉爽舒适的时候,贺齐舟惬意地躺在草堆上,看着天边那几缕绚烂的朝霞。脑后忽然传来飞奔而至的马蹄声,一直在车队后跺步的大黄也冲着来人嘶鸣了两声。
贺齐舟转头一看,两个女骑手转瞬来到自己的草车边上,而一人的身姿居然像极了许暮,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居然脱口而出地叫道:“许暮!”
“谁是许暮?”来人正是冯嫣和齐栩,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冯嫣接着说道:“在说醉话吧?许暮是你相好?”
贺齐舟忙捂着头坐了起来,道“是,是我兄弟,昏昏沉沉地认错人了。”
齐栩盯着贺齐舟一阵冷笑,看得贺齐舟心里都有点发毛。
“有点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冯嫣问道。
贺齐舟嘀咕了一句:“你不来我就没事!”
“你说什么?”冯嫣没听清贺齐舟在嘀咕什么。
“哦,我说除了头有点疼,应该没什么事。”
“字数好像不对啊,算了算了,哦,对了,你也是哪里人啊?既然认识亲卫营的人,怎么去当了巡城兵?”冯嫣对周奇还是有些好奇。
贺齐舟心中苦笑不已,但既然一路上都编了同样的理由,自然无法再更改,只能尴尬地答道:“我是雍州人,在家乡习了点武艺,想去投奔马场的亲戚,正好我那亲戚认识亲卫营的人,托他先安排了条后路,如果马场要我,那我就马场了。”
冯嫣回头看了一眼齐栩,道:“那还真是巧了!我这妹子是从金陵去马场投奔亲戚的,不过看你长得也不像是雍州那里的呀?”
听到冯嫣这么一说,贺齐舟霍地一下抬头望向若无其事的齐栩,脱口问道:“金陵派的?”
“金陵府的!”齐栩瞪大眼睛怼了一句。
贺齐舟心中愈发狐疑,那个齐栩怎么看都像是许暮,但自己和她那是过命的交情,没理由这样处处针对自己呀。难道自己想她都想傻了?不过还是先回答冯嫣之问,道:“我像我娘,她是南方人。”
“哦,还真是巧了,那我问问你,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接韩将军夫人的车队?”冯嫣问道。
贺齐舟不明白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但也不想暴露身份,便含糊道:“什么车队?哪个韩将军?”
冯嫣知道韩夫人母女要来肃州,而她的师父和师兄会去迎接两人,所以故意接下这趟甘州到肃州再从肃州到马场的连环镖,以避开身后的烦心事。
本就只是随意一问,也不指望贺齐舟知道,甚至还有些怕听到消息,便摇了摇头道:“算了,你怎么会知道。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贺齐舟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俞景山的事告诉她,想了想还是算了,目前这事应该还没多少人知道,少一些人知道,说不定就能多抓几个‘王八大将军’的同党。见冯嫣欲打马离开,便急忙叫道:“等等……”
“我警告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齐栩扭头先喝道。
冯嫣朝贺齐舟嫣然一笑道:“小兄弟别介意,我这个妹子这两天火气比较大。”
贺齐舟道:“不介意,不介意,昨天大概在三更时分,我在值夜的时候听到魏公子的两个手下要对齐姑娘不利。”
“怎么可能?你这偷听别人讲话的小人!”齐栩以为贺齐舟编点故事要报复自己。
“哦,说来听听。”冯嫣则挺有兴趣,停下了脚步。
“有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我,我都有点讲不出口。”贺齐舟道。
“扭扭捏捏什么?一字不落地讲出来。”齐栩应该看出贺齐舟不像在撒谎。
“当是我坐在正西方的那辆草车上,听见坡上魏公子马车里有两人在对话……”
“你等等,那里隔了至少五六丈,你能听见?他们要对齐栩不利还扯开嗓门说话?”冯嫣也不是笨人,那停车的位置就是她指定的,当然知道两边的距离,开始也有点怀疑贺齐舟有点信口开河了。
“那时夜深人静……好吧,我天生一副好耳力,后来发现他们图谋不轨后又偷偷靠近了点。”贺齐舟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问,只能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这也太神了吧?”冯嫣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你们刚才快马过来时,你说:‘脸红时的模样也挺俏的’,齐姑娘好像说:‘别可怜他,分明是在装醉……’”贺齐舟只能将听到的话讲出来,证明自己的‘天生耳力’,这回轮到冯嫣‘脸红的模样也挺俏的’。
“算了,相信你,那你把听到的仔细讲出来。”冯嫣道。
贺齐舟也想看看两位姑娘是什么反应,特别是齐栩的反应,到底是不是卸下伪装后的许暮,便几乎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因为‘天香楼、通报过关’等细节贺齐舟肯定不会知晓,所以冯嫣对贺齐舟所说没有任何怀疑,只是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听到最后都有点发黑了,特别是听贺齐舟说完茶叶蛋和水煮蛋时,冯嫣的杀意差点将贺齐舟都吓到了,反倒是齐栩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我这就去宰了那两个淫贼!”冯嫣切齿道。
“谁证明他们所说?就光凭一个小,小,小混蛋吗?”齐栩怒道。
“我不是在帮你们吗?为何还要骂我?”贺齐舟实在是有点冤枉。
“看你说得眉飞色舞地,不是混蛋是什么?”齐栩道。
“是你要我一字不落的?我如果不说,说不定你就收到二两银子了!”贺齐舟也有点被激怒了。
“找死啊!”齐栩吼道。
“别吵了,别吵了,齐栩,那你说怎么办?”冯嫣道。
齐栩想了想,拉了冯嫣稍稍走远,耳语了几句,冯嫣一个劲地点头,听齐栩说完后,走近贺齐舟道:“小兄弟,看你这么有正义感,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个忙?”
“又要像昨晚那样望风?”贺齐舟猜道。
冯嫣脸上又是一红,嗔道:“你个小坏蛋,不是这事,晚上我们准备……然后请你帮忙……”几辆车前有车夫,冯嫣为了预防再出现一个像周奇这样‘天生耳力’的怪才,压低声音后靠近他后,才道出了计划。
贺齐舟觉得那个齐栩的计划好像比自己直接暗算两人要有趣得多,但还是皱紧眉头,犹豫再三后答道:“那,那我就试试看吧,如果真出什么事,你就算移栽到魏公子的花园也要救我哦!”
冯嫣脸色一变,看了眼卟哧笑出声的齐栩摇头道:“你说对了,果然也不是什么好鸟!”然后转头对贺齐舟道。“行!你自己还是小心点,万一被姓魏的抓住,姐姐我就算舍身卖给那色鬼也会保你平安!”
午休时分,贺齐舟只是靠着大车遮去些太阳,不再去避荫的营地凑热闹,今早冯嫣来过,还不知道魏公子又准备了什么难题在等着他呢。朱贵也识趣地没来叫他,贺齐舟一个人乐得清静。
及至傍晚,斜阳夕照,荒原两侧的山势更加逼仄,远处平坦的谷地上突兀地出现一座雄城,两条触手般的高大城墙从城池一直延伸到南北夹峙的山脉。
贺齐舟发现荒原北边高耸的山脉到了此地忽然平缓起来,甚至还有好些个缺口,那些蜿蜒的长城不仅堵住了山脉的缺口,还沿着山脊一路向上,直到人都难以攀缘的绝壁。
凭着卓绝的眼力,贺齐舟还发现远处城墙上下,蚂蚁般大小的一大群人好像正在忙碌地移动,想来是在修筑城防工事吧。
此时宛如长蛇阵的车队,“蛇头”已经接近城池,贺齐舟所在的“蛇尾”却还远在二里开外。
车队停停走走,陆续从高大的城楼下方进入,最后一辆车上的贺齐舟在城外停留了许久,眼见天色渐黑才走到门口,城门口仅有八名士兵值守,其中一人穿着韩冲亲卫营的革甲,待贺齐舟最后一个进入时,那名亲卫笑着迎了上来,说道:“你就是周公子吧?”
“你认识我?”贺齐舟并未见过对方。
守卫道:“我叫田炳,是亲卫营乙哨哨长,肃州那里来通报过你的相貌了,你们押粮的一共四人,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等你进城安顿好后,再来找你,我会为你安排食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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