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已经处理了。”白青染于云淡风轻地说。
处理了?
景熠看向那个三相插座,心想“处理了”为什么还能检测到亮点?
她不懂这玩意儿的原理,心里就不踏实。
万一它还在工作着呢?
“可是……它还能工作……”景熠怯怯地说。
声音刻意压低了,生怕被录了进去。
白青染则不以为意,心说这东西要是能录音,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不都被录进去了?
“你刚才用手机查它来着?”白青染看景熠。
景熠点头:“摄像头上真的有个亮点!网上说,有亮点就表示有摄像头。”
见白青染似乎根本没往心里去,景熠更不放心,她想关掉灯,给白青染演示一遍,让白青染亲眼看看那玩意儿是真的存在。
被白青染制止:“不用那么麻烦。”
说完,又转身离去。
就在景熠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头顶上的灯光灭了。
不止头顶上,整座别墅似乎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白青染折回,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手电筒。”她说。
景熠:“啊?”
反应还算快,马上明白白青染是让她拿手机上的手电筒照明。
手机手电筒上的白光,照在了那个三相插座上。
就这么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会不会太冒失了?
景熠忐忑地想。
白青染丢过来一个“还不算太笨”的眼神,就不再看景熠,把手上的工具,对准了三相插座。
在景熠诧异的目光之下,白青染三两下就拆下了插座的外盖,里面的构造露了出来。
景熠现在也明白了:之前灯灭了,是因为白青染拉了电闸。
断电作业,可以说很专业了。
景熠实在难以相信:白青染这样的人,也能这么娴熟地拆开一个插座?
还有更让她难以置信的——
白青染就着手电筒的白光,指了指插座内部靠下方的一个指甲大小的黑块:“看到了吗?”
景熠点头。
这东西应该就是针孔摄像头了。
白青染竟然认识。
就在景熠想着白青染懂得真多的时候,白青染已经换了工具——
一柄胶把的电工钳子。
白青染就捏着那柄钳子,稳稳地凑近小黑块旁边的一根黑色的线,瞬间将黑线断成两截。
“这回放心了吧?”白青染朝景熠晃了晃手里的钳子。
景熠呆愣愣地看着她弯起的唇角,心里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会处理伤口,会包扎,会看电路,会拆电线……还有什么是白青染不会的吗?
景熠觉得,白青染肯定什么都会!
别说是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就是去whitehouse拆核按钮,白青染都能手到擒来吧?
景熠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现在看白青染的双眼亮晶晶的,都是崇拜。
白青染其实就是想让这小孩儿安心,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心情格外好起来。
“能走路吗?”白青染问。
“啊?能。”
白青染低头看看这小孩儿的脚,才说:“那跟我来。”
景熠乖乖跟着她。
白青染半扶着她,知道这小孩儿容易害羞,白青染没靠得太近。
景熠就这么一瘸一拐地穿过二楼客厅,被白青染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景熠发现这里比她住的房间大得多,装修也繁复得多。
她突然知道到这是什么地方了,莫名地紧张起来——
白青染的卧室,进去真的可以吗?
“脚疼?”白青染挑眉。
景熠赶紧摇头,偷偷深呼吸两下,才如之前那样,随着白青染挪进了卧室。
白青染眼底划过一丝了然,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的。
景熠举着手机,帮白青染破坏掉三个摄像头。
三个啊!
景熠都惊呆了。
这些都是赵枭安的?
在自己妻子的卧室里,分三个方向安置三个摄像头,这是无孔不入地监控白青染的一举一动啊!
简直丧心病狂!
景熠觉得赵枭就是个疯子。
正常人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白青染倒是一派云淡风轻:“行了。这下彻底放心了吧?”
景熠脸一红。
她其实一直担心来着,为白青染担心。
相较她一个一无所有的被赵枭暗中监视,她更担心白青染被赵枭监视。
而且,这是白青染的卧室……是不是白青染换衣服什么的,也被赵枭时刻监视着?
虽然,他们是夫妻……
景熠的心脏抽了两抽,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火气——
总之,什么关系也不能偷偷监控别人!
“去睡吧。”白青染仿佛根本没感觉到景熠在生气。
景熠心里发堵,声音发闷:“嗯。”
她拒绝了白青染再扶她回去:“我自己认路,能走。”
白青染盯着她昏黑的背影,也没坚持。
此时白青染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夜的寂静。
景熠顿住脚步,不安地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他们刚刚破坏了摄像头,会不会是赵枭……
白青染应该是看了一眼来电显,然后接起:“喂?”
语气还算平和。
景熠心想。
她脑子里迅速盘算着如果赵枭跑来发难,她该怎么帮白青染。
听白青染的声音虽然清淡,却不是对赵枭的冷冰冰。
所以,不是赵枭?
景熠努力地辨听声音。虽然听不清,但至少可以分辨出来,是一个女人的声线。
“我没疯。”白青染目光扫过景熠的背影,握手机的手紧了紧。
“没疯你把那玩意儿都拆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儿多麻烦!”电话那头的女人濒于暴走边缘。
白青染一点儿都没被影响到:“你能处置。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
“我谢谢你啊!我谢谢你全家!”
“不用谢,”白青染仿佛根本没听出女人的气急败坏,“你欠我全家的,可以慢慢还。”
电话那头的女人,已经在磨牙了:“你还想怎么着?”
白青染的语气平淡得什么似的:“没什么。就是打算明早把剩下的都拆了,现在算是跟你报备了。”
女人呵呵冷笑:“还知道报备了?大小姐,您可真体贴。”
“不客气。”
电话那头的女人已经想挂电话了,毫无犹豫的那种。
白青染却叫住她:“你等等……饿了吗?”
“啊?”
“没问你。”
女人:“……”
景熠始终背对着白青染,没走开。
后半夜,外面那么安静,只有白青染和那个女人通电话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景熠不禁猜测那个女人的身份,听白青染的语气,她们很熟。只有很熟的人,才会说话那么不客气。
景熠抿紧嘴唇,她想她和白青染肯定不算熟。
忽然听到白青染问“饿了吗?”。
房间里,包括电话那头那个女人,只有三个人,白青染说不是问她的,那就是问自己了?
景熠其实白天就饿了,现在肚子里空得厉害,饿得胃疼。
白青染问,她就老老实实回答:“嗯,饿。”
同时转回身来。
看到景熠扶着墙、踮着脚转身,白青染已经迈步朝她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扶住她:“有什么想吃的?”
不等景熠回答,白青染自问自答:“我来定吧。”
她说着,目光扫过了景熠包得严实的手,又低头扫过景熠瘸了的右脚。
然后对着手机:“猪蹄汤,排骨豆腐锅,烧牛肉,肉要小块烂熟的那种,再加两个素菜……”
她突然抬眸看向景熠:“有忌口的吗?”
景熠:“啊?”
她正想着白青染刚关注完自己的爪子和脚,就点了“猪蹄汤”,好像哪里怪怪的,就听到白青染问忌口。
景熠真不挑食,特好养活。她从来都是看着景天豪这不吃那不吃的,她要是敢说“我不吃”,她妈真能把她碗扔了:不吃就饿着吧!
这小孩儿傻愣愣的,手机手电筒都忘了关。
白色的光投射在她的身上,成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却是那么瘦瘦弱弱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白青染没来由地拧眉,没再追问,而是继续吩咐电话那头:“千万别放发物,还有葱、姜、蒜、香菜——”
电话那头沉默。
白青染想了想,再看看景熠那瘦板的小身材,终于妥协:“都正常加吧。”
吃的时候挑出来就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电话那头还是没回音。
白青染疑惑地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没断线:“你在听吗?”
那头终于有了反应:“你看看现在几点?后半夜两点!你让我给你现在送饭去?还点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大姐,你逗我呢?”
好嘛,“大小姐”变成了“大姐”。
白青染也不急也不恼:“你自己说过的,我的任何要求,你都会第一时间满足。你不会年纪大了,健忘了吧?”
对方赌气不作声。
其实楼下的柜子里就有吃的,白青染之前还给景熠分过,拿上来投喂景熠也不过三两分钟的事儿。
但是,那些东西没有营养。
尤其对于现在受了伤的景熠而言,更需要补营养。
白青染加重了语气:“我先谢谢你,替我姐姐谢谢你。”
电话那头,似是传来了一声叹息。
“知道了。”对方挂了电话。
白青染握着微热的手机,半晌出神。
景熠就站在她的身边,听到她刚才说“我姐姐”的时候,明显声音颤了颤。
景熠不敢问,把这个小小细节默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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