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应樱去问计戍寻他为什么偷吃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对方先做出了动作。
应樱一大早就被方子“请”到了椿院。
“我哥在楼上等您,您自己上楼就行。”方子交代了一句,就去厨房了。
应樱颔首,带着一头的疑惑踏上楼梯。
上次来椿院三楼,还是……
应樱想起计戍寻那会儿好像能把她生吃了的凶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别墅本就大,住的人又少,一早上显得极其安静。
她走到二楼的时候,看见几个保姆阿姨在打扫卫生,但是脚步和动作都很轻。
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轻响。
转身的时候,应樱还忍不住往二楼尽头那个尘封已久的卧室门看去,浅浅一眼,她收回,转身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计戍寻一个人住,大片面积都是他的套间,应樱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板。
叩叩两声闷响,传入门内。
应樱将耳朵靠在门板处,听着,没一会儿听见隔着门板传来的计戍寻的声音。
“进来。”
她闻声,压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迈进去第一步,应樱刚一抬头,看见计戍寻从卫生间走出来,衬衫的领口大敞着,他手腕绕着领带,双手系着扣子。
他侧着身,看她一眼,眼神淡淡的,“过来。”
计戍寻表现出的与之前比明显压低的气场,让应樱有些不适应。
应樱心里起疑:这人,怎么一大早上就坏脾气,谁惹他了。
她跟着他走进去。
屋子里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计戍寻走到试衣镜前,对着镜子系领带。
应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左右看了看,拉开他书桌旁边的椅子坐下。
她看着计戍寻把领带系好,规整的衬衫穿在身上,将他骨子里的那股随意和野性收束,更显出几分高岭禁欲感。
计戍寻一转身,看见小姑娘早就舒舒服服坐在旁边,他轻哂一声:“你倒是挺会找地儿。”
“你找我有事吗?”应樱问他。
她刚说完这句,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强硬一点,明明她今天也是带着事儿来的。
应樱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在这个间隙中塞了一句:“还有,你,你为什么要偷吃我的甜点?”
殊不知,她垂着眼睛只敢看桌子的模样,以及那磕磕绊绊的语气在计戍寻眼里完全没有任何气势。
“偷吃?”计戍寻重复,品味了下这个词,然后“嗯”了一声:“确实是偷吃。”
“你!”应樱听见他完全没有羞耻心的语调,气得抬眼,正正对上他喜怒不察的眼眸,又闭了嘴。
应樱扭过头,“反正,你得给个说法。”
“对于这个,确实是我不对。”计戍寻没打算赖账,明明白白地致歉。
他些许温下来的语气,让应樱不再发怵,她看向他。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配合。”他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印着她的脸庞,将她一丝一缕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无论计戍寻以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样的话,都莫名地含着一股运筹帷幄的感觉。
“赔偿倒是不需要,你如果喜欢吃的话,我是很开心…”应樱发觉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她轻咳一声,纠正道:“反正,你不用偷偷吃就对了。”
“嗯,我很喜欢。”计戍寻敛眸,忽然扬起一抹笑来。
喜欢一词,经过他低沉悦耳的嗓音一出,烙在应樱的耳膜上,弹起了原本平稳的心跳。
应樱悄悄抠了抠手心,压抑着莫名的痒意。
“有些事,虽然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计戍寻没打算隐瞒,他攫着她的目光,让她始终注视着自己。
“我在吃你做的东西的时候,可以尝出味道。”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可是现实情况更加令她意外,甚至是惊愕。
在他的注视下,应樱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说。
“只有你的可以,应樱。”
只有她,才能让计戍寻重新品味到食物的酸甜苦辣。
这是让应樱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她嘴唇嗫喏了几下,都没有说出话来。
又是为他感到高兴,又是…那种做了某件事的唯一的…惶恐。
计戍寻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眼底悄然渡了几分笑。
他问:“你是不是快放假了?”
应樱点头。
“会做饭?”
应樱点头。
计戍寻颔首,“从今天开始搬来椿院。”
她继续点头,然后猛地抬头,傻了:“啊?”
“暂时恢复味觉这个情况,有利于我的心理医生继续帮我恢复,但是,我总不能白吃你的。”
计戍寻与她商量:“如果你愿意平时帮我做些吃的,我愿意付你酬劳。”
应樱听到这个,下意识问:“多少?”
他缓缓挑眉,“你想要多少?”
小丫头,还挺财迷。
“你能给多少?”她毫不犹豫。
“价格你出,报给方子。原材料直接从计家厨房拿。”计戍寻很是大方,说完,又补了一句:“另外……不按月结,不按顿结。”
他含笑的眼神里勾着几分诱惑她的意味,“我给你按菜品结,一道菜一份钱。”
应樱见钱眼开,想都没想:“成交!”
原本她就在打算,暑假里除了直播做视频以外,还想找一份兼职挣钱。
现在这么一份好工作摆在眼前,又能帮着他恢复味觉,两全其美。
“需要你从柳苑搬到这里住,也可以?”计戍寻与她确认。
应樱思考了一瞬,非常确定道:“可以,只要不让我打地铺睡就好。”
他轻笑一声,颇有些无奈,“放心,有的是房间给你。”
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话题结束,应樱还有些不敢置信地凑近了一步,再次问他:“你真的确定,只有我做的东西,才有味道吗?”
“观察了很久。”计戍寻推了推她的后背,带着人屋外面走,“目前情况是只有你可以。”
“好奇怪哦。”应樱小声嘟囔一声,跟着他走去楼下。
两人走到楼下,方子已经吩咐厨师把早饭准备好了。
应樱还坐在上次的位置,计戍寻的旁边。
她看见厨师端上来的,还是和上一次一样的早饭。
她盯着自己面前这碗白米粥,悄悄瘪了瘪嘴。
“糖给您准备好了。”厨师这时候忽然在她手边放了一小碟绵白糖。
应樱有些意外,她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计戍寻,笑着跟厨师答谢。
气氛十分安静,只有碗筷相碰的清脆声音。
应樱瞄着他手里的那碗粥,古灵精怪的心思渐起,她小声搭话:“你喝这个粥,没有味道吗?”
计戍寻不知道她又想干嘛,抬眼,“嗯”了一声。
应樱向他招了招手,计戍寻会意,将粥碗放到桌子上。
她舀了一小勺糖,洒进他的粥碗里,试探着问:“这个糖,我给你放的,你尝尝有味道吗?”
随着计戍寻眼神愈深,漫出了警告的意味,应樱憋在脸上的笑几乎就要拦不住了。
方子坐在沙发上,看见这一幕,人都傻了。
如果他没眼瞎的话,现在……他哥是在被那小丫头片子逗着玩呢?对吧!?
方子肝颤,默默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全当没看见。
“好好吃饭。”计戍寻没计较,端起碗粥继续吃饭,快速吃了早饭以后,叫上方子出门去公司。
应樱捧着碗还没吃完,看着他们离开。
计戍寻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回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今天就收拾东西过来吧,会有人帮你。”计戍寻稍稍挑着眉梢,说完,他转身离去。
应樱看着他们离开,吸溜了一口粥,吃到了没有完全化开的糖块。
绵软又强势的甜冲进她的味蕾之中。
她骤然唔了一声,艰难咽下,“好甜呀……”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母亲贺琴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应樱正在搅蛋液,手机外放着和妈妈的视频通话。
“人家计少爷既然有求于你,你理应好好帮,还要什么钱……”
“哪有什么理应…我已经很顾着感恩了嘛。”应樱面对着镜头那边的妈妈,小幅度地瘪瘪嘴,“反正,他说不能白吃的,既然他愿意给,那咱为啥不要。”
“我不在那边,计少爷里里外外照看着你,你可千万不许惹人家不高兴,给人家添麻烦。”贺琴一再提醒,“计少爷的脾气又不是多好…”
应樱点点头,“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表现。”
和母亲挂了电话以后,应樱抱着盆,靠在厨台边缘,还在思索:“怎么就只能吃出我的……”
“会不会是原材料不同?”应樱左思右想,最终得不到答案,摇摇头作罢。
厨房没有白砂糖和鲜水果,她问了阿姨计家仓库的位置,前去提货。
椿院四通八达,可以前往计家庄园的各个地方,非常方便。
而且一路鸟语花香相伴,路面平整,连容易被忽略的每一盏路灯都经过是巧匠塑造的。
应樱走在路上,不难理解为什么即便工作内容多杂,但是大家依旧愿意留在计家做活。
有这样的工作环境,那样丰厚的工作待遇,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应樱抱着物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计萧惟。
计萧惟刚从外面回来,从他那辆商务车上下来,司机帮他泊车,他一下车就正好看见了抱着东西走动的她。
他看见她抱了满怀的重物,二话不说前去几步,帮她提起了最重的鲜水果和面粉袋。
“啊,不用…”应樱的话刚出口,就见到他因为提面粉袋而被弄脏的西服裤腿。
“不好意思啊,把你裤子弄脏了。”她有些惭愧。
计萧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着些尘土和面粉的裤腿,毫不在意地微笑道:“没关系,清理一下就好。”
“去椿院?”计萧惟问。
应樱点点头。
他稍显几分落寞,却赞同着:“椿院也好,人多,你不至于太孤独。”
听到这话,应樱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得说:“还好啦,我不觉得孤独的…”
计萧惟把她送到椿院别墅的侧面,又聊了几句。
“如果觉得椿院住的不舒服,随时回来。”他摸了摸应樱的头,清俊的眉眼笑时更加夺目。
应樱回以礼貌的笑,连连答谢,抱着东西转身进了后门。
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后。
计萧惟缓缓抬头,看向正上方三楼的窗子。
随着清风,飘着窗帘。
他淡了笑意,收起表情,转身往柳苑的方向走去。
……
原本应樱对这份工作信心满满,结果她发现,难度远远比自己相信中要高太多。
倒不是因为做东西的难度高,而是计戍寻实在太难伺候。
她忙活半天上了三楼,将新鲜出炉的蜜桃芝士挞呈到他的眼前。
蜜桃芝士挞色泽漂亮,淡淡的粉色和芝士挞的淡黄色相交搭配,构成一抹奇妙的色彩和谐。
甜味和芝士的咸味融合在一起,随着热气飘着。
结果,计戍寻只吃了一口,就撂下叉子。
轻飘飘甩了一句:“太甜。”
她瞠目道:“还甜??”
应樱从比较甜软的慕斯蛋糕,提拉米苏,布丁类的,换到英式司康,贝果,面包圈,最后到甚至带些咸口的水果芝士挞,简直是变着法的给他做。
糖一次比一次少,可是计戍寻就好像跟她较劲一样,每次都说不满意。
一气之下,应樱都忘了礼数,拎起他用过的叉子就叉了一块芝士挞放入口中品尝。
计戍寻一手还在看文件,见到她这一动作,在不经意间怔了怔眉头。
“哪里甜,明明就很淡了。”应樱据理力争。
计戍寻不知为何笑了,端起杯子放在唇边,理所当然道:“你不能拿正常人的味觉和我这个,病人,相提并论。”
他不知想起什么,抿了口水后说:“既然揽了这活儿,就多放些心思在我身上。”
应樱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
还说她不上心?她这都快把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了!
应樱无奈,端起盘子,准备重新做,小声嘟囔:“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味觉迟钝,还是味觉过于敏感…”
谁知,她细如蚊声的嘟囔被计戍寻尽收耳底,他轻哼一声,手上翻页,若有所思道:“没办法,只对你敏感。”
她直起身的时候听到这一句,心头一耸。
他最是无意间的话,落在她心里,成了最自然的撩拨。
应樱用轻咳掩盖羞赧,坚决道:“你再等等,我马上回来!”
“今天,我一定要试出最适合你的甜度!”
计戍寻抬头,看见小姑娘端着盘子气呼呼地又下楼去了。
他看向那边还飘着窗帘的窗子,起身,关窗的时候习惯性地往下瞟了一眼。
空无一人。
计戍寻一手关上窗,略有逞意的哂笑被藏在窗子之内,充盈的清风难以窥探。
作者有话说:
白白:有人持续吃醋,是谁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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