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嘤嘤怪
“不、不是。”乌遥结巴了一下,被吓到了,他连忙抬手去擦眼泪解释,声音嗡里嗡气:“灯太亮了,眼睛疼。”
乌遥抬起两只嫩白的手揩拭脸颊,乌鸣野怪异地皱了皱眉,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猫猫洗脸。
乌鸣野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在黑车下来的五六个保镖即将冲上来将乌遥绑起来之前不耐烦地挥挥手,指了指车的前照灯,“远光灯关了。”
刺眼的白光降下去之后,乌遥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男人五官有几分西方人的影子,眼窝很深眼瞳泛绿光,皮肤也很白,头发是蓬松的黑色,发梢微卷。
满怀棱角和冷戾的气质。
他有一大群保镖跟着,一定不是好招惹的人。
他身边的大型犬皮发短而棕黑发亮,两只尖耳朵精神地竖起,四腿很长,肌肉健硕,明显是一只训练有素的护卫犬杜宾犬。
这只杜宾犬的眼睛如发亮的黑葡萄,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乌遥。
桀骜的混血少年,宠物是一只凶猛烈性犬。乌遥瞬间就联想到乌鸣野。
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更是孙小言得罪不起的。
“对不起。”乌遥低头,对着乌鸣野鞠了一躬,认认真真道歉。
孙小言也认出来这位就是乌家的三少爷乌鸣野。他苍白着脸,张了张嘴,最后站到乌遥身后跟着沉默地鞠躬。
“啧,怕我?”乌鸣野讥讽地扯着唇角笑,他紧紧拉着仿若发了疯般要扑向乌遥的高大杜宾犬,低头凑近乌遥,恶劣地逗弄他:“刚才是你在骂我的撒旦野狗么?不是,我就放过你。是的话……”
乌鸣野的停顿恰到好处,给足了众人联想的空间。
乌遥睁大眼睛看着乌鸣野,长睫不断颤动。
孙小言刚才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出手去打骂乌鸣野的宠物杜宾犬……他不能让孙小言为他背锅。
乌遥吞咽了一下口水,点头:“是我,对不起。”
乌鸣野幽绿的眼眸盯着乌遥,片刻后扯唇轻声吐出几个字:“小圣父,骗子。”
乌鸣野的眼神偏向乌遥身后的孙小言,眸光里淬着冷毒般,滑到他手中握着的石块上。孙小言后背冷汗直流,吓得撒手扔了石头。
乌鸣野握住乌遥的胳膊将他扯到一旁,对着孙小言抬脚就是一踹。孙小言被踹倒在地,乌鸣野踩着铆钉鞋在他肚子上撵动。
“对、对不起,我错了……”孙小言倒在地上,被乌鸣野踩得虚弱求饶,
近距离直面乌鸣野施加暴力现场,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男佣,乌遥胆战心惊。
“撒旦是我的家人,被你说成是野狗,它可是很委屈呢。”乌鸣野扭曲地笑,他低头温柔抚摸杜宾犬的身体,放开了狗绳,低喝道:“咬他!”
杜宾犬听到指令,反射性地蹦起来,兽性大发地扑到孙小言身上,低头撕咬孙小言的大腿。
孙小言的惨叫声和乌鸣野的嚣张笑声撞击着乌遥的耳膜。
不行,他不能让孙小言为他送命!
乌遥深呼吸两下,冲到孙小言身旁,用力抱住杜宾犬的身体,护住孙小言被咬伤的腿挡住狗的进攻,带着哭腔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说错话了冒犯了你的宠物,请原谅我们!”
乌鸣野历来凶狠,他不懂心慈手软。他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放了这个男生一马,这个男生还要冲上来惹怒他。
心底躁意更重,乌鸣野正想恶言开口让撒旦也给乌遥一个教训时,那头名叫撒旦的杜宾犬已早他一步冷静下来,乖巧地蹲在乌遥身边,趁乌遥不注意,伸出舌头舔舐他的清白脚踝。
乌遥因为神经紧绷着,没有感受到,不过乌鸣野注意到了撒旦对这个男生的……喜欢。
竟然还用舌头舔这个男生的脚!
乌鸣野眉头拧成死结,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宠物狗背叛他的画面。
“撒旦,起来!”乌鸣野对杜宾犬招手,不想让它威武的身躯委身在乌遥身边。
杜宾犬听了乌鸣野的话,真的站了起来。只不过它站起来后,伸出了一只后腿,轻轻搭在乌遥的脚上。
乌鸣野:“……”
他气而愤怒地弯腰去将撒旦抱回来。
撒旦停止了攻击。
乌遥立刻拿手电筒去查看孙小言的脚伤。佣人装在杜宾犬的撕咬下在大腿上破开一大片,里面血肉模糊,好在没有咬到大动脉,出血不是特别严重。
“孙小言,”乌遥拍拍孙小言的脸,将孙小言的意识唤回来了些,轻声安慰他:“没事了啊。”
“鸣野少爷,”乌遥抱着孙小言仰头看乌鸣野,柔弱乞求:“他受了很重的伤,您可以放过我们么?”
乌鸣野控制着怀中一心想要奔向乌遥的撒旦,冷眼睨着孙小言,如同看一具死尸,“教训这次应该吃够了。”
听出来乌鸣野不打算再计较的意思,乌遥立刻拿起手机给管家打电话,开了免提将手机扔在一边,乌遥一边给孙小言紧急止血,一边让管家找人接孙小言去庄园里的家庭医生那里去治疗。
话里没有提到乌鸣野和他的宠物狗,只是说被动物攻击了。
管家应声:“医生这就赶过来,遥遥少爷稍等!”
因为乌遥的手机开着公放,周围的人自然都能听到对话。
乌鸣野骤然去看被管家称为遥遥少爷的少年,从脑海里搜索出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乌遥?”
乌鸣野的眼神冷戾,嘲讽意味鲜明。就仿佛在盯着乌遥,说:寄生虫。
对上这样的目光,乌遥既感觉屈辱,又害怕。他垂下轻颤的眼睫,点点头,应了一声“嗯”,“鸣野少爷,我是乌遥。”
他没有在乌鸣野面前以兄弟相称,而是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和佣人一般。
他不过是乌朝华听信大师的话将他从福利院接到乌家给乌家转运的一个养子,户口挂在管家名下,而乌鸣野虽然是乌朝华和一国外歌女生的私生子,但毕竟是乌家的血脉,自然是不会认他当哥哥的。
乌遥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招惹乌鸣野,这样他和封雪时就安全了。
乌鸣野意味不明地多看了乌遥一眼,随后抱着撒旦坐上了车,驱车进庄园中央的主别墅。
乌遥陪着赶过来的管家和家庭医生团队,送孙小言进医疗间的佣人病房。
“伤口撕裂得厉害,凶兽牙齿锋利,咬肌发达,他的腿不养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能下地走路的。”医生尽职尽责地查看和处理伤口,并没有因为病人是佣人而敷衍了事。
乌遥心怀感恩地多次向医生道谢。
医生给昏迷的孙小言打了疫苗,也给他挂了相应的药水吊瓶。见乌遥还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副要陪护的样子,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乌遥少爷,这里有专业护士看护病人,您不用担心。”
管家也上前,跟乌遥说:“遥遥少爷您的身体也需要检查一下,让医生给你看看有没有受惊可以么?”
虽然乌遥没有说他和他的男佣在庄园里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野兽,但是联想到刚回来的乌鸣野和乌鸣野身边嘴边沾血的杜宾犬,管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乌遥没有拒绝:“好。”
他的脸色比来时苍白很多,主要是被乌鸣野给吓的。
医生检查完乌遥的身体,给乌遥开了镇定安神的中药。这边的药房煎好,乌遥就在管家关爱的眼神注视下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乌遥苦得小脸皱起,他放下药碗,对医生说:“有没有糖果呀?”
在原世界,他以前生病的时候大家都是哄着他吃药的,吃完药,医生和护士们都会争先恐后给他送糖吃。
乌家家庭医生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为了防止低血糖而备在身上的糖果给乌遥。
乌遥撕开包装,清甜的苹果香萦绕口腔。乌遥含着糖小声地跟医生道了谢,并让医生等孙小言清醒过来时通知自己。
“遥遥少爷,我送您回去休息。”老管家陪在乌遥身边说。
乌遥就跟着老管家回去。路上,老管家对乌遥多次关切询问身体和惊吓程度,以及需不需要去主别墅吃宵夜压压惊。
乌遥想起主别墅厨师的惊艳厨艺,又想到了今晚回来的乌鸣野,思索了几秒问老管家:“鸣野少爷他在主别墅了么?”
管家也想到了乌遥这惊吓是乌鸣野造成的,体贴地改口:“您有什么想吃的宵夜,我让那边厨师做好了送到您房间去。”
乌遥羞涩地报出一道甜点和一道汤,在房间里等待美食投递上门。
他洗个澡的功夫,厨房那边就准备好了他的夜宵。管家亲自给他送到,之后退出房门:“乌遥少爷,有任何需要请吩咐我。”
对于乌遥来说,如果说rua小动物是第一治愈的事情,那么吃美食就是第二治愈。乌遥将莓果芝士慕斯全部吃完,又喝了一碗暖胃的汤之后,遇见乌鸣野身体的不适就缓解了很多。
他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一边揉肚子,一边给封雪时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等待了有半分钟,对面接了起来,封雪时冷感的声音传过来:“喂。”
乌遥心系公寓里孤独的美人受,软声问:“时时,今天晚上营养师介绍的阿姨她做的饭好吃么?”
封雪时沉默了片刻,说:“还行。”
阿姨手艺不错,只是封雪时一个人吃晚饭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他说不出来具体是少了哪种味道。
乌遥砸吧砸吧嘴,“我明天回来尝尝哦。”
他侧头看到窗外悬挂的一轮圆月,大如玉盘,笑意盈盈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时时,要一起晒月光吗?今晚的月色很漂亮哦。”
封雪时原本坐在卧室的轮椅上,闻言他动了动眼眸。几秒钟后,他开动轮椅到窗边。
他原本并不想浪费时间做这种幼稚的事情,但是他听到乌遥说“一起”之后,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乌遥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月光铺满他身体的画面。
闲适,安逸,温馨。
封雪时鬼使神差地拉开了厚重的遮光帘。
皎洁的月光如银辉漫进玻璃窗户,给他的周身披上一层柔和的月色。
“是不是很美?”乌遥问。
封雪时“嗯”了一声。
乌遥笑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渐起困意,他眼睛迷蒙起来,轻声说:“等我回来,以后我带你去看漂亮的日出日落……”
封雪时的卧室安静得能听见电话那端,乌遥细微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
封雪时听了一段时间才挂断。他握着手机,抬头去看圆月。
以后……
封雪时很久之前便不再相信“以后”、“下一次”这样给人期待的话,他只能活在当下。
可是,当有一个柔软的少年对他做出属于未来的一个不定期的承诺,他才意识到似乎并不只想活在当下,他也期待‘以后’。
——
睡前吃了小蛋糕,乌遥对那块糕点念念不忘,梦里他也握着小银勺,挖□□美的糕点。
乌遥吃着吃着,觉得脸上有点湿热,过了一会儿又变凉。
他流口水了?
乌遥不容许自己露出丑态,就算是在自己的卧室也不可以。他惊醒过来,陡然对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圆眼,他呆愣地一动不动。
借着卧室内昏暗的床头壁灯,乌遥眨眨眼看清了扑在他身上的是什么。
乌鸣野的宠物,杜宾犬撒旦。
撒旦威猛的身体横跨在乌遥身上,硕大的狗头只距离乌遥的脸几公分。见到乌遥醒来,它当即用湿湿的鼻尖拱了拱乌遥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一舔乌遥的眼皮。
杜宾的嘴里残留血腥味,乌遥下意识躲开脸,不让它碰。
撒旦愣了一下,顿时垂下眼皮盯着乌遥,轻轻地“嘤”了一声,凶猛的脸表情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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