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喵——!”、“喵!”、“刺啦刺啦!”
公寓门口响起了猫猫的嘶哑高鸣以及指甲抓挠门板的刺耳声音,随后公寓楼下,平时慵懒的萨摩耶也扯着嗓子在汪汪大叫,片刻之间,区域内的小动物们传播出令人焦躁的噪音。
“咦了,这不是乌遥的宝贝牛奶吗?”沈星临带着沈路山和蓝玉水来到乌遥公寓门口,见到牛奶,立刻蹲下身子想要抱它,牛奶理都不理他,继续扯着嗓子发出锯断声。
“它好像……在为某样事情着急。”蓝玉水观察着奶牛猫,随后用鼓励的视线望向沈路山。
沈路山重重点了下头,手在门铃上悬了很久才按下去,“叮咚——”
门铃响了有足足一分多钟,封雪时才出来开门。
和乌遥打了电话之后,封雪时便生出了困意。他原本只是想躺床休息一下,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做了一场不太好的噩梦。梦魇困着他,将他的精神折损,健康的体魄竟然也虚弱了好几分。
梦里乌遥向他求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封雪时后背被冷汗浸透。隐约的门铃声将他从梦境中带出来,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苍白着一张脸下床开门。
看到一对陌生夫妇以及沈星临,封雪时面无表情。他现在心绪不知道为什么在焦躁不安,所以不是很愿意看到惹他心堵的沈星临。只不过下一秒,在看清蓝玉水的五官之后,他表情明显地愣了一下。
蓝玉水的五官和面部轮廓和他有六七分相似,气质也是如他,清冷感十足。尤其是那双几乎是和他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浅茶色眼眸,此刻正望着他,里面盛着溢满的想念和欢喜。
不只是这位陌生女人,他身旁的陌生男人,甚至是沈星临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有相似的情感。
在得知自己只是封家认错的私生子之后,封雪时也没有生出要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他已经到了不需要大人庇护的年纪,可以不依靠除乌遥以外的任何人,也有能力和他在乎的人过好未来的生活,所以他并不执着于过去。
也没有将寻找亲人这一事写入到他的未来。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是的,只是意外,不是惊喜。
他有限的感情已经在过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耗费了很多,所以他现在只想将剩余的感情全部投给他认定的乌遥。
“有事吗?”封雪时面无表情地问,疏离意味尽显。
沈路山见到沈君辞如此冷漠的一面,简直和乌遥照片里如温煦春风般的人南辕北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还是沈星临直接开门见山:“那个,这是我父母,沈路山和蓝玉水,也是你的父母,封雪时,你应该是沈君辞,沈家多年前和别人抱错的孩子。”
封雪时平静地看着两位眼眶红着偷瞄自己却不敢正视自己的长辈:“我希望我只是封雪时。”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来封雪时的话究竟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了,沈星临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当年我们被抱错是医院的责任,和爸妈没有任何关系的。而且沈家家大业大,你回来后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吧,至少在物质生活上。”
封雪时不想和沈星临多费口舌,他转身就要关门时,终于注意到蹦在他腿上拼命往上,一边爬一边喵喵叫的牛奶。
蓝玉水抹掉眼角的眼泪,状似自然地随口一说:“……它好像想要告诉你什么事情。”
封雪时怔了怔,想起乌遥上午是带着牛奶出门,现在却只有牛奶回来,他立刻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
距离和乌遥的通话记录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如果只是在附近闲逛,那么乌遥也该回来了,因为没有人陪着他一个人很快就会觉得没有意思。
封雪时立刻点开手机里的定位系统,找到乌遥的位置。
乌家庄园。
封雪时表情凛住。
他给乌遥拨了三次通话都没法接通。
“君辞,”沈路山第一次在封雪时面前开口,态度诚恳甚至有些祈求给机会让他补救的意味在:“出什么事了?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
乌家庄园,确认乌朝华无鼻息后的乌鸣野如同一只困兽,向乌遥发出悲鸣以及求助的声音:“我好像杀了他,怎么办。”
乌遥懵然过后,长睫轻轻颤动,轻声说:“他迟早要死的。”
乌朝华在原书里出场不过两次就因为死在了别人的床上,他在这个世界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多活的了。
乌遥对乌朝华的意外去世没有一丝悲悯,他反而更加担心不小心促成这结果的乌鸣野。
“鸣野,你可以扶我起来吗?”乌遥弱声说。
乌鸣野终于回过神,他从乌朝华身上摸到钥匙,连爬带摔地到乌遥床边,手忙脚乱地给乌遥解了锁,扶着绵软无力的乌遥。
乌遥俯身看向乌朝华脖颈上的紫红色掐痕,思索了几秒后蹲下来,双手顺着掐痕再用力按几道下去,留下自己的指纹和组织,在乌鸣野不解的目光里,他颤着声音平静地说:“他是我杀的。”
“什么意思?!”乌鸣野也连忙跪在乌遥身边。
“你看,我四肢有被绑的痕迹证明我是受害者。我被解绑后,为了躲避乌朝华的伤害而失手掐死了他。如果这里的法律对我足够宽容,正当防卫的我是无罪的。”
“乌遥你疯了吗!!”乌鸣野去拉扯乌遥,一边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一边破口大骂乌遥的圣母心。
“到时候你帮我在御青哥哥那里求求情好不好?”乌遥扒拉在乌朝华尸体上,手依旧在覆盖乌鸣野留下的痕迹。
“求什么情?”一道熟悉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传来,屋里的乌遥和乌鸣野均是一僵。
乌御青单手提了一只小型银色保温箱,推门进来,看到屋内‘盛况’他视线落在地板上半僵的乌朝华尸体上看了好半晌,在乌遥提心吊胆的目光里,他走近,在乌朝华身边蹲下,歪头凑近去看乌朝华的脖颈。
五秒钟后,他说:“父亲死了啊。”
乌遥打了个抖,“对不起哥哥,是我失手……父亲他绑我,要给我喂奇怪的药,我反应激烈才……”
而乌鸣野却在听到乌御青的话之后,所有的惊恐和不安在一瞬间莫名的消失了,他掀眸看向乌御青。
他发现,他是真的不了解他这位同父异母的温润好脾气哥哥。
乌御青也看向他,嘴角微翘,银丝框眼镜后的丹凤眼分明在说:你杀的。
乌鸣野竟然没有感觉到惊讶,他扯了扯嘴角:所以呢。
乌御青的眼眸弯起来,弧度越来越大,他转头看向乌遥,脸上浮现几分悲痛和伤感,他叹了一口气,说:“父亲本来最近身体不太好,他糊涂了,这事情谁对谁错谁的责任没必要再分了,就让真相随着父亲的离世一起埋葬掉。”
“我会放弃尸检,对外公布父亲因病去世。”
乌御青扶乌遥起来坐到床上去,又从乌鸣野的柜子里找出一件黑色高领上衣,递给乌鸣野,示意他给乌朝华换上。
“你要什么?”无鸣野手按在毛衣上,压低声音,抬眸和乌御青开门见山。
乌御青勾了勾唇,也低声说:“在三天后的集团会议上,放弃董事长竞选,支持我。还有,“乌御青顿了一下,“你的乌氏集团股份,之后转给我。你没有资格当乌家人了。”
说完这话,乌御青就放了手,将毛衣扔给了乌鸣野。
他转头看向乌遥:“遥遥,你随我去检查一下身体。”
乌鸣野立刻说:“等下我陪他去。”
乌遥抬头,乖乖地看着他们。虽然身体感觉到很难受,但他不想去检查身体,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压抑得让他难受,他想去见封雪时。
“我……我……”我可以回家吗。
正当乌遥在纠结时,乌御青的手机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来。乌御青挂断又响,上个电话是管家打来的,这个是他的助理打来的。乌御青表情微敛,滑动接听。
“乌总,沈家沈路山来了。”助理声音颤抖,“他来问、问您要人。”
“要谁?”乌御青皱眉,他并不觉得他乌家和沈家有牵扯,乌家庄园里都是自家的人,沈家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过来。
想到这,乌御青忽然转头看向乌遥。
就在这时,乌御青听到电话那边的人颤颤巍巍说:“要乌遥少爷。”
乌御青再次看向乌遥,头一次如此剧烈地感觉到,乌遥不受控了。
“好,我过去。”乌御青咬了下牙,说。
乌御青让管家过来协助乌鸣野处理乌朝华后事,他带着乌遥前往沈路山等人已在的前厅,乌鸣野没受他管教,执著地跟在乌遥身后,三人一道出现在前厅入口,看到里面庄重威严的沈路山等人都不由肃正了表情。
再看到站在沈路山身边的封雪时,乌御青眯了眯眼,乌鸣野茫然·震惊,而乌遥则喜出望外。他睁大了眼睛,脚尖朝封雪时的方向,忘记了身侧的两位哥哥,径直跑着奔向封雪时。
封雪时也走向他,将人拥进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乌遥终于卸了力一般靠上去。鼻尖和眼眶都酸涩得很,他吸吸鼻子,忍住情绪。然而下一秒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他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坚强,看到最依赖的人之后还是委屈得掉了眼泪。抽抽嗒嗒地在封雪时怀里哭,像只呜咽的小兽。
封雪时直接抱起他,将他抱到其他房间里单独安抚。
“时时。”乌遥靠在封雪时怀里,双手都抓住封雪时的衣领才感觉到满当的安全感。
“嗯,我在。”
封雪时在看到乌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腕和脚踝的锁链勒痕了,他用指腹轻轻按揉乌遥手腕伤处,抬手在乌遥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抚。
“时时时时。”过了两分钟,乌遥抬手用手背擦眼泪,将一张漂亮的脸擦成一只小花猫,封雪时耐心地抬手给他擦泪痕。
“嗯,我在了。”封雪时说。
乌遥双手捧住封雪时的脸,撅嘴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啵了一下,小声说:“时时,我好像很喜欢你哦。”
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想到的人就是封雪时。只有封雪时能给他最满的安全感,给他最大的包容和治愈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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