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荷已谢,莲蓬正在池中亭亭立着,带了些茸茸的粉绿,雨打簌簌,溅出朦胧水雾。
联珠托着腮蹲在廊下,正馋那池中的莲蓬。
“你说,那莲蓬淋了雨还能好吃吗?”她抬着脑袋回首问缀玉,却被缀玉点了点脑门。
“那雨如何能下进莲蓬里?滋味儿不都一样嘛。”缀玉方将纾意房中茶水换过,正捧着茶壶出门,“别馋啦,雨停了再折也无妨。”
可待缀玉从茶室回来,便看联珠系了袖摆支着伞在风亭里折莲蓬。
她哭笑不得,只能说让联珠小心些。
风亭中能够着的仅有三只,联珠裙摆额发皆沾了雨水,仍十分欢喜地将莲蓬捧给屋内的纾意看。
“这雨如此大,停了再折也不迟啊。”纾意放下手中笔,笑着摇头,“你爱吃,便与缀玉两个自去剥去。”
联珠摇头晃脑道:“我剥了与娘子熬银耳羹吃。”
说着便喜滋滋退下了,纾意这才重新拿起笔来。
她正绸缪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郑十二娘颇爱玩乐,且是金银堆砌出的新鲜玩乐,现下除了瑶台千华楼的檀郎,还有位盛景楼内极其擅长舞剑的鹤郎颇得她喜爱。
这些日子虽与她一同见过许多世面,却只知晓她与哪几家贵女于争抢貌美郎君献艺上有过节,并未见着什么关系紧密的人。
月底的画舫宴饮上定要仔细留心才是。
还有便是自己铺子中的事,前些日子在雪浓婚宴上露了脸,琳琅阁内订单颇多,不仅要增加人手,金银珠玉类也该多备些,这样才能满足各家客人。
她转念一想,是不是应该拿出些样式来,只做少少几件,也来一个物以稀为贵?
纾意只觉十分可行,立马换了张笺子录下来,再送去给苏娘子,这才好详计后续事宜,挣来银钱总是不嫌多的。
再有便是托予卫琅的寻得父亲一事。
从前她与阿娘并不是一点父亲的消息也无,只是方才得到消息遣人去探,却总是来迟一步,像是有人阻拦或是父亲有意躲着她们一般。
这点她也仔细想过,父亲当年赴连州治水却被洪波卷走,此事想必不是真正的意外,也可能不止她与阿娘正在寻找父亲。
否则一位流离失所的朝廷官员,既无皇命在身。家中又有妻儿老小,听闻妻子来寻怎么会有家不回呢?
现下希望卫琅遣去的人,能顺利将父亲带回京城,好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也好查探清楚,这背后究竟有谁在捣鬼。
还有……便是这卫琅了。
纾意笔下停顿,心里一团乱麻。
他这些日子待她的好有目共睹,无论是送来的物件,还是相处之下的贴心,都能让人信以为真。
她有时也难免沉沦。
卫琅持重、守礼,且胸有城府,见多识广,从他口中讲出的北疆风貌都十分动听,引人入胜,仿佛幕幕皆在眼前。
二人心思喜好也十分相通,就像……
就像从前便认识那般。
纾意蹙眉,笔尖上的墨珠滑落,在纸上洇开一团墨痕。
可这一开始便说好了,都是假意婚约,她不该为此事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外祖一家还未回京,张氏也未真正惩治,父亲也在外漂泊,她不想让与卫琅之间的事分心。
这卫琅,装起耽于情爱的模样真是得心应手。
忽屋外传来缀玉通传,纾意便取下灯罩,直接将方才的纸笺燃尽,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被她写上了好几个卫琅。
“娘子,定远侯来了,正在府外候着呢。”缀玉禀到。
这下雨的天气,怎的这样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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