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兆宣看到铁骑最前方的一人后,脸色铁青,手中握住长剑的力道不觉加重了几分,又看了眼前方和待宰的羔羊无二般的马队,最终转过身与铁骑对峙。
只见最前方一骑身披黄金甲,面皮粗糙,胡茬满面,手持一把弯刀,刀锋凌冽着寒光,身形紧贴马背。
包兆宣做了个手势,百余甲会意,都攥紧了手中兵器,队形变换,最前方的一排手持长朔,准备随时迎接铁骑的冲锋。
若是兵法大家在此,必然认得出,这是一个典型的拒马阵。
中原对于西域部族,一直是一种蔑视态度,从中原读书人称呼西域人为蛮子就可以看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中原人的认识下,西域的这些部族只会使用蛮力,作战从来不讲究阵法,作战策略。
他们只是凭借着骑兵的晓勇各自为战,双方短兵交接之时,甚至出现过自己人杀自己人的现象。
所以,西域的这些部族一直攻不进中原。
当然,中原人瞧不起西域人,西域人也看不上中原人,认为他们太矫情,一点也不直接,读书人说话更是弯弯绕绕。
没想到西域多年休养生息,大批的接受中原难民,读书人。竟然也懂得了兵书上面的兵法之类。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西域人竟然放下了心中的那一份傲气,能够听从调令,然后凝聚成一支有气候的军队。
从镇江城外的那支铁骑和镇江城城门前的拒马阵就可以看出,西域在这方面没少下功夫。
包兆宣拖动着肥胖的身躯,做了个瓦拉一族下对上的礼,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包兆宣拜见万夫长。”
在西域这边,官僚制度与中原完全不同,万夫长就相当于一方州长了。
包兆宣作为一方城主,不过是千夫长而已。
被成为万夫长的男子示意身后铁骑停下脚步,然后自己走马观花一般上前,来到肥胖男子身前,他轻蔑笑到:“包肥猪,胆量不小啊,我的东西,你也敢抢?我看你那一身肥肉是想掉个一两斤了。”
包兆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狠辣,但很快恢复正常,他语气不变道:“属下不知。”
男子拔出弯刀,看向伏首的那一坨,面露冷笑,骑着马绕了肥胖男子一圈,包兆宣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百余甲连同城墙之上的守卫神色紧绷,一时间剑拔弩张。
张守正坐在毛驴上饶有兴致的面看向城外,福来站在张守正的头顶看向城外。
对于这种自家人内斗的事,张守正没有搬个小板凳,然后抓一把瓜子冷眼旁观就是不错的了。
不过张守正倒是对被成为万夫长的男子比较感兴趣,此人煞气极重,重到张守正都吃了一惊。
不过,这个戏剧般的演变再次给了幕篱挡住面庞的女子希望,二帮主的眼神也再次明亮起来。
但是,就算对方陷入了内斗,自己还是如贴板鱼肉,任人宰割,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被称为万户侯的男子用刀身拍打了两下包兆宣背后的肥肉,又向下丢出了一个纸团,他一脸狞笑道:“不知道,当我是傻子?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肥猪竟然舍得拿自己儿子当诱饵。”
包兆宣没有打开纸团,只是猛然起身,一身肥肉晃荡,他冷笑道:“通敌之罪,这柄帽子扣在你头上,量你是万夫长,怕是也抗不下这罪名吧。”
男子收起弯刀,一脸玩味道:“你信不信我马踏了你这小小一座镇江城?”
包兆宣没有丝毫惧怕,他脸色阴沉的说道:“马踏镇江城?我这座城池确实不大,可事后追究下来,你也要脱层皮。”
包兆宣顿了顿,又说到:“何必鱼死网破,不如做笔交易?”
男子撇了一眼庞大身躯,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说他的,自己听不听再看。
包兆宣开口说道:“如果接下来瓦剌大败,我想要中原的一份锦绣前程,只要你答应下来,这些人你全部带走。”
男子看都不看包兆宣一眼,冷笑道:“那刚才的事如何赔罪?”
包兆宣想都没想,手中长剑出鞘,直接砍下了自己的一块血肉,然后鲜血直流。
这个操作把张守正看的一脸呆滞,这是个狠人。
张守正身旁的邱景运,见此吓了一跳,一脸震惊,他就没有胆魄做出这等事。
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包兆宣面庞扭曲,大口喘着粗气,然后看向身旁男子,大声喝到:“够不够?”
男子接过肥肉,来到百余甲士前,背对着包兆宣,终于还是轻声说道:“放人,事后你若是有什么小动作,我在这里安插了人手,一不小心,头颅分家。”
声音不大,可落在包兆宣耳中却是如惊雷炸响。
原本自己得到消息,心中窃喜,自以为找到了这位万夫长的把柄,便想要赌上一把,只要将把柄握在手里,以此作为要挟,自己以后的官场人生就算是平步青云了。
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出手,他忍住第一天没有动作,打算让自己儿子去挑起争端,若是儿子身死,自己就有理由置马队于死地,成功了,一切好说,就算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儿子的死就是自己的退路,自己依然可以是镇江城的城主。
所以,他才狠下心来没有去救自己儿子。
没想到竟提前走漏了风声,最终功亏一篑。
但及时止损总要比鱼死网破要好,他便提出了这笔交易,原本他是不抱有太大希望的,没想到那名统御一洲的男子竟然答应了。
包兆宣艰难起身,顾不上自己已经血染铠甲,冲着还在将万夫长拒之门外的拒马阵大声喊道:“放行!”
话音刚落,百余重甲自行散开,被称作万夫长的男子走进城中。
男子冲着马队一行人喝道:“我是岑忠远”
说完,男子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
这枚令牌,邱景运认得,这是他们这批货物的对接令牌。
看到对接令牌后,马队一行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他们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原本的必死之局,就这么破解了。
岑忠远示意他们随他出城,幕篱女子没有多想,直接命令整支马队跟了上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只有两人依旧脸色沉重,这两个人就是二帮主和张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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