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整夜都风平浪静, 叶瑜醒过来的时候心里颇有几分庆幸,他们能平安回去就是一件幸事。
上坡的时候是叶海和唐有言率先上去,他们上去之后叶瑜将稻谷捆在绳子上, 随着上面的人把绳子使劲往上拉, 稻谷很快就顺着绳子全都送上去了。
除了稻谷以外,还有好几筐果子和药材, 这些东西是真的很沉,当最后一筐柠檬拉上去的时候,叶瑜瞧着那两根粗壮的麻绳已经要被磨烂了。
“走吧。”褚绪风说。
说完他就揽住叶瑜的腰,单手拉绳,将坡上突出石块当成踏板,三两下就跳到坡上,叶瑜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脚踩在实地上才有了些真实感。
确定没拉下东西之后, 他们就去找了柱子三人,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 过去山洞的时候竟看到三人里的胡春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铺盖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包扎的白布上有血色渗出来。
叶瑜顿时满脸震惊。
胡春也是邢小舅他们村的猎户, 捕猎的手艺数一数二,还是个人高马大的, 人站在那儿跟一只熊似的, 按理来说, 不应该会受这么重的伤。
陈大夫见到伤员,立刻拿着药箱过去给他诊脉。
叶瑜趁此时间开始询问柱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柱子懊恼地揉揉头,叹着气说:“都怪我,虽然带着饼子和红薯, 但我们等着等着就手痒了,想着轮流出去打猎也没事,第一天还好打到了两只鸡,但第二天就不行了,春子比较倒霉,正好遇上一只瞎了眼的孤狼,他爬上树才躲过去,然而那个畜牲不放过他,一直在拿头撞树,就算再粗的树也经不住这样的大力冲撞,那棵树直接折断了,春子就从树上摔下来,好在我们察觉不对赶过去,这才从狼口中救下他。”
站在另外一边的姜应这时候不由得插话道:“那头狼撞树把自己都撞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图啥。”
叶瑜听完他们的话,四下环顾一周,就看到野狼已经被他们剥了皮,切成块冻在筐里,他打量一下晾晒在外面的狼皮,估算了下,那头狼的体型应该不算小。
“先等陈大夫的诊治结果。”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全部担忧地围在陈大夫和胡春旁边。
陈大夫的面色越发严肃,他移开手后先是吩咐叶海把筐里的三七拿出来捣成粉。
然后开口道:“身上的外伤倒是还好,只要涂上三七粉把血止住即可,至于受的内伤就得喝药静养了,然而现在我手头缺少药材。”他带的药几乎都是治疗外伤的。
叶瑜神色凝重地问:“都需要什么药材?”
“大黄、柴胡、桃仁、瓜蒌、甘草、穿山甲,红花。”陈大夫一一数来,“不是什么极为罕见的,其实咱们村里都有。”
这几样是一种名叫《复元活血汤》的药方所需要的药材,疗效是活血祛瘀,疏肝通络,正对症胡春如今的病情。
叶瑜思考半晌,“不如咱们找个人回村一趟?”
此时宁荣自告奋勇道:“我脚程快,我回去,一来一回顶多一昼夜。”
“好,那麻烦宁哥你回去一趟了。”叶瑜立刻同意,“路上千万要小心些。”
他把剩下的饼子和一个水囊都装进包袱里,让宁荣带着。
等他离开之后,陈大夫便把磨好的三七粉和其他药材粉末混合涂抹在胡春的伤口上,然后用白布包扎住,这个效果称得上是显著,至少血基本上都止住了。
现在固然缺少药材,但是陈大夫还是从中挑出了些能用的煎成药汤,将其喂给依旧昏迷的胡春。
叶瑜见胡春面色平静了些便松口气,只要能撑到宁荣回来就好。
他转眼又看到筐子里的一堆稻谷,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些稻谷还得进行处理呢,一直放在这里也不是事。
因此他又问陈大夫,“胡叔需要静养多久?大约什么时候能动身回村?”
陈大夫想了想回答:“怕是得有一段时间,快则七八天,慢则半个来月。”
时间确实不短。
这时邢小舅说:“要不瑜哥儿你们先带着稻谷回村,我跟姜应留下来照顾他。”
陈大夫说:“我也留下。”
暂时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叶瑜沉沉叹口气。
回村的几人再次行动起来,他们将稻谷压一压捆在板车上,由马和驴拉着,几大筐果子也搁在上面,重量委实不轻,压得板车都一沉。
叶海喂给驴马几张豆饼,抚摸着它们的头说:“辛苦你们了,等回村后你们就能好好休息。”
马咴儿咴儿叫两声,低头将豆饼吃下去。
说起来,村子里的驴马变化也很大,驴还好,只是力气更大了些,几匹马就不一样了,体型和耐力都有所增加,每只都能驮动七八百斤的东西。
在回去的路上,叶瑜一行人没有停留,就连吃东西也是啃硬饼子,顶多烧壶水喝,用的时间极少,因此他们比来时整整少用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
此时宁荣已经带着需要的药材离开了,他们并没有撞上,也许是在路上正好错开,毕竟宁荣认路是一把好手,天生方向感极佳,不可能走错路。
叶父仔细打量过叶瑜,见他身上没伤,只是脸上带着些疲惫,这才开始关心他人。
“胡春状况如何?”
“他从树上掉下来受了内伤,需得静养,因此陈大夫他们就留在那里照顾他,情况暂时稳定,只要宁哥能及时把药材带过去就行了。”叶瑜说。
叶父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好。”
随后他看到驴马拉着的板车上的稻谷,又问道:“这就是糯稻?”
叶瑜点点头,“没错,但是放的时间太久,得赶紧收拾了。”
胡春媳妇趁着他们有空过来了一趟,手里提着鸡蛋,向叶瑜询问胡春的情况。
鸡蛋叶瑜没收,只跟她说,胡叔应是于性命无忧。
她千恩万谢地离开,走的时候还把鸡蛋留下,任凭叶母怎么叫她都没回头。
“留着吧,也算是给她个安慰。”叶父道。
叶瑜暗暗叹口气,胡婶子这是不想让胡叔再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他也能理解,毕竟他俩的幺儿今年才刚出生。
叶瑜只是稍微想想就暂时将此事抛在脑后,他还得处理糯稻呢。
流程跟处理水稻基本一模一样,只需要摊开晾晒,除杂之后再进行脱壳就行了。
然而最近的天气却是越发的冷了,虽然无雪无雨,太阳高照,但是水汽很重,稻谷里的水分很难晒干,他们足足晾晒了七八天,村里老把式才说晒得差不多,可以开始脱壳。
正好这时候邢小舅他们也带着胡春回村了,回来时胡春是躺在一个木头板子上被抬回来的,但是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反而是陈大夫累得面色颇有些苍白,“幸好没留下什么顽疾,最近只要好生调养,大约一个月他就能恢复如常。”
胡春媳妇闻言感激至极,连连道谢,回家后特地让自己儿子给陈大夫送了两只活鸡当作谢礼。
陈大夫一家倒是没推辞,主要是两只鸡不算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收下也不亏心。
而叶瑜直到听到陈大夫说的话时,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下来,人没事就好。
接下来他就全神贯注于给糯稻脱壳,他们村脱壳用的是一种石臼,制作起来颇为简单,只需要一根手腕粗细的木质臼杵和用大石头做成的石臼,而石臼的制作方法也不麻烦,就是累人,要用凿子凿空一整块大石头,成型后类似酒蛊。
他们把稻谷放进石臼里,然后用力将臼杵往下捣,直到米糠从糯米上剥离,最后再过一遍筛子就可以了。
舂好的糯米呈现出细长型,叶瑜看了看,觉得质量一般,怕是收割的时间不对,再加上稻谷里的水分没有晒到最合适的程度。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糯米,叶瑜留了些种子,想明年种一下试试看。
随后他换了点糯米回去,想做些糯米南瓜饼吃。
家里的南瓜还剩两三个,个个体型都很大,叶瑜得双手才能抱起来。
圆鼓鼓的南瓜肚子一剖开,里面就是满满当当的南瓜瓤,最中间是南瓜籽,南瓜籽清理出来后先放到一边,回头炒一炒可以嗑着吃。
叶母把南瓜瓤切成块,在蒸笼上蒸熟,然后捣成泥,倒入煮熟的羊奶和糖,叶瑜则是坐在一边把糯米捣成粉,混入南瓜泥里,将其揉成面团。
面团切成小剂子之后,叶瑜在手上涂一层核桃油,将小剂子揉圆压扁做成圆饼。家里要是有芝麻,可以把圆饼正反两面按在芝麻里,这样会增添几分爽口,没有也没关系,简单的糯米南瓜饼已经很好吃了。
圆饼在锅里煎一下,两面逐渐变得金黄,这时有浓郁的南瓜香气散发出来。
叶瑜尝了一口,口感异常软糯,甚至有些粘牙,南瓜的清甜和羊奶的香甜混合在一起,从嘴里一直甜到心底。
糯米南瓜饼的卖相也特别好看,刚出锅是金黄色的,稍微放凉之后就变成南瓜的橘黄色,香喷喷的,配上一壶热奶茶,和稍显寒冷的冬天尤其相配。
他把南瓜饼分作两份送给爷奶和褚绪风,才回到家就看到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刚开始只是小雪,还没等落在地上就融化了,只留下点点湿痕,后来便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渐渐覆盖住整片土地,将一切都掩盖在雪层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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