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来得早, 不过是一场清雪落下,外界温度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河水两岸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每到夜里冰层会变厚,但一到了白天,太阳散发出来的余温就会把冰层融化,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天气越发寒冷的时候,不管是河面还是湖面的冰层都已经很厚实了,人可以直接走在上面,甚至是进行玩乐。
今日叶瑜趁着天气尚好,背着背篓去了趟老宅, 他是来送香肠的,叶老太尤其喜欢吃用猪小肠和五花肉做成的香肠,因此每当村里养成的家猪可以分肉时,叶母便会把猪小肠换到手里。
做成香肠后分一半给老宅那边, 其实香肠的做法挺简单的,只是其他人都觉得肉只要炖一炖就很好吃了,何必再费心做那么多花样,也只有像叶家这样热爱享受美食的人才会想尽办法做新鲜吃食。
叶瑜到老宅时,正好看见叶河正在用工具做粉条,他身边的盘子里已经堆满了土豆粉和红薯粉, 还有一种细细的透明状的粉条。
“你来了。”叶河招呼一声,同时他手上的活也没停,土豆早就被洗干净了,切碎后加水并且手动研磨,当变成略带黄色的浆水时稍微放置一个时辰就行了。
叶河现在就在做最后一步, 他把放置好的浆水最上面的清水倒掉,缓缓露出木盆最底下的白色的细腻糊糊,这就是土豆淀粉,再经过热水搅匀,切成条状物就是他们常吃的粉条了。
红薯粉的制作方式跟土豆粉差不多,只不过做好后的口感和味道不一样,土豆粉像是面条,煮过之后弹性极佳,红薯粉一般是宽粉,略带红褐色,吃起来滑溜溜粘腻腻,不过这两者都很适合下到鲜美的汤汁里吃,尤其是各种锅子或者铁锅炖。
至于细细的粉丝除了做汤以外,还可以切碎后做包子馅或者饺子馅。
叶瑜没打扰叶河干活,他先是把背篓递给叶老太,然后坐在火炕上跟他俩聊天。
炕上叶如正嘟着嘴啃手,叶老太把她的手拿出来,用毛巾擦擦,随即抱怨道:“这孩子天天都在啃手。”
叶如冲她傻乐一会儿,啊啊叫了两声。
当叶老太把一个用小麦粉烤制成的磨牙棒塞到她手里时,叶瑜就看见她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也不知道她的小米牙能啃下来多少。
叶老头摩挲了下手里的旱烟杆,这还是当初叶父买来孝敬他的,经过这么些年的使用,表面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甚至还在灯光底下闪着光。
他略有些忧虑地说:“如姐儿到现在还没开口说话,我想着要不要找陈大夫来看看。”
叶老太也叹口气,“可不是,这孩子真叫我操碎了心,宝哥儿你不到周岁就能开口说话,就连晚一点的敬哥儿他们两岁之前也会叫爹娘了,唯有她一直没开口。”
他们这么忧虑也是有原因的,十几年前村子里有个孩子一直没说话,他爹娘也没放在心上,以为孩子只是开口晚,老人都说说话晚的孩子聪明,他们甚至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提醒他们去找大夫的人,自家孩子只是不想说话,但日后进了学一定是最聪明的。
然而结果却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美好,那孩子八岁时才被发觉不对劲的父母带到县城里看大夫,大夫说他天生痴傻,若是早些过来诊治,兴许还有办法改善,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他无能为力。
这对那对父母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要知道他俩只有这一个独子,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哀求,大夫都只有一句话,实在是无能为力,只是建议他们好好教教孩子,毕竟他虽然天生痴傻,但是一些简单的话还是能理解的,要是教得好的话也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如今那孩子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叶瑜跟他说话时,能够感觉到他的智商就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每天都乐呵呵的,脾气很好,经常跟小孩们一起玩耍,很少生气,所以在孩子堆里很受欢迎。
再加上力气很大,他虽然不能理解田地里的活,但是要是有人领着他干活,他就能有样学样,干活非常利索。
因此他父母找了个寡妇照顾他,那寡妇带着个两岁的男娃娃,他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如今都过得挺好。
叶瑜刚想到这儿,就听见叶老太忧虑的声音,“难不成是小时候病得多,耽误了?”
“您别多想,如姐儿可能就是说话晚,之前陈大夫过来给她诊治时也没说有什么问题,我瞧着她也是个聪慧的,之前抓周她不是还抓了一根笔?”叶瑜安慰道。
叶老太叹口气,“如姐儿没娘,难免让我们多操心几分。”
她娘盼娣和离后就住在旁边,但是这段时间却是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倒是当小姨的来娣常跟着杏花过来。
叶瑜能够理解他奶的话,就连他都更心疼大侄女一些,当然了,他现在也就只有一个侄女,不过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再多一个侄子或者侄女。
叶河的媳妇岳灵如今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二嫂呢?我怎么一直没看见她。”这hi后叶瑜疑惑地问。
“哦,她娘想她了,我想着三个月胎已经稳了,就让河哥儿把她送回娘家待上几天,算算日子,今天也该让河哥儿把她接回来了。”叶老太想了想说。
他们这边刚说到岳灵,岳镖头便亲自将她送回来了,叶大嫂连忙迎出去,笑着说:“亲家来了,正好晚饭烧好了,留下一起吃一顿呗。”
岳镖头点点头,她把手里提着的一大块新鲜的黄羊肉放在稻草垫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块黄羊肉足有十斤,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因此叶大嫂只割下来一块肥瘦相间的拿来红烧,剩下的往门口的大陶缸里一放,很快就冻成冰块了,能保存很久。
叶瑜自然是留下来吃晚饭,吃饭的时候叶大嫂看着岳灵胃口大开,不由得欣慰道:“你竟不害喜,倒是个好消息。”
岳镖头闻言笑了下,“这孩子像我,我怀她时就是这样,胃口极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月份小时还能跟别人比划两下,直到月份大了才不方便。”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怀孕时的症状自然不同,像是岳家母女俩可能就是不敏感的体制吧。
叶瑜吃完晚饭就准备回家了,刚好岳镖头也要回去,因此他俩便结伴而行。
在回家的路上叶瑜开口问道:“您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岳镖头如今应该被称呼为岳妇女主任了,她跟叶母一起负责争取城里妇女的利益,包括调解夫妻关系和主持和离,她们所做的事情类似于妇联,只是更简单些,就像是家暴便由她俩负责处理,这是因为岳镖头她自幼练武,等闲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岳镖头笑着回答:“挺好的,其实也不忙。”
倒也是,哪有那么多闹到明面上来的夫妻矛盾,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对他们来说,丢脸可比其他的事要严重得多。。
两个人聊着聊着叶瑜就到家了,而这时候岳镖头还得再走一刻钟的路,因此她跟叶母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叶瑜洗漱完便躺到床上,闭眼后让精神进入空间,从书架上翻出昨晚没看完的书籍继续阅读,他基本上临睡前都要看一会儿书,类型不限,但大部分都是有关知识的,像是种田或者育种,甚至包括工业书籍。
嗯,自行车的制作方式倒是简单,甚至能做出纯木制的,可以先记下来,等日后生活稳定且富足了,就可以把自行车捣鼓出来,毕竟当衣食住行满足之后,就可以把享受生活提上日程。
叶瑜阅读完今日的量,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叶瑜要做的事就是跟叶童生一起编篡日历,要知道现在的历法推算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十天干和十二地支组合起来才是年月日时,所谓六十甲子,指的就是将天干地支各自组合起来,从甲子一直到癸亥,一共有六十个组合。
说起来六十确实是个很奇妙的数字,现代一个小时是六十分钟,一分钟是六十秒,而古代天干地支组合起来也有六十个组合。
每当叶瑜推算闰月推得脑袋疼的时候,他就会放任自己神游天外一段时间,这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他感觉自己对历法的认识更加深刻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修建在集议堂边上的一座屋子里,叶瑜坐在离火炉最近的地方,他终于能把笔放下了,感慨道:“算得我脑袋疼。”
王树闻言笑了下,“推算历法这事,还真得你和叶先生一起做,我也就只能帮帮小忙。”
叶童生喝口茶说:“明年的历法暂时完成了,咱们总算能松口气。”
他放下茶杯后走到叶瑜桌前,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纸,随后指着那些怪模怪样的字问:“这是什么意思?是字吗?怎么看上去横不平竖不直的。”
叶瑜瞧了一眼,“我正要说呢,是数字,比咱们常用的计数写起来要简单得多,你看这个一横杠代表的就是壹,两横杠就是贰,以此类推这个就是叁,这是肆”
说完他便问道:“照您看来,是否可以用此法代替原来的计数?”主要是原来的写起来实在太麻烦,再加上许多人不识字,因此效率就会降低。
叶童生沉吟半晌,“你叫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他说:“倒真是可以试着改变一下,咱们这有许多人都不识数,兑换积分时还得一一给他们解释,若是换成这种,基本上人人都能记住,也都会写。”
叶瑜说:“既然如此,回头可以重新编篡一下教材。”
叶童生赞同颔首,“理当如此。”
除了小孩要到学堂进学以外,其他成年人但凡不识字的一周里也要抽两三天去识字,叶瑜他们如今正在编篡教材,把四书五经基本都去掉了,只留下三字经和百家姓,还有基础的数学教学,教材是叶瑜自己拿出来的,他借鉴了现代幼儿园给孩子的数学启蒙书籍,里面有简单的加减乘除,反正学会了这些暂时就够用了,至于其他更深奥的,暂时没必要让他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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