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褚将军他们还没过来, 倒是老宅里的麦子先生了,叶瑜过去探望了它们, 麦子生得顺利, 四只狗崽体型相仿,都很有力,只是因为刚出生,毛还没长齐, 全身上下都是红通通的。
叶瑜到时刚好看见狗崽子趴在侧躺的麦子身下哼唧唧地喝奶, 叶大嫂见他过来, 连忙招手道:“快来搭把手。”
叶瑜听到这话立刻上前两步接过她手里东西倒进木盆里, 叶大嫂这时才松弛下来,她边拿木勺搅拌盆里的混合物边解释道:“这是鸡汤肉糜糊糊, 糊糊是粗粮窝窝头捣碎做成的,麦子刚生完崽, 得吃点好的下奶。”
叶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帮她搅拌好糊糊放在麦子面前,麦子一嗅到香气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吃起来。
叶大嫂指着两只最活跃的狗崽说:“这两只性格最好, 适合看家护院。”
分别是一只白色带黑色斑点的和一只纯黑色的, 狗崽的父亲是邢小舅他们家养的猎犬, 因此父系和母系的基因都不错,可想而知等它们长大后肯定是看家护院和狩猎的好手。
“再过两个月, 等狗崽断奶,你就能把它们都抱回去。”叶大嫂说完就推开门带着他离开, 刚巧在门外看见褚绪风,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乐呵呵地说:“海哥儿刚说你回来,今天就见到了。”
“你俩今天刚好留下吃饭, 前儿分到的羊肉还没吃完呢,家里还有些菜,索性就把羊肉片成片涮锅吃。”叶大嫂没等他们回家就做下决定,马不停蹄地走去灶房开始做饭。
冬天最适合吃锅子,尤其是骨汤的汤底,大棒骨在锅里被煮得骨髓都流了出来,将清水染上浓郁的颜色,还有几颗枸杞在汤中若隐若现。
被片成薄片的羊肉卷随着汤汁沉浮,叶瑜夹起来吃时只感觉异常鲜美,吃不到一点膻味。
叶海吃的时候感慨道:“还是咱自己养的猪羊好吃,在外边捉的野猪皮糙肉厚的,就算放了血,肉依旧带着一股腥味,要是煮的时间短甚至嚼不动。”
“不过野猪崽子的肉嫩极了,做成烤全猪就很好吃。”
叶河说:“能捉到野猪崽子那都是巧合,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行了行了,你俩别想烤全猪了,这么多羊肉都堵不住你俩的嘴。”叶大嫂白他们一眼,然后继续给叶如喂饭,她吃的也是骨汤拌饭,一口接一口很是香甜。
吃完饭叶老太嘱咐叶瑜他俩道:“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十,你们记得过来吃年夜饭。”
叶瑜高兴地应一声。
紧接着便拿着叶老太硬塞到他手里的一篮包子离开,在回家的路上,他将围巾围在口鼻处,只露出一双眼睛。
“褚将军他们到哪儿了?”叶瑜问道。
“我离开时他们已经出城了,但因为人数太多,自然是落在后面,大约得年后才能到达。”褚绪风接过他手里的篮子回答。
那估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叶瑜稍有些忐忑地想,他从没见过褚将军,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褚绪风仿佛是有读心术一般,开口道:“你放心,他一定会很喜爱你。”
叶瑜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都表现在脸上,我哪里看不出来。”褚绪风上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别想那么多。”
叶瑜把他的手拍下来,“说话就说话,别动手,脸都被你捏红了。”
褚绪风闻言一笑,清隽的眉眼上竟然带着些风流气,“好,是我手重了,这就给你赔礼。”
他说完便伏低做小道:“给叶大人请安,大人有何吩咐?”
叶瑜乐得眼泪都笑了出来,“咳咳,别闹了,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
褚绪风牢牢握住他的手,转而十指相扣,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哪里不正经了?”
叶瑜感觉到他的动作脸便微微一红,其实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他俩的关系逾越了知己这条线,往着不可测的深渊滑去,然而他却一直没能下定决心阻止。
只是…叶瑜想到他爹娘,又想到褚将军,只是这样的关系他们真的能接受吗?
褚绪风又一次猜到他在想什么,因此郑重承诺道:“都交给我便好。”
叶瑜没答话,鸵鸟般的缩回头,暗想道,能瞒过一天是一天。
他俩在这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只是十指相扣走在路上,别有一番安宁的气氛。
接下来几天好消息接踵而至,先是过年,整个冀望城的城民都在大年十那天晚上彻夜不眠,都在守岁,没人提早去睡觉,毕竟是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开始,虽然守岁只是旧俗,但是他们仍然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他们,至少别再出现大灾大难。
焚香许愿时,叶瑜便是如此祈祷的。
紧接着桃花姐生的儿子满周岁了,抓周由武师傅操持得极为热闹,桌子上摆着小木弓、字经等等常见的东西,被取名为唐若谷的小孩抓了一张小弓,这倒是让当爹的唐有言很是高兴,毕竟他也是个学武的,儿子能够子承父业也是件极好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件喜上加喜的事发生,那便是在唐若谷的周岁宴上荷花在吃羊肉时呕吐不止,经小郝大夫诊脉,确认了她身怀有孕,已经满了个月,并且胎很稳当。
一确诊王树就十分喜不自禁,连连询问小郝大夫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好在荷花的身体颇为健康,只要小心注意不要摔倒或吃到活血的食物即可。
荷花的婆婆听到诊断结果也很高兴,他们家就个人,到底是寂寞了些,若是有新生的孩子,总能让家里热闹起来。
叶一嫂等人凑到荷花身边,跟她说些注意事项。
桃花更是极高兴地说:“若谷这孩子小时候穿的百衲衣还干净着呢,回头洗洗给你送过去。”
这是老传统了,兄姐穿过的百衲衣留给弟妹们穿,既节省又代表着祝福。
因此荷花欣喜地接受了,“好啊,若谷的衣裳都是好布料,本来我还在想老王他没有兄弟,衣裳估计得自己做。”
桃花摆摆手,“你姐夫也一样,一家子就他一个,不留给别人也要压箱底。”
这明显只是个托词,毕竟襁褓虽然小了不能穿,但是可以把布料剪裁出来重新做衣裳。
荷花心里明白这件事,因此就更感激了,她们两个作为姐妹,嫁的还都是人丁稀少的人家,所以经常互相帮助。
等抓周宴结束之后,褚家军终于到了。
跟褚绪风说的一样,一共百余人,领头的自然是褚将军,这也是叶瑜第一次见他。
严格来说褚绪风与他有五分相像,只要两人站到一起,便能让人看出他俩是嫡嫡亲的父子,剩下五分的差别就是褚绪风五官更柔和,一双眼尾狭长的眼睛应该是遗传自他早逝的母亲。
褚将军有一张极富威严的脸,半百的头发让人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年纪,但让叶瑜没想到的是,他的气质却很平常,特别是冲他笑的时候还很亲和。
“这就是瑜哥儿吧,真是个好孩子。”
叶父十分激动地上前扶住褚将军的胳膊,“是啊,瑜哥儿快来跟将军打招呼。”
叶瑜忐忑地上前两步,“褚将军好。”
“诶。”褚将军高兴地应一声,“好孩子,别叫将军了,就叫一声褚伯便是。”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叶父,“还有你,真当我是瘸子呢,还扶着我,我腿脚说不准比你都利索。”
叶父闻言笑了起来,“这不是怕您走错路了吗。”
褚将军老来得子,四十岁那年才有的褚绪风,如今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但难得腿脚十分利索,不说他年纪,旁人都以为他才四十多岁。
只是最近因为奔波劳碌,所以面色差了些,但好好养养就能养回来。
到了外城空地上,叶父说:“这一片都是空旷的,建好的房子也简陋,里面只有空地和火炉子,肯定是住不下多少人。”
褚将军看了一眼这块地,随即点点头道:“没事,我们带了许多幄帐过来,建好后刚好能住下,而且速度也快。”
所谓的幄帐就是帐篷,叶瑜亲眼瞧着这百号人在褚将军一声令下就开始热火朝天地组装起来,构件拼完后基本框架就出来了,四四方方的一个,上边是个尖角,接下来再把帐幕搭上去即可。
因为时间有限,他们组装的数量也不多,反正一个幄帐能容纳四、五个人,六十多个幄帐尽够用了,更别说褚将军和贾一等人自有他们的房子,不用一起挤在这里。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幄帐就已经全部组装好了,他们点燃篝火做饭,很快整片空地上就亮了起来。
叶父趁着这时候,叫人给他们送了一些猪骨羊骨,可别看不起骨头,这些炖汤很有滋味,虽然不能叫百多人吃上肉,但每人喝一碗骨头汤还是可以的。
至于褚将军自然没有跟他们一起,叶父特地设宴招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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