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关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曲着双腿带起椅子开始挪动。

    手腕上的皮肤被蹭掉一层,脚踝也火|辣辣的疼,他故意把动静弄得刺耳,试图吵醒被药物操控的男人。

    “余纵,大哥,大兄弟,你醒醒,快醒醒。”

    余纵的身体不断升温,耳朵里回荡着之前听到电影里的声音。眼前云雾缭绕,只有一名容貌模糊的青年斜躺在华丽宽敞的黑色沙发上。

    白皙的皮肤和漆黑的色彩组成鲜明的画作,刺激着他的每个神经。

    青年叫他的名字,动作轻佻地勾勾手指。

    余纵的心里涌现出一股厌恶,身体却不听使唤,操控着他前进。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抬起一只手朝青年伸去。

    他无法遏制身体的本能,那就在犯下错误前把人杀掉。

    攸关被连人带椅拎起来,手腕上和脚踝上骤然松懈,桎梏他的金属扣竟然开了。不用问,肯定是张卯在背后操控。

    座椅落到地上,砸出巨响,余纵的耳朵动了一下,攥着攸关肩膀的手收紧了又松开。欲|望和厌恶在激烈对抗,结实的手臂一扬就要把人扔出去。

    攸关动作迅速,抱住余纵的胳膊不撒手,两条腿分开用力伸长,勾住他的脖子。

    事实证明,树袋熊姿势很安全,余纵没能一下子将人甩出去。攸关窃喜,后颈就被余纵的另一只手掐住。

    力气很大,颈骨都要碎了。

    疼痛让他浑身无力,攸关攀附的姿势有所松懈,很快就被撕下来扔到了地上。

    他摔得很疼,好在手脚没事,不妨碍逃跑。冲向大门抓着用力下压几下,发现打不开后,攸关改变方向跑进余纵那间囚禁室。

    囚禁室墙壁上与外界相连的门同样锁死。

    攸关四下看了一圈,咬牙捡起之前束缚余纵的椅子,高举过头顶。余纵的动作不紧不慢,像只潜伏已久的雄狮,故意踱着步子试图给猎物造成恐慌。

    从行为看,他的确很危险,可脸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余纵的脸很欲,非常欲,眼尾带着薄红,嘴唇因为时不时的紧抿变得红润。攸关能清楚地看见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就更别提其他更明显的地方了。

    看准余纵有些迟钝,攸关在对方进攻时将椅子砸过去,随即扑上去,张大嘴一口咬住男人肌肉结实的肩膀上。

    一只大手扣住了他的脑袋,颅骨一阵阵的疼,附带着旧伤也在起反应。

    攸关打死不松嘴,一口咬无法唤醒他就找机会再咬一口。

    就算余纵醒来也不怕,谁让他之前也咬过自己呢,扯平了。

    这么一想,攸关突然很有动力,咬合肌不断收紧施力,尝到血腥味后他直接混着唾沫一起咽下去。

    主角的血普通人舔一下都难,他能一口气吞下这么多。

    活脱脱的福娃转世。

    轻微麻痒的疼痛加剧,转移了余纵的注意力,他能感觉到皮肤正被牙齿啃咬拉扯。

    很微妙。

    和从前每一次受伤都不一样。

    除去唯一一次测试他的疼痛阈值,研究员下刀都很利落,没有故意折磨过人。刀子最初滑过时没什么感觉,随后才会有疼痛感知。

    随着修复能力一天天变强,他能真切感觉到的疼痛越来越少。

    那双牙齿铆足了劲,誓要将那块肉咬下来。余纵不但不愤怒,反而有种久违的诡异的安心。

    真实的持续疼痛,让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正常人类。

    捏着青年脑袋的手指松开了,余纵身体中的异样没有减轻,但覆着薄雾的眼睛变得清明。暂时把那股冲动压制了下去。

    低下头,眸光停在攸关的发梢。

    “松嘴。”

    攸关沉浸在害怕和紧张中,接收不到外界的信号。余纵的眉梢微微抽|动,捏住就近那只轮廓漂亮的耳朵用力一扯。

    低头对着那只耳朵,咬牙切齿地问:“咬够了吗?”

    松开牙齿的攸关有些愣神,他茫然的抬眼,嘴唇被鲜血染红,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

    余纵的目光被一闪而逝的小小舌尖吸引住。

    张卯特意关掉了囚禁室噪音屏蔽设备,体内的药物就成了画笔,随着暧|昧起伏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一笔一划的勾勒出鲜活的线条。

    无法自控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令人心旌摇曳的画面。

    呼吸愈发灼|热,余纵后退几步。攸关的头发很乱,衣服乱糟糟的,看来刚刚被自己收拾得不轻。

    短暂的清明散去,视野又陷入模糊。

    余纵背靠着墙,试图用墙体的冰凉让自己冷静,沉声对攸关命令道:“用东西把我绑在椅子上,快。”

    绳子,这破地方根本没有绳子。

    攸关迅速脱下衣服和裤子,将它们拴起来拧成麻绳状。

    不够,太短了。

    攸关指着余纵说:“脱衣服。”

    余纵利落地脱掉衣裤扔给他,背对着青年在椅子上坐下。攸关拖着“绳”走过去,比划着该怎么下手,一直静悄悄的门外有了动静。

    那声音在朝这里靠近,不过几秒钟,陈亚沙的呼喊和砸门声传进来。

    “余纵,余纵。”

    “你等等我,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余纵!你不能碰他,要冷静一点,你的意志力不是一直很强吗!”

    尖利的声音让余纵很暴躁,他扶着额角,双手死死按压椅子扶手上。看着他光滑白皙的手腕,攸关才知道,他的伤口在悄然间已经愈合。眼眸一动,又去看他的肩膀,险些被撕下来的那小块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陈亚沙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本以为之前和张卯谈过,他即便不愿意采纳,在进行下一步动作前也会提前知会她一声。

    毕竟她爸爸是安全部的最高指挥官。

    然而她想错了,张卯根本不把她和父亲放在眼里。

    陈亚沙两眼愤恨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指甲一遍遍的用力刮过,嘎吱的刺耳声音回荡在金属门的内外两侧,听觉较敏锐的守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胆小地缩到一旁,不敢上前阻止。

    声嘶力竭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陈亚沙很害怕,她对余纵的感情是爱情和利益的结合,早在她喜欢上对方后,她就将余纵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无法忍受旁人去触碰余纵,更加受不了余纵和其他人亲密。脑海中想象出的不和谐画面让陈亚沙头皮炸裂,看不见也听不见外界,大脑不可抑制的酝酿起狂怒的风暴。

    “啊——”

    无声的尖叫声带着某种特殊力量,震得走廊里的守备大脑鸣响不断,他们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痛苦的闷哼嘶吼。

    头顶的灯罩震裂,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陈亚沙的脸上,她一拳接着一拳打在门上,留下无数个很深的凹痕。

    内里的锁芯在暴力攻击下走形,陈亚沙的骨头宛如钢铁,那扇隔绝她和余纵的门很快就被拆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刚要找人就被一股力量冲撞到了墙上。

    余纵将人固定住,审视的目光意味不明,是在探究这具“容器”中蕴藏的能量。

    陈亚沙看到人没事,而攸关还算衣衫整齐,悄悄松了口气。不顾肩膀上的疼痛,她抬手去拉男人的胳膊。

    余纵没有避开,冷冷看着她问:“刚刚的声音是你发出的?”

    一旁的攸关缓过劲儿来,落水狗一样狼狈靠坐着。刚刚的声音化为了实质,头顶的灯和监控当场爆裂,大脑和脏腑中有股力量在震动。并且无法分清那声音是出现在耳朵里,还是大脑中。

    好在持续时间不长。

    他手捂着额头,难受间还不忘偷看两人。

    余纵竟然没像上次那样排斥陈亚沙,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间有发展的可能吗?难道是经历了刚刚的小电影,主角突然意识到,与其反抗不如换个人躺平享受?

    以前吧,攸关认为主角不被情爱所动,只修无情道搞复仇,又坏又酷还让人心疼。

    眼看着要上演爱情戏了,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听说爱情魔力巨大,无味就无味吧,只要人不走歪路就行。

    趁着没人搭理自己,他做贼似的打算开溜,走到门口忽然发现不对劲,里面两人怎么突然没有声了?

    余纵捏着陈亚沙的肩,胳膊上的肌肉隆起,显然是在使劲儿。

    攸关脚下停住,悄悄靠拢,陈亚沙的两只眼睛直直盯着余纵的脸,里面毫无情绪波动,像两颗无机质的弹珠。

    “她怎么了?”顺嘴问了出来。

    余纵一言不发,眼帘半垂着斜斜扫了他一眼,攸关立刻夹着尾巴跑了。就是没走太远,他不知道主角究竟在做什么,但项目失败的话张卯会随时赶过来。

    墙壁的另一侧,余纵松开手,陈亚沙闭着眼睛瘫软到地上。

    听见扑通一声,攸关心痒难耐,抓耳挠腮,把脑袋探了进去,头顶恰好撞上一堵“墙”。

    抬头一看,主角正低头跟他对视,少见的唇角带着一点笑。

    浅笑暖化了他冰冷的五官,深邃森冷的双眸变得柔情。

    攸关愣愣地看着,那种跌入海水中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他感觉头有点晕,身体左右摇晃,像个喝醉的酒鬼靠在墙上,声音软绵绵的。

    “余纵,你……我……”攸关脑海传出警报,驱散那团挤在脑子里的雾团。

    【主角在对你使用精神力,请务必保持清醒。】

    攸关的眼睛半闭着,神志尽数回归,身体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心脏因系统的话彻底乱了。

    精神力分明是男主后期才展现出的技能,怎么现在就能用了!

    唯一的解释是,他一直在隐藏!

    如果不是攸关的介入,如果不是陈亚沙找过来,主角不会在此刻暴露自己。

    后期男主的精神力可以说是出神入化,对丧尸无用,但对人类和变异者杀伤力极强。他能窥探或者抹去一个人近期的记忆,也能将人的意识层彻底摧毁,让他成为一具没有思维,忘记感知的行尸走肉。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留在研究所任人宰割?

    其中除了有他父亲想好拯救人类的遗愿,一定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剧透的基本都是主线内容,许多分支细节没有交代清楚。攸关第一万次后悔,为什么没有熬通宵把小说看完。

    那种无形的力量试探性的想要入侵攸关的大脑,察觉受阻后余纵下颌收紧,沉着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这小子的意识层仿佛有一层保护,令人无法轻易进去。

    正想加深意识入侵,走廊另一头有人过来了。

    张卯神色焦急的带着一大帮人赶到,全都带着基地杀伤力最好的装备,试图捕捉可能已经逃走的实验体01。

    可实验体不但没走,反而好端端坐在椅子上,就是身上没穿衣服。

    攸关使出吃奶的力气,用之前拼凑出的绳子把人绑紧,他拍了拍手,抹掉额头的汗水松了口气。

    一转身看到张卯,连忙得意地上前邀功:“张博士,你们可算来了。好在你们打的药够猛,我趁他反应迟钝咬了他,然后陈小姐就冲进来了,帮我一起把人打晕了。这不,未免他又发疯,我刚把人绑起来。”

    张卯皮笑肉不笑,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把他和余纵关在一起的目的,他如果聪明,就该趁着余纵昏迷把该做的事做了。可惜事态紧急,他没功夫因愤怒而浪费时间。沉默片刻,又看向昏迷不醒的陈亚沙。

    攸关不慌不忙的解释:“余纵的反应速度你也知道,陈小姐袭击他的时候,他也朝陈小姐来了一拳。”

    屋子内外的监控被陈亚沙震坏了,这一解释无法确定真实性。张卯命人把余纵从椅子上放下来,简单地翻了翻他的眼皮,听了听心跳。

    余纵的激素指数波动很大,心跳很快,药效在达到峰值后已经开始快速减弱。

    “把人抬起来,送回研究室。”张卯摘掉套在余纵手臂上的检测环站起来,视线扫过他肩膀上的那块伤口。

    张卯好奇地问攸关:“你咬的?详细说明一下你的感受。”

    “感受?”

    “他的肉质,血的味道。”余纵的基因和普通人类不同,谁也不敢冒险去尝一尝舔一舔,就连张卯这个研究狂魔也不敢。

    “嗯……肉有一点点硬,血尝起来有点铁锈味,还有……”一点海腥味,这种海腥不是口感上的,而是夹杂在血腥味中的,更浅的气味,很难形容。

    张卯两只手箍住他的肩膀,“还有什么?”

    “一点点,”攸关故意停顿,就是要看张卯急不可耐的表情,“恶心。”

    张卯:“……”

    他揉了揉鼻梁,将想要割人脖子的冲动揉散。脚下的步伐加快些许,很快就把青年甩在了后面。

    望着前方夹杂在一群黑衣安保中的白大褂,攸关慢了下来,一边走一边拍着胸口。说实话,主角的演技当影帝绰绰有余,竟然就连张卯都没发现他装晕。

    不过得感谢张卯,要不是他突然赶到,主角肯定会继续入侵他的意识层。

    “250,主角继续尝试会发现你的存在吗?”

    【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他的天赋对我们起不了任何作用。】

    攸关反而更加紧张,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有别于他人的独特在这个世界就是自|杀性武器,被发现就会被送上解剖台!

    “攸关。”张卯不知何时停下来,站在昏暗的走廊另一头看着他。

    攸关没有抓住余纵昏迷的宝贵机会,主动去完成任务这件事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张卯不信攸关真的不懂今天这场安排的用意。之前以为他是个贪生怕死,任凭摆布的人偶,如今看来,人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来了来了。”

    “你在后面做什么?”张卯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余纵到底怎么晕的。不要说是药物作用,我们给他注射的是催|情剂。”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他的行动比之前更迟缓?”攸关一脸的求知欲,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药物注射过量会影响神经系统,继而产生幻觉。张卯没继续深想,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勾出笑说:“走吧,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听这意思,攸关以为自己也会跟着参与。可当他们抵达实验室时,张卯却只让人把余纵和陈亚沙被抬进去。

    他用手抵住攸关的肩膀,吩咐道:“你现在去血检验一下血,然后去研究所大门,想办法绊住陈启彪。”

    “报告博士,我身上没穿衣服。”攸关害羞的捂着,只穿底裤根本没法见人。

    张卯:“自己想办法。”

    陈启彪是基地安保和兵团的最高指挥官,攸关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忤逆他。好在除了他,张卯还安排了其他人。

    两名工作人员一高一矮,攸关站在他们中间,三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完美的wifi信号。

    陈启彪因为女儿意外成为变异者十分痛心,一直盼着研究所能有大进展。然而一年一年的过去了,研究始终原地踏步,这一次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他女儿头上了!

    刚带着几名下属进门,三个清洁工突然从斜右方冲过来,清洁车似乎刹车失灵,把几人撞得人仰马翻。

    陈启彪摔了屁股,气得浑身发抖,给下属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冲上前把其中两名清洁工按趴在地上。

    攸关假模假式的阻拦,装摔,一气呵成。

    陈启彪进电梯一路直上,很快就根据陈亚沙身体中的定位器找到具体位置。

    实验室的大门是特殊材质,且金属壁沉厚,单纯靠普通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陈启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这里栽跟头。他一面命人想办法开门,一面联系上了张海山。

    张海山接起电话后咳嗽几声,听陈启彪说了几句后,言语中满是对不听话儿子的无奈:“老陈啊,张卯的性格你也知道,执拗起来谁的话也不听,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亚沙怎么也是你的女儿,他有分寸。”贯穿脑海的尖叫穿破厚厚的金属门,声波频率高出人类的承受界限,张海山发现陈启彪说话声消失了,只有滋滋的电流声,随即就被挂断了。

    实验室外,几人痛苦的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打滚,陈启彪强忍着脑子里的轰鸣,气血翻涌。

    “张卯你把我女儿放了,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了你的命!”

    无形的力量贯穿整栋大楼,好好的玻璃碎裂,放在桌上的杯子碎片乱飞,鱼缸的水好端端的震动出波纹。

    张卯的感觉比外面的人更加糟糕,耳朵和眼睛里的毛细血管炸裂,一条条血丝从里面流出来。他浑然不知,激动地看着手里的声波检测仪。

    竟然真的是次声波!持续时间再长一点,或者指数再增加零点几个赫兹。普通人体内的器官就会产生共振,最终导致死亡。

    张卯又去看余纵,昏迷中的人只是眉头轻微蹙起,不像难受,更像遭遇噪音污染的烦躁。

    这说明次声波的作用对他非常小,甚至没有。

    这一发现会震惊当今整个科学界,所有人都会奉变异者为最强武器。

    他们不需要出手,只需要动用自身力量,张张嘴巴,就足以将丧尸的大脑震碎。

    张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拿着检测仪又笑又哭。

    陈亚沙躺在试验台上,呼吸急促,她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刀子,张卯不但伤了她,还故意用刀子在里面搅动,说出令她愤怒的,带有侮辱性的话。

    无尽的怒意让她隐藏在身体中的山崩塌了,她张开嘴唇将那股压抑的力量释放出来,多么希望能用“声音”将这些恶心的人都杀死。

    然后,她真的做到了。

    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几名研究员,陈亚沙惊讶、快慰,可这还不够,因为张卯还没有倒下。

    张卯咬牙坚持着,遗憾的是,虽然陈亚沙进化出了次声波的异能,她仍旧没有余纵的修复能力。

    人类要变强,首先要拥有足以对抗对外界伤害的基础修复力。

    其次才是体力和能力的增强。

    “陈小姐,你的身体没有修复能力,为什么?是因为没有生活在研究所吗?”

    “你把我放了!”陈亚沙有些慌,她尝试过了,她无法再使用声音武器。第二次使用次声波后,她的身体变得虚弱无力,眉心处刺痛。

    “想问的话我还没问,怎么能放了你呢?”张卯手肘撑在陈亚沙脑袋旁,掌心托着下巴,“陈小姐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陈亚沙一怔,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一心要把余纵救出去,毁掉门进去之后的事她忘得一干二净。但脑海被人搅乱的那种恐慌伴随不去,令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我,我不记得了……”陈亚沙发现,只要一努力回想就会头痛。

    张卯摇了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不过不重要,因为他发现了更有趣的事。

    “我会向基地领主申请,让你加入我的研究。”

    沾父亲的光,陈亚沙在基地能横着走。厌她憎她是变异者的人除了背地里嚼舌根,当她面时比谁都恭敬顺从。

    就连出外勤,队员们也会让她留守最安全的位置。她高高在上,是陈启彪的掌上明珠,受万人吹捧照顾,她不可能,也不能被关在笼子里!

    “不,你不能,领主不会答应,我爸爸也不会答应!”

    “嘘,别紧张,在释放两次次声波后你的心跳和血氧数据一直偏低,再这么激动下去你会晕倒。”

    “对,我不能晕倒。”晕倒了张卯就能对她为所欲为,陈亚沙用力掐自己,强迫自己冷静。

    耳朵里的血又流出来了,划过脸颊时有点痒,张卯抬手擦掉,拍了拍陈亚沙的肩膀,转身打开了门。

    陈启彪扑进来就是一拳。

    张卯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夸奖道:“陈长官的女儿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只是不知道她的这项异能究竟是你们隐瞒不报,还是今天才被发现。”

    “张卯,你给我等着。”陈启彪想把女儿横抱起来,又怕碰到她肚子上的刀。

    陈亚沙一向强势,今天忍不住哭出声:“爸爸,我好疼。”

    张卯抱着胳膊在一旁看戏,视线一转落到了余纵身上。

    醒了。

    不再理会父女俩,他走到余纵的实验台前,招手喊人。研究员们还没缓过劲儿来,没有一个人有力气上前,倒是攸关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一脸愧疚地悔过:“博士,我,我们没能拦住陈长官。”

    张卯摆摆手:“没关系,该有的数据我已经拿到了。”

    攸关挨个把研究员扶起,后颈一凉,肩膀的肌肉不自觉的僵硬。

    张卯绕到他面前,“你没有受到次声波影响?”

    “博士,你忘啦,我在一楼。虽然也听见了陈小姐的叫声,但是大家的反应没有这么……”目光略过那一个个狼狈的人,没有点破。

    次声波对人的影响的确受距离和屏障影响,张卯没有多追究,按下开关,将余纵身上的束缚解开。亲自伸手把人扶起来,低头轻声说:“01,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所以接下来,我要惩罚你。”

    “博士,我不明白,难道不是因为过量注射药物导致的现今局面吗?”攸关的质问听上去很柔和,不会让人察觉到攻击性,可他就是在怼人。

    张卯停下打算用手术刀切割的手,看着天花板思索片刻,“啊,对,所以该惩罚做出决定的人。”

    语气慢悠悠的,带着一丝玩味,紧接着,攸关就看见张卯用手术刀划破了自己的手。伤口避开了动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既不影响工作,又可以惩罚犯错者的目的。

    叹为观止。

    攸关回过神时,张卯的助手已经找出急救包给他包扎伤口。

    “博士,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对啊博士,之前的四倍剂量对余纵几乎没有效果,否则怎么会继续增量。”

    “博士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是我们研究所的支柱。”

    ……

    张卯奇怪就算了,他的下属也像邪|教成员。攸关不想显得自己太异类,跟着安慰了几句,之后余纵就被送回了自己的囚禁室。

    张卯去了趟血检部,发现攸关在吃了余纵的血后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一脸失望。

    还以为研究所又能多一只小怪物呢。他转动着包扎好的手臂,揽着攸关一起站在玻璃前,“今天只是前菜,重头戏还在后面。”

    “……”攸关没吭声,心里乱骂一通。

    张卯低声问:“看了电影后,心里还对男人的触碰很恶心吗?”

    落在肩上的手指间夹着一个小刀片,攸关不敢摇头,必须疯狂点头。

    湿凉的气息洒在耳边,攸关往一旁避让,转移话题道:“博士,你真的要把陈小姐留在研究所吗?”

    “你说陈亚沙的次声波对余纵不起作用,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张卯声音低,像自问自答,“是因为他们是同类,还是因为本身余纵拥有同样的能力,能够抵御次声波的伤害?”

    余纵站在玻璃的另一面,没有经过屏蔽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垂下头,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张卯。

    张卯微抬着脑袋,轻声一笑,凑近攸关在他耳边说:“任务交给你了,什么时候你能把原因找出来,就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攸关不解,下一瞬玻璃门从中间打开,张卯用力把人推了进去。

    余纵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立在那里,被青年撞到后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顾不上撞疼的鼻尖,攸关在里面又喊又拍,张卯耸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攸关:“……”他真的好疯。

    研究室里只剩下两人,余纵走到那张一米二宽的床上躺下,脚悬在外面很长一截。

    小心观察片刻,确定余纵体内的药效真的过去了,攸关走过去,用手当尺子丈量起来。

    “这张床应该有一米八,哇,纵哥,你是不是有一米九?”他蹲在床边,试图让无聊的时间变得有趣。

    余纵两手枕在脑后,耳朵微微一动,两眼闭着。

    攸关换了个姿势,靠在床腿上:“你不问我为什么帮你吗?”

    “不问。”余纵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余纵有点烦他,侧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攸关:“我知道你有精神力,而且不想让张卯发现。还有刚才你制住陈小姐,是想从她的记忆中窥探次声波的使用方法,对么。”

    沉着冷静的男人坐起来,眉目压得很低,随意落在床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他嘴角噙着冷笑,“你还知道什么?”

    “就这么多。”攸关一脸遗憾,很不客气的也侧坐到床边,和余纵面对面,“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对张卯说。”

    青年的五官寡淡,组合到一起又有种说不出的柔和与精致,不惊艳但是很耐看。余纵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人,他带着迫人的气势逼近,使得攸关不得不将上半身往后仰。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之前帮了你啊。”攸关把话题又绕回去,“如果我真是张卯的人,大可以当场揭发你,顺便提一提你精神力的事,张卯一高兴我说不定就能离开后勤部去更好的平台。”

    攸关笑了下,“人都是利益至上的动物,我连利益都不要了,你凭什么不信我?”

    “所以我身上有更大的利益可图。”余纵眼眸深深,上扬的唇角挂着讥讽,“你不是张卯派系的人。”

    “……”攸关无力道,“对,我有派系。”余纵身上的气势更浓,指关节捏出脆响,“哦?”

    攸关骄傲地说:“苹果派。”

    余纵:“……”

    攸关盯着对方看了几秒,试探性的把一只手放到余纵肩上,见没有被抖开,好兄弟似的拍了拍,“我拿人头担保之前说的所有话,否则你随时可以杀了我,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

    余纵森冷的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仰身躺下。

    “……”怪人一个。

    攸关百无聊赖地坐在囚禁室中,憋了几分钟实在憋不住了,就厚着脸皮找人聊天,“喂,纵哥,囚禁室里没有窃|听装备吧,否则刚刚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你早就阻止我了。”

    “没有就好,有的话吃饭睡觉连撒尿都会被听去,多尴尬。”

    攸关不嫌无聊,有听众就行,小嘴动个不停,“如果有天能离开,你打算去哪?秋天跟我说可以去大城市,那里肯定没搬走的物资,到时候不如……”

    剩下的话被余纵打断了,男人把他摁在床上,眼底冒着凶光。

    “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攸关脸上的表情不再温和,带着薄怒,“张卯的眼睛就在摄像头另一面,我得演给他看。不然你以为我想跟一个木头人说话?”

    余纵脸上阴鸷一瞬,揪住攸关的领子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俊脸,攸关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真的不喜欢男人,你别靠得太近。”

    “我这不是陪你演戏么。”余纵语调懒散,变脸比翻书还快,厌恶的撒开手翻身下床,去到健身区开始做力量训练。

    剧烈的运动让他呼吸不稳,攸关听着听着就想起那部别出心裁的毛片,提出意见:“你能不能别喘。”

    余纵死亡凝视他,攸关只能捂着耳朵,缩到床脚。

    两人就这样互不相干的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张卯来了。他手上戴着医用手套,身后的助手手里拎着一个黑色低温箱。

    把箱子放到操作台上,打开,里面竖着排列着几支颜色发蓝的针剂。

    张卯手里一直握着颈环控制器,毫无顾忌地直接打开了囚禁室,让攸关走出来。

    攸关在床头蜷缩了一夜,浑身酸痛,他困顿的揉着眼睛走出去,路过是听见张卯对他说:“我都看见了,你们昨晚相处得很好。”

    攸关放下揉眼的手,指尖擦过衣领时他垂眸看了一眼,笑容越发真诚:“还行,他已经开始信任我了。”

    “是好事。”张卯破天荒特别好说话,“暂时把没打听出来的事搁置一旁,接下来你先回宿舍休整一下,我已经命人送了营养餐过去。今晚十二点有重要任务交给你,这之前的时间,我希望你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

    攸关感恩戴德:“能为博士效劳是我的荣幸。”

    张卯挥挥手让他退下,取出一支针剂走进敞开的囚禁室。

    一夜未归,攸关回到宿舍时,王秋天已经去了研究所,屋子里只剩贺欢欢在补觉。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的小哥们儿昨晚吓得一夜没睡,听不到鼾声我们还真有点不习惯。”贺欢欢语气夸张,但攸关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王秋天对原主的感情很深,亲如手足。

    攸关拿了衣服去公共浴室洗澡,因为水资源的取用比和平年代复杂困难,洗澡时间只有五分钟。他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擦着头发往回走时,碰见了提着食盒的陈锋。

    陈锋求爷爷告奶奶,就差卖屁股了,终于求到一个食堂的工作。

    来的路上他十分羡慕食盒的使用者,到底多大的官能一下子给配这么多菜。等到了攸关宿舍门口,他脸上堆出的殷切笑容消失了。

    一个跟他一样的普通人,凭什么吃这么好?

    攸关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挑眉:“怎么是你。”

    陈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上面让我给0771送餐。”

    0771是攸关的工号,他伸手接过:“不用谢。”

    陈锋脸都绿了,以前的攸关怎么可能这么拽的和他说话。气冲冲的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对着自己的枕头拳打脚踢。

    宿舍是混住的,同住的人中有三个牛高马大的救援队队员,此时正在补觉。噪音吵得他们心烦意乱,其中一人一拳头砸在床架子上。

    陈锋吓得一抖,鹌鹑一样缩着肩膀,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

    “犯贱。”那人骂了一句,转过背继续睡。

    陈锋憋屈地捏着拳头,来到猎鹰之前,他以为大基地物资丰富,居住条件良好,来了之后才知道,没有关系的人过得连狗都不如。

    以前还能在攸关那里骗吃骗喝,现在攸关当他是仇人。

    后悔,真的很后悔当时的丢下人跑路。

    ——

    四四方方的金属食盒摆在桌上,侧面的用胶带纸粘着一管能量补充剂。

    贺欢欢被食物的香气勾得从帘子里钻出来,“又是余纵不吃的?不像啊。”

    她嘴馋的咽了咽口水,翻身下床。

    自从这小子来了之后,他们的伙食水平拔高不少。

    “这是张卯给我准备的。”攸关手下面几层取出一字摆开,70的肉,20的蔬菜,还有10的水果小拼盘。

    “欢姐,这饭菜我怎么看着不吉利。”太丰盛,像断头饭。

    贺欢欢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嗯,是鹿肉。”说完嚼了几下,含糊道,“听说是壮阳补肾的。”

    “……你全吃了吧,我没胃口。”攸关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不是像,这他么就是断头饭!

    张卯今晚就会把他丢进鱼缸里喂鱼。

    攸关不解,对250说:“张卯不应该是这么心急的人。”

    250:【他的父亲身体状况不佳。】

    攸关:“这是我能听的?”

    【不是剧透,只要去打听,整个基地都知道。】

    攸关:“他父亲什么病?”

    【原因不明,从三年前开始就断断续续进抢救室,下过两次病危通知书。昨天夜里,他再一次病发,刚刚在办公室里肺都要咳出来了。】

    “所以张卯想快点破解人鱼修复能力的秘密,再用到他父亲身上?”

    【你猜。】

    猜毛啊猜,攸关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就是这个答案。

    “欢姐,你知道张卯父亲生病的事吗?”

    “当然知道,张海山嘛,他儿子张卯是小疯子,他就是老疯子,一家子神经病。可能是变态的坏事做多了吧,张海山那老东西短短三年里苍老了十岁不止,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弱。可是在三年前,他还曾亲自带队去下面的小基地寻找过实验器材,听说那一次他一个人灭了一百多只丧尸。”

    “好厉害。”

    “废话。”贺欢欢吃了几块肉回过味来,“张卯为什么要给你送这么好饭菜?你老实跟我说,昨晚到底怎么了?”

    “昨晚我和余纵待在一起,张卯他们用强制手段,让余纵提前进入了发|情期。”攸关语气沉重,下一秒,贺欢欢站起来,拉着他在地上转了一圈,目光着重停留在他屁股上。

    攸关被看得脸红,捂着屁股靠墙站,“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控制住了自己,而且后来陈亚沙来了。”

    贺欢欢吃不下去了,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凳子:“他妈的,这是昨晚没成功,今晚想再来一次!”她原地打转,突然站定,拉着攸关就往外走,“你得找地方避避风头。”

    下了楼,刚要出楼门,四名士兵围过来。

    “上面有命令,0771不得离开这栋楼半步。”

    贺欢欢一人难敌四手,而且一旦动手,围观的人就会增多,更不可能逃跑了。只能拉着攸关倒回去。

    两人坐在相对的两张床上,齐齐叹气。

    最后还是攸关轻声笑了下,走过去摸了摸那颗垂头丧气的金黄色脑袋,“欢姐,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贺欢欢拍掉那只手,向来刚毅的她很少哭,可是看到青年乐观的脸,她的鼻子开始发酸。

    攸关深吸口气,“你别跟秋天说接下来的事。”

    贺欢欢吸了吸鼻子,手臂落在眼睛上放了一会儿,再拿开又是那个飒姐。

    夜里十二点,攸关悄悄起身,小心跨过王秋天耷拉在地上的腿,穿上工作服和高帮靴,一脸轻松地离开了宿舍。

    罗俊明睁开眼,长长叹了口气,又重新闭上。

    楼下,张卯派了车子来接他。

    攸关朝副驾驶的助手看了一眼,对方眼神怜悯,大概觉得他凶多吉少吧。

    可是他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指尖理了理衬衣领子。

    原本的金属纽扣少了一颗,就在昨晚被余纵压制在床上过后。

    看见后视镜里毫无怨念和恐惧的脸,张卯的助手心下疑惑,问了出来:“攸关,你不怕吗?”

    “怕啊,我都怕死了。”攸关说,“我这个人心里越怕,表面越冷静。”

    助手:“……”不装逼能死吗。

    他冷哼:“别担心,余纵和其他实验体不同,不一定会弄死你。”

    攸关点点头:“对,不一定会弄死你,啊抱歉,嘴瓢了。”

    助手攥紧了拳头,这人不像去送死,倒像去看戏的,真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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