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还没来得及分辨声音的主人,就已经被挤到门边了,而且还是有人碰到他。
索性,他就走出了客厅。
看样子,厉溟深并不需要自己的陪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带自己来。
苏乔站在院子里欣赏音乐喷泉,突然身旁多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那人声音很稚嫩,没搞清楚情况的还以为他是个未成年。
苏乔闻声转过头来,撞上苏培霖幽怨的眼神。
原本苏乔还想着如果说话的人是原身的熟人,那就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没成想,熟人算不上,仇人倒还行。
看着他那仗着家里有钱有权就盛气凌人的样子,苏乔就一阵恶心。
打招呼,个屁!
“嗬,我当谁呢,”苏乔收起往常善良克制的笑容,看恶性肿瘤似的看着苏培霖,“这不是夺人所好还一脸恬不知耻的伪君子苏少爷嘛。”
“你你你,怎么说话呢?”苏培霖当然不高兴了,刚刚在客厅里,他和爸爸妈妈站在一起,谁不得上来夸赞两句。
“哦,我不会,你会?”
“我当然!”
苏乔双手抱拳,表情极其真诚道:“果然,犬吠这玩意儿,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苏培霖也不算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苏乔在内涵他。
“苏乔,我可告诉你,我和爹地妈咪是厉老爷子请来的贵客,你一个十八线小歌星跟我说话注意点。”
苏家和厉家都是南城顶尖的资本巨鳄,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厉老爷子过生日大摆筵席,邀请他们也是合情合理。
苏培霖作为苏家名义上的独子,跟过来混个脸熟,也合情合理。
苏培霖话音刚落,苏乔直接“啊啾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哎呦喂,你说话漏风啊!”
苏培霖:“”
“我说,苏少爷,您口臭还没好呢?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苏乔一边说,一边不忘装作富有感情地关心。
“我没有口臭,你才有!”苏培霖暴躁起来,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和苏乔的圆不同,他的,眼球有点凸,红血丝也很多。
“别生气了,法令纹,抬头纹,而且,好丑。”苏乔说解气,对方简直要气绝。
“苏乔,你奶奶的,我马上就找人把你这张嘴撕烂!还想给成辉哥哥口,你去死吧!”
“哎哟哟,我可真的会怕。”苏乔双手捏紧缩在胸前,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还有,老子什么时候要给那个烂人口了?恶心人!他那蔫了吧唧的小牙签,也就你这种人看得上。”
“苏乔!!”
苏培霖嘴上斗不过,伸出拳头就想往苏乔脸上摔。
忽然,他的手腕就被捏住。
“嘶——疼——疼!”苏培霖紧皱着眉头,抬眼看向一旁的厉溟深,双肩明显颤了一下。
院子里的景观灯,白的白,绿的绿,映在此时面无表情的厉溟深脸上,让人看了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他看起来像是地狱里手握镰刀的死神,眨一下眼就能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
“你的手往哪打呢?”厉溟深的语气阴冷,一字一字说的很慢。
苏培霖这种娇养的小少爷,哪里经受的住,一双眼睛里早已泛起了泪光。
“阿霖?”一道女人声音响起,接着就是高跟鞋踩地的踏踏声。
“妈咪——!”
苏培霖挣脱厉溟深,钻到女人怀里。
苏培霖的妈咪,那只能是苏老爷苏锦年的爱妻葛采薇了。
她揉揉他的发顶,语气温柔充满爱意,“阿霖发生什么事了?”
葛采薇说完,看了看苏乔,又看看苏培霖。
刚想说都是自家兄弟,可又想起暂时不公开真少爷的身份,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厉溟深的手重新插回裤子口袋,瞥了一眼苏乔后慢条斯理道:“您儿子刚刚对我朋友出言不逊,还想动手,我制止了。”
葛采薇一脸难以置信,“我们阿霖怎么会。”
“葛采薇夫人,院子里有监控。”
众所周知,厉溟深这人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葛采薇的脸上表情复杂,眼神并没有在厉溟深身上停留,而是不停扫在苏乔身上。
她拍拍苏培霖的手,把人从怀里推了出去。
苏培霖:“”
“苏乔,你,没受伤吧?”葛采薇有意向苏乔面前靠近。
他抿嘴浅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有着这个年纪青年没有的淡定从容,“没事,苏少爷也不是故意的,谢谢夫人关心。”
葛采薇的心咯噔一下,他更希望苏乔叫她妈妈,而不是夫人。
“没事就好,都是误会,外面风大,进来坐吧。”葛采薇说完,没有立刻转身向前走,而是等到苏乔也来到她身边,才迈出脚步。
一旁的苏培霖气得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颤抖。
厉溟深跟在苏乔身后,嘴角微微上扬。
餐前闲聊结束,所有人移步宴会厅。
葛采薇自从刚刚那一处小插曲后,就一直跟在苏乔不近亦不远的位置。
她总是走神,就连苏培霖叫她都没有回应。
所有人在餐桌前坐下,厉老爷子才坐在轮椅上,被推上主舞台。
推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脸笑意的厉溟深。
老爷子脸上虽有上位者的严厉,却也是带着笑的。
所有人都笑着鼓掌,唯有苏乔,动作慢的像个树懒。
坐在他斜对面的苏培霖虽然鼓掌,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他。
厉老爷子发言是惯例。
几分钟后,他咳了几声,捏着厉溟深的手轻轻拍着。
厉溟深也弯腰笑着回应。
怎么看,都是父慈子孝的温情戏码。
想到来的时候在门口听到的厉溟深和管家之间的聊天,苏乔不禁唏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厉老爷子七十高龄,无论亲生与否,膝下只有厉溟深一个儿子。
他把公司看的比生命都重要,为了公司有个好的发展声望,在他百年以后依旧能屹立不倒,更为了笼络人心,老爷子必须演好和厉溟深之间的父子情深。
厉溟深也说了几句,虽然简单,却能打动人。
果不其然,老爷子的演讲,加上厉溟深的,双重buff一叠,台下厉氏集团的人都拍手叫好。
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苏乔摇摇头,双手托腮放空中。
厉溟深坐在旁边桌,四舍五入,也算跟苏乔面对面。
走菜后,苏乔看都不看他,就埋头吃。
干饭人,干饭魂!
苏乔手机上来了一条信息,他低头一看——
【厉溟深:“我刚刚的发言怎么样?”】
苏乔编辑了一条“内容充实主题明确引人入胜”还没发出去,一道浓汤澳洲鲍占据了他的视线。
就这样,厉溟深的信息石沉大海。
他撇撇嘴,不甘心地又发了一条——
【厉溟深:“小笨蛋,你真就这么饿?”】
说谁笨蛋呢,是没看过本大爷舌战群儒咩?苏乔腹诽。
再说了,米其林大厨掌勺,满桌的高级食材,我不吃我是脑子有包咩?
服务生给每一个人端上一个白盘子——芝士焗波士顿龙虾,一人一只!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苏乔懒得回复,无疑中碰了“发送”。
一秒后,厉溟深收到“内容充实主题明确引人入胜”,一脸黑线。
反应迟钝还是满不在乎?
问就是,他的小笨蛋还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吃完饭,所有人都准备离开宴会厅。
宴会厅有一扇巨大的铜门,出了门就是奢华的双向旋转楼梯,楼梯侧边大理石墙面上有光不留丢的小天使造型和洁净的镜面。
由于宴会厅只有两层,所以没有安装电梯。
要离开这里,大家只能走楼梯。
厉溟深没有立刻出来,而是被其他几个金融巨鳄留下深入交流。
不知何时,苏培霖已经猫到了苏乔身后。
他心里不甘,想要扳回一局。
可惜他只是自以为聪明。
苏乔脚踝有旧伤,所以走楼梯时都会格外小心。
他慢悠悠地走着,就在镜子里看见一脸阴险的苏培霖。
他毕竟看完了小说,深谙苏培霖这种黑心莲会使什么阴招。
他故意停在一节台阶上,看看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只见,苏培霖轻轻挽起苏乔的手臂,一脸和善地笑着。
然后,他忽然前倾,苏乔察觉事情不对。
苏培霖不是要害苏乔,而是想要制造出是苏乔把他推下楼的假象。
嗬,男人,你还是太嫩了。
苏乔重活一世,可万万不是吃素的。
以后万一真要同一屋檐下,不先治治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子怎么行。
好在两人悠哉悠哉也走了一半楼梯,苏乔小幅度地甩开苏培霖。
苏培霖当然想不到苏乔已经识破了自己,还准备贴到他旁边。
楼梯虽然宽敞,但是架不住人多。
苏培霖一心想做坏事,一个没注意被旁边人挤了一下,他重心不稳,一脚踩在了苏乔的小腿上。
苏乔吃疼,咿咿呀呀地往他身上倚。
苏培霖可不想跟苏乔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本能地推开了苏乔。
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同样一副若不惊风的样子,手上的力气会这么大。
苏乔将计就计地失重,滚下楼梯。
距离地面已经没剩下太多台阶,苏乔坠地本质上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
真捏妹的疼。
苏乔抱着自己,绻缩的样子,看起来很疼,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宾客里有人吓得尖叫,有人眼疾手快已经到苏乔身边准备伸出援手。
整个宴会大厅里,充斥着“天呐,没事吧”、“不应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等等声音。
苏培霖直接傻眼了。
那个苦肉计的主角不应该是他嘛?
“刚刚好像有看到谁推了这个小孩儿一下,”一个宾客边扶着苏乔,边抬头朝楼梯上望去,“看上去跟这小孩儿差不多大,怎么这么调皮。”
苏乔在众人的视线里,也缓缓抬头,对上了苏培霖紧张的几乎跳出来的双眸。
眼看自己的恶行即将被揭穿,苏培霖内心慌的一批。
葛采薇这时候出来了,正挽着苏锦年的胳膊款款走下楼梯。
“妈咪——救我——!”
“苏乔,你怎么了?”葛采薇像是没有听见苏培霖的话,抽出手臂,就奔下楼梯,蹲在苏乔身边。
“有人推他了。”
“谁?”葛采薇怒火中烧,倒是有古早剧情“谁伤我儿子我废他全家”内味儿。
苏锦年也反应过来,担忧地看向坐在地上的苏乔。
他刚准备往下走,就听见苏培霖身边的一个女人说道:“是他吧?”
整场宴会上,绝大多数人都认识苏锦年夫妇,但是,对于他们的儿子苏培霖知之甚少,就算苏锦年夫妇有介绍,仍然有很多人不认识他。
看着苏乔一身矜贵气质,就算不报上姓名,也看得出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这是不少接机拉拢关系的人表现的大好时机,这些人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孩子,这可是楼梯啊,多危险啊?”
“就是,这么多人看着呢,什么家教啊!”
“有人知道摔下去的是谁家孩子吗?”
“你看他身上西装的剪裁,还有领夹的光泽度,一定来头不小。”
苏培霖被无数双眼睛不怀好意的打量,百口莫辩。
不应该是这样啊!他气得要哭。
葛采薇抬头看了一眼苏培霖,然后又神色复杂地看向苏乔:“是他吗?”
苏乔双肩一耸,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有注意脚下。”
“苏乔,你特么什么意思,我稀罕推你?你个什么破烂玩意儿!竟在那装柔弱,我可告诉你,我刚刚就应该打死你”
“阿霖!”苏锦年恨铁不成钢地叫住苏培霖,让他不要再说了。
现在,所有人都看向苏培霖。
推人的动机有了。
“阿霖,”葛采薇黑着脸说道:“我对你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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