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相贴,谢屿的温度传递给岁星,岁星身体一僵,感受到了少年胸腔里不住跃动的心脏,鼓动着喧嚣的韵律。
直白的话带着威胁,岁星丝毫不怀疑谢屿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被拥抱起来像是整个人都陷在了深海里,汹涌的浪潮席卷又淹没,他几乎要站不住身体,依伏在谢屿身上,涸辙的鱼一样小口喘着气。
骨节细瘦的手指缓缓移到了岁星的脖颈,不轻不重地揉捏,谢屿的瞳仁又冷又沉,凑近了岁星的红唇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站直了身体:“没关系,你喜欢勾三搭四也没关系,无非就是惩罚会重一些。”
“可是,我没有在勾三搭四,我和时厌……”
“我不需要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谢屿制止岁星的辩解,残忍又万分缱绻地桎梏着岁星的下巴:“等我处理好现在的事,再慢慢算。”
冷意一点点漫了上来,岁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看怪物一样看着谢屿。
“爷爷现在怎么样了?有所好转了吗?”
“不太好。”提及爷爷的病情,谢屿的神色凝重,看样子的确病重。
岁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谢屿,你不要难过,多陪陪老人就好。”
“时厌生日那天,你送了两枚平安符。”
“文正观的符很难得,你一阶梯一阶梯爬到了最顶端,然后求下了对吗?”
“什么陌生人值得你这种一步三喘的人求?”
“不是说好事情处理好才算账的吗?”岁星被这种近乎逼问一样的话弄得手足无措,不远处从医院里走出来一对夫妻,向这边投来了目光。岁星恳求道:“不要在外面。”
“你回家。”
夏日的阳光在岁星的肌肤上晒出一层红,谢屿收回目光:“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等看着岁星坐上车之后,谢屿回身往医院里走。味道很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整个明亮的走廊里,好在医院的采光很足,阳光无孔不入地洒落进来,位置好的话,能够看到浮光跃金的湖面。
老爷子的病房在三楼,病房里养了不少绿植,吸收空气中的污浊。
昔日意气风发的老人如今躺在病床上,眼眶凹陷得深,还好意识算清醒。
“小屿,出门一趟心情变好了。”
谢屿唇边淡了下去,给老人掖了掖被子。
“我这一生,想要做的事情做过了,跳伞、慈善、支教,都已经勾上了对号,唯一的遗憾是还没有看到你成家。”
老人苍颜白发,哪怕因为病痛已经瘦骨嶙峋,但是从五官能够辨识出来几分年轻时的风采,说话时阖着眼睛。
谢屿轻轻皱眉:“我不成家。”
“沈闻歌就不错,你还记得他吗?”
“记不得。”
“他刚才打电话说要过来看我,正好你们能见上一面。”
谢屿当然知道沈闻歌,这人在虽然不怎么在京城,但是一直都能听到有人在提到沈闻歌。
在人们口中俨然两个极端,有人说他功利心重,是个十足的笑面虎;有人说他是个好心肠,没有什么架子。
谢屿低着头,乌发柔软地垂着,剥了一个橘子,细致耐心地剔除了橘子上的脉络,递到老人手中。
剥完,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打开了。
沈闻歌只身前来,两只手都提着新鲜的水果和补品,护工上前接过。
“闻歌来了。”老人今日的精神不错,示意护工扶着自己起来,垫了软枕靠着。
“这是小屿。”
沈闻歌眼尾勾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谢屿:“我当然记得。”
“沈先生。”谢屿微微颔首。
沈闻歌的身高和谢屿不相上下,可气质截然相反。谢屿冷情冷意,沈闻歌则是天生带笑的温煦。
“叫得生分了。”沈闻歌伸出一只手,不知想起来什么笑道:“小时候我们是见过面的,当时你还小,吵着要做我的新娘子不是,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忘记了吧。”
“不值得记忆的东西就不记了。”谢屿对沈闻歌那种逢人便笑的熟稔有些排斥,冷淡地耷着眼帘:“如果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小时候,意识蒙昧,这种乱说的话自然也是玩笑。”
“害羞?”被拒绝了握手,沈闻歌也不觉得尴尬,从容地放下手。
谢屿的音质极冷,宛如覆在梅枝上的霜雪:“我和沈先生素不相识。”
“以后总会相识的。”老人只感觉沈闻歌和谢屿哪里都般配,谢屿从小性子冷,沈闻歌都是个处事滴水不漏的,两人家世也配得上,怎么看都是一桩难得的好事。
“我有点困了,你们年轻人到外面喝喝咖啡,散散步吧。”
“我在这里照顾您。”
谢屿婉拒了老人的有心撮合,沈闻歌和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走到一起的。
“有护工,用不着你。”老人赌气地侧过身子。
关上病房的门,谢屿一言不发地看向日光下,粼粼的水光。
“小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沈闻歌学着谢屿,站在玻璃窗前。
“我当然知道你心有所属,那孩子叫岁星吗?”
“装不下去了?”谢屿面无表情地开口,讥嘲着男人。
沈闻歌脾气还不错,并不生气:“这是什么话,你和他的事情,不是人尽皆知了吗?”
“我又没有窥伺隐私的爱好,只是谁都要提上一句,自然能够传到我耳中。”
“那又如何?”谢屿的神情冷下去,染上几分不耐,看沈闻歌的视线带上隐晦的惊怒。
好像是初有獠牙的狼面对更年长者的忌惮。
”别担心,我又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不干涉你。“
沈闻歌的眼眸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浅的灰色,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膜。
他眼中映着秀气的远山和环抱起来的湖,谢屿看向沈闻歌的侧脸:“嗯。”
“但是爷爷看上去有心撮合我们。”沈闻歌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
谢屿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不会得逞。”
“老人家失望的话,会不会不好,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老人一声顺风顺水,在孙子的亲事上不顺心,我是觉得不好。”
“协议婚姻也没什么,你可以圈养你的小金丝雀,我平日里也要走生意,不会干涉你们。”
沈闻歌大度包容地说,唇边带着愉悦的笑容。
医院内部的设施很完整,有休息区,甚至还有室内的花园。
谢屿转身前往休息区,掷下一句话:“我会结婚,但是不会是你。”
“你到底什么目的,沈先生,你并不像是那种会舍己为人的大慈善家。”
沈闻歌慢条斯理紧随在其后,无辜道:“我能有什么企图,你是有天赋,什么都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但是你有的我也不缺不是吗?”
中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松了松领带,懒散地勾着笑。
“我只是在无聊,什么得到了以后,就会想要乐子,取乐的方式或者对象是谁无所谓。”沈闻歌坦言,又想起什么似的,低着头笑了笑:“刚才我在车里看到了。”
谢屿发现身旁的人其实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如果是在古代,是帝王的话,大概是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如果是臣子,那大概就是指鹿为马的奸臣。
即便如此,沈闻歌的话依旧让他神经紧绷。
“我在车里,看到了你和你的宝贝金丝雀。”
沈闻歌浅灰的眼睛某些角度下好像是某种蛇类的竖瞳,语气不带一丝暧昧,说出的话却分明轻佻。
“很漂亮的小雀儿,适合用漂亮的鸟笼捉住了,小脚拴着银链子,就只能一个人听着娇气的吟唱。”
沈闻歌想起来,当时他坐在车里看到的场景,就忍不住雀跃地扬起嘴角。
“可惜我不想和谁分享。”谢屿礼貌地道,直直对上沈闻歌的眼睛,不带有一丝感情。
“那就再看看吧。”沈闻歌微微一笑。
“总之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人,得到什么都是靠自己不是吗?”
“是的。”谢屿垂下眼,跟着笑了一下。
“但是我的就是我的。”
在休息区坐了一会,谢屿和沈闻歌回到病房,老人转过身子,看到两个人后。
“这么快就说好了?”
“小屿,你觉得闻歌怎么样?”
“爷爷,我现在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而且您的病会好起来的。”
“我都可以的。要是小屿同意,沈家立马可以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礼。只是呢,小屿心有所属,我又不好横刀夺爱是不是。”沈闻歌给老人倒了一杯水,耐心地喂老人。
“你出来一下,沈先生。”谢屿的唇角微微下压,冷声将沈闻言叫了出来。
“你明知道爷爷现在生病,受不得刺激。”
沈闻歌噙着笑意看着比自己小了七岁的谢屿,靠着冰冷的墙面,并不觉得局部,反而压低了声音:“那又怎么样?”
“共享很好,不是吗?”
“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好,更何况,我最多只是讨了一点点好处不是吗?老人开心,说不定直接痊愈,两全其美的事情不是吗?”
“沈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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