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廊庑外,凉风袭袭,微雨落在台阶旁泛黄的枯草上,雨珠渐渐聚集,沿着枯草的脉络慢慢的滚落了下来。
江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嘴角也带着轻柔的笑意,阿舟注视着她脸上的微笑,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随后,江妍便瞧他顺从的点了点头。
见青年这般轻易的就听了她的话,江妍她心里是有些微微惊讶的,若是往日,她或许会细细思索他这会这般举止的缘故,但今日,她实在太乏了。
傍晚时候遇到狼群的事,也让她多少受了些惊吓,雨后的道路泥泞,一路颠簸的路程
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别的,只想能早些沐浴入睡,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跟着江妍一路来青山寺的人,这会儿也都洗洗歇息了下来,他们来之前是有任务在身的,但想起自己这一日的经历,突然觉着没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的了。
至于主子交给他们的任务,明日迟些去办也是没什么的,何况,他们刚从江妍的客房处路过,见了江妍主仆几人也都回了室内歇息。
“夫人,寺里简朴,净房里没有屏风,奴婢将您的换洗衣衫搁在了杨木长凳上。”
见江妍落坐在窗旁的圆凳上,缓缓取了下她发间的簪子,随后又从案几上执起刻着海棠花纹的木梳,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梳理着。
似是听到了阿元的话,执着海棠木梳梳理着青丝的女子,她手上的动作轻轻顿了下,随后,阿元见落在窗前的人,微微侧了下身,转身对她回道:“嗯,我知道了,今日你也累了,沐浴的水准备了好后,你便去歇着吧。”
“好的,夫人。”阿元听着,轻声的回道。
往日,他们行商在外地之时,夫人也是极体恤他们这些下人的,待将自己的事情完成后,便能早些去歇着了,不似有些主子们,总想榨取他们所拥有的所有精力。
阿元将剩下的事情办好后,思绪了下,没什么落下的了,这时候,江妍也已经从窗旁起了身来,她乌黑的青丝垂在腰侧,昏黄的烛火下,将她整个人都衬得十分柔和。
夫人平日里处理各种事务的时候,她从内而外总是散发着一股正经严肃的样子,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让许多异性老板不敢轻易小看于她。
毕竟,在这世道,做行商之事的,多是男子,女子行商总有多种不便,夫人是个女子,只能努力的一一去克服。
时日长了,夫人在众人的心中已经留下了这样的印象,但只有身边很少人知道,夫人其实是个很美也很温柔的女子。
但想要管理好林宅上下和商行,性子过于温和和善良,却是不行的,她人必须带上棱角和气势,才能震慑住下面办事的人,让他们不敢有别的小心思生出。
跟着夫人的这些年,在阿元的心里,夫人遇事都是冷静和从容不迫的,但从那个青年出现,夫人的表现就有些不太对了,虽说夫人和那人之间没怎么。
但因为她跟着夫人身边侍候的日子长了,对夫人的言行举止,都已经熟于心中的,因此,江妍稍微有些变化,阿元很容易的就能够感觉的到。
不过,她身为夫人的贴身奴婢,也只是心中随意想想了,主子想要做什么,或是做什么,不是她能决定的。
思及今夜自己的事情都已经办好,阿元稍稍将江妍的床铺拾掇了下,就准备提步离开了。
就在她刚走到木门前的时候,“阿元”,身后的江妍忽地出声叫住了她,听了声,阿元随后回过了身来,在她等着眼前人接下来说的话时,江妍却没再继续下去,余光里,阿元观察到夫人的神情有些放空,她似正在想着什么,或是在犹豫着什么。
半晌之后,眼前人淡淡的说了句,“没什么,你去歇息吧。”
“嗯,夫人。”离开时候,阿元将木门轻轻的合上,夜风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她瞧见桌案上的烛火轻轻晃动了下,而屋子里的纤细身影已经去了净房。
阿元晚间歇息的地方就在隔壁,没几步便到了。
侍女离开后,江妍便缓缓行至净房,净房的门口挂着简朴的青布帘子隔着,和家里的湘妃竹帘相比,的确是有些简朴了。
不过,行商在外的时候,她很多情况都遇到过,这点子小事,她心中并不是特别在意。
浴桶里的热水散着热气,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小的净房被淡淡的水雾笼着,江妍慢慢褪去了身上的衣衫,她光滑白皙的肌肤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清眸流转,风姿卓越。
比之侍女阿元形容的,更加容色皎滟,云鬓玉颜,不过她这副子的模样,却是从没有人见过的。
的确,贴身侍候的侍女阿元,和她最为亲近,较之其他人,她待阿元十分温和和蔼,但涉及自身更多的,却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江妍深知,若是自己的这副模样现于人前,她想要追求的生活,就会离她更远了,因而,为了能让自己适应这个行商圈子,她努力学着经商的技巧,学着如何驾驭下属。
她的这副娇艳容色,对于一般女子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能让她更容易的寻觅个好的亲事,但对于江妍来说,却不是那么好了。
本身,这个时间待男子过于宽和,而对于女子,却是有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在她刻意用脂粉减少她的美艳之色后,还是遭遇了不少心胸狭隘男子的难听言语。
若是,她呈现出自己的真实容颜,要遭遇的事情,或许可能就会变得更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选择了这条道路了后,她就已经将很多事情都想的很清楚了。
江妍是女子,对自己娇艳的容颜自然很在意,但她更在意的,却是想要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不想同别的女子那样,只是某个人的夫人,某个孩子的母亲这样的标签,再没了只是唯一的她自己。
这几年来,她一直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她以为自己绝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
但有些人,有些事,在慢慢的开始影响了自己。
就在这同一时刻,临安的林宅,林婳用了下人送来的晚膳,是一碗清粥和一些小菜,红漆托盘搁在榻旁的黄花梨木的小几上。
她的身子才将恢复,不能进食太过荤腥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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