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甚至还没来得及探寻伤口在哪里,她人便因为后脑勺的疼痛,昏了过去。
她自然没有看清,搂抱着她的男子面上有多焦急害怕的样子,客房承顶的某根梁木,因为忽然的地动移了位置,随着“彭”的一声,梁木砸落在地面。
梁木下的阿舟,正搂抱着昏过去的江妍,准备提起脚步离开此处,当他发觉到梁木掉落下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阿舟背过身,用自己的身子护着怀中的人,接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原地。
虽然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梁木的一侧还是砸到了阿舟的右肩处,然后从他的肩膀处滚落了下去,砸在青年身上的一瞬间,阿舟只紧咬着嘴唇,将怀里的女子搂抱的更紧了几分,似是怕自己不小心将怀里的人摔了下去。
梁木砸在他的右肩上后,阿舟只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抱着怀里的人出了客房的门。
如墨般的黑夜之中,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的哭喊求救声,有些还未入睡,或是反应快的香客,还有僧人,都已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这场突来的地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仿若地崩山摧般的力量,这会儿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若不是看寺庙四周都是一片狼藉,可真像只是人们沉睡中所做的一场噩梦罢了。
住在江妍隔壁的侍女阿元,这一夜睡得晚,所以在地动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就在她想出门去提醒江妍时,恰在入门处的地方,被一堆阻碍物遮挡,她慌慌张张的砸开了窗纱,从窗口处跳了出来。
“夫人。”四周都是人来人往的逃命者,阿元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青年,接而看到了他怀里的夫人。
寺庙台阶的路已经没了从前那般规整,栏杆两侧的烛盏一灯灯的点亮了起来,渐渐的照亮了这整片夜空。
阿元很快便奔到了江妍的身旁,“夫人,这是怎么了?她受伤了吗?”看着青年怀里双眸紧闭着的人,阿元声线听着很是担忧和焦急。
“都怪我,若是我能快些赶到夫人的房里就好了。”阿元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听起来十分愧疚,说着说着,小丫头忍不住的就要哭泣了起来。
“她,她没事。”阿舟结巴的回道,“她就是,就是昏睡过去了。”
“夫人没事?”听了青年的话后,阿元登时哭声一收,她一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面上前几步,看了看青年怀里的人,夫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阿元的心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靠近,越是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阿元抬起眼眸,朝青年的身上打量了几眼,看到他右肩处的衣衫颜色,比其余位置要深上几许。
直到这时候,阿元才发觉,她从刚才一直闻到的血腥味,原来是从眼前的青年身上传来的。
“你受伤啦!”阿元语气带着几分惊诧,但没了一开始以为江妍受伤时的那般焦急。
阿元会露出怎样的反应,阿舟并不在意,他低眸看了下怀中的人,他慢慢道:“我没事,这里很乱,我们先,先离开这儿吧。”
“嗯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找张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听了阿舟的话,阿元又看了眼他怀里的人,随后淡淡的回答道。
青年搂抱着怀里的人,轻轻的颔首以示意知道了。
阿舟抱着怀里的人,等了一会儿,才见不远处的侍女阿元朝着他们这边快步走来,“这边路不好走,车马停在了寺庙外,咱们咱们快些过去吧。”
侍女一手撑着自己的腰,一面气喘吁吁的说道。
“嗯。”明白了阿元的意思,阿舟将怀里的女子又搂紧了些,随后轻声应下,抬眸看向眼前的阿元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对方却还十分担心他没了力气。
“你还力气搂住夫人吗若是不行,我可以帮你咱们一道将夫人扶着走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听了这话,阿舟一字一字的回道。
“那好,我们快些过去吧,我担心,担心过会儿又要地动起来。”阿元很快的说道。
阿舟看了一眼四周掉落的瓦砾,坍塌的建筑,还有损毁的不成原样的台阶,他低眸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说了句,“好。”
说罢,他便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一路跟着侍女阿元朝着寺庙门口的方向走去,那个叫张伯的车夫在门口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张伯的运气没有阿元好,她找过去的时候,张伯的一条腿被掉落的瓦砾砸到,受了些伤,但比之其他人,他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伤的不是很重,不影响他驾驭车马。
“快些上来吧。”夫人的情况,刚才阿元在路上已经和他说了,见阿舟抱着江妍走了过来,车夫张伯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他转过身,将身后的青布帘子掀开。
阿舟听了,只点了点头示意,随后就动作小心的进了车厢,车厢的地面铺了柔软的绒毯,还有条轻薄的被子。
阿舟进了车厢,便动作温柔的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他伸手拿过一侧的薄被,轻轻的搭在了江妍的身上,
没过一会儿,侍女阿元也上了车来,她是江妍的贴身侍女,自然要近身照顾着她。
阿元踩着绣墩进了车厢,她先找出放在车厢某处的羊角灯,吹了火折子,将里头的灯点了起来,黯淡的车厢登时被橘色的灯光照亮。
阿元吹灭了火折子,将手里的羊角灯,动作轻柔的挂在了车厢一角,待事情做完了之后,才过来查看躺在绒毯上睡着的夫人。
张伯在他们三人都进了车厢后,便驾着马开始行驶了。
今日出行不利,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回去的道路不是很好走,是白日傍晚下了雨的缘故,道路有些泥泞,为了安全着想,张伯车子行的很慢。
他一面小心控制着车马的平衡,一面又担心会突然遭遇狼群的袭击,但想到车厢里的那个青年,心里的担心慢慢的又放了些下来。
回去的一路上,道路虽有些难行,但总体上还算是一路顺畅,没再遇到那突袭的狼群。
只是,车厢里的血腥味是越来越浓了,阿元眼见着她身旁的男子,他的脸色发白,因为难忍的疼痛,紧咬着嘴唇,他额头上一点一点浸出了冷汗,一颗一颗的大滴汗珠从脸颊边滑落。
阿元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起来,怕眼前的人会真的出了事,“你要紧吗?你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再过会儿就能回城了。”
“我没事。”阿舟紧咬着嘴唇,小声的回道。
阿舟回答着身边人的问话,但思绪又飞到了刚才出事的那一瞬间,如今再回想起来,阿舟依旧觉着很庆幸,差一点,受伤的人就会变成是江妍了。
只要想到这儿,阿舟本来很是疼痛难忍的感觉,仿佛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到了临安府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微亮了,城市向洞方向的太阳曙光,正在一点一点的向四周扩散,整片黯淡灰暗的天空,很快就变得亮堂了起来。
秋日里的黎明时分,空气里还是带着些微寒的感觉,进了城门后,一路通过长长的街道,时辰还早的很,但做生意的商贩们,早已起身为今日的生意开始忙活了。
阿元路上累极了,没忍住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看到她身旁的青年,也背靠着车壁睡着了。
“张伯,待会儿到了胡同口的时候,你就将我放下来。”阿元纤手掀开车帘一角,她透着青布帘子的缝隙对车外的人说道。
“好的,阿元姑娘。”听了话,张伯轻声的回道。
没有一会儿的功夫,车马便到了胡同附近的医药馆门口停下,张伯提了声音道:“阿元姑娘,地方已经到了。”
“哎,好的,张伯”车帘外传来张伯的声音,阿元提了些嗓音回道,车马接着便停了下来,“张伯,你将夫人和那个青年带回林宅,我去一趟附近的药房,叫郎中过去给他们看看。”
在阿元说要在胡同口下车的时候,张伯心里便就有了数,因而在听了阿元姑娘的话后,他轻轻点了头应道。
早在寺庙门外的时候,张伯就发现那个青年受了伤,只是他一直驾着车马,没有空隙去仔细查看。
毕竟是为了救夫人才受的伤,他们对他不能不管不顾,何况,这还不是头一次救他们了。
看着阿元姑娘下了车厢后,往着药房的方向走去,张伯又执起手掌中的绳子,驾着车马朝林宅行去。
没过多久,车马到了林宅的影壁处,守在门口的小厮见了他们回来,笑着朝他们走来。
“张伯,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其中一个圆脸微胖的小厮含笑着说道,他记着他们是昨日下午出去办事的,夫人一出去向来最快也要三两日的,怎会还没一日就回了来呢?
“别说了,赶紧过来帮忙。”一到了影壁处,张伯的力气就仿佛用尽了般,受伤的右腿麻木了一样,再使不出半分力气。
听着张伯冷冷的语气,还有他蹙眉咬牙的样子,小厮登时知道定是夫人这趟出门遇到了事,“是。”
若是平日,小厮还会同张伯唠个几句嗑,但今日,他们皆面上淡淡的听从张伯的话,车厢里的夫人还没醒来。
倚靠在车厢一侧的青年也陷入了昏迷,昨日地动被砸伤,还有淋雨的缘故,青年发了高热,面上一片潮红。
“昨日夜里,城内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城外的青山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地动那么大的事,城内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张伯说这个啊,傍晚的时候,临安的整片天空一片漆黑,有人说是天狗食日,你们在城外也遇到了吗?”
“除了这个呢,没有别的了吗?”张伯追问他道。
“没了张伯,你们出去是遇到了什么事吗?”众人将夫人和青年扶进了室内,张伯因为腿伤,暂时歇在庭内一角,见阿元姑娘带着郎中急匆匆的赶去夫人厢房,陪在他身侧的一小厮疑惑问道。
“昨日,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先是遇到了狼群袭击,接着夜里又遇到了地动,若不是刚才那个年轻男子救下了夫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张伯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小厮听着话,登时忍不住提高了些嗓音,“地动,城外发生了地动。”
“是啊,哎,还好我们几人福大命大,要不然这趟真是难说了。”张伯语气有些无奈道,想起来真是庆幸遇到那个青年,要不然他们几人真的全就要完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叫阿舟的青年,身上受的伤重不重,待日后他身子恢复了,他定要好好的感谢一番。
“张伯说的那个年轻男子,就是刚才那些人扶进去的人吗?”
小厮自言自语的说着,他目光凝望着青年所居客房的方向,随后有些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会有个陌生男子,跟着你们一道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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