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鸦雀无声。
贺秦玉被商石钳制着，被迫接受这么多人的目光的注视。
贺秦玉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了。
格里尔虽然是贵族学校，但是在很多地方都跟普通的学校没什么区别。作为经常出现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的人，贺秦玉经常在学校一月一次的升旗仪式中在主席台演讲，被下方的同学们注视过不少次。
所以，本该能无视这些目光的……
可是贺秦玉却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心脏狂跳，带动着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抖动，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商石觉得好笑，怎么昨天他就没在贺秦玉身边一天，贺秦玉像是整个人的人设都被换掉了一样。
【宿主你又在做任务之外的事……】系统声音疲惫，对自己的发言不抱任何希望。
【贺秦玉的性格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是应该按照剧本走的吗？】商石反问。
【你昨天问过一样的话了。】系统恹恹地回复。
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这种话的，你有按照剧本走过吗？！
商石也没再继续问，转眼间已走到贺秦玉的座位。
贺秦玉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纨绔总算是可以摆脱掉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一切预想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猜想，商石并没有放开他，反而面对着他同桌站定。
同桌：“……？”
商石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滚后边去。”
贺秦玉崩溃：你放过我吧！哥！
“凭……凭什么？”同桌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道。
他是这个班级另一个小团体的一员，他老大也跟商石不对付，处处跟商石对着干，所以此番受到这样威胁，作为小弟自然不能临阵脱逃！
商石无声举起空着的那一只手，缓缓捏紧，骨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
小弟美美起身连滚带爬坐到最后一排。
贺秦玉满脸黑线：“……”
商石这家伙字典里是不是没有讲道理这几个字？！
商石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穿过贺秦玉的位子，又反手拿起他同桌干净的练习册，搁在座椅上面以后，才坐在他同桌座位上。
贺秦玉一动不动：“……”
这么嫌弃你还要坐这。
等商石落座，英语老师才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讲课。
不过没人认真听就是了。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朝贺秦玉商石这边望，八卦着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坐。”商石对着贺秦玉道，虽然语气和善，但连个正脸都没给贺秦玉。
贺秦玉面部肌肉几度抽搐，最后还是顶着各方射来的视线，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一坐下，就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
贺秦玉一边面不改色地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一边心里觉得愤愤不平：本来按照平时自己的习惯，根本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更不会平白无故遭到这一顿辱骂！都怪商石这家伙自作主张地搞事情，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太恶劣了！
“没书啊。”耳朵里突然传来商石的声音，说着，商石伸手过来，抢走了贺秦玉的英语课本。
贺秦玉顿了一顿，看向商石。
虽然按照这个英语老师的水平，他不需要看书也能把课上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升起来一股无名火。
商石翻看着陈旧的英语课本，书页的角都被磨损了，笔记也一层叠一层。正准备开口敷衍地嘲两句，突然感觉手里一空。
贺秦玉劈手夺走了他自己的课本，然后三下五除二，把书撕了个稀碎。
商石愣住了。
贺秦玉撕完也愣住了。
人群的窃窃私语也顿了一下，然后爆发成更大的吵嚷声。
“没书就别看了。”贺秦玉首先回过神来，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身，拿出了笔记本。
商石没回话，只盯着贺秦玉，眼神里满是玩味。
那上面全是历届学长学姐的笔记，总结了很多知识点，自己居然一时冲动直接就给撕了。贺秦玉面无表情地抄着英语老师歪歪扭扭的板书，心里暗自崩溃。
好想把书捡起来把上面的笔记誊下来啊！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这样做！贺秦玉崩溃地想着，然而商石在身边坐着，贺秦玉终究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悔恨与尴尬的情绪徘徊在贺秦玉脑海。他们僵持到下课铃响，英语老师敷衍地说了一句下课，就踩着高跟鞋踏踏踏地迅速离开了——这个教室她是一秒待不下去了！
贺秦玉也随后停笔，叹了口气，看向地上的课本碎屑，思索要不要捡起来拿去想想办法，重新粘起来。
然而没等他想好，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眼里，不偏不倚，刚好踩在笔记最多的两页上。
贺秦玉僵硬地抬头，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路人甲面孔，顶着一个莫西干头，一脸痞笑。
贺秦玉想起来了，这人似乎是商石的死对头其一。
所以，他为什么要踩我的书，没长眼睛吗？如果贺秦玉现在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黑到像锅底的灰。
没等他开口让那个人把脚挪开，那个人就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气贯长虹地大喊道：“商石！”
贺秦玉觉得对面像个大脑发育不全的脑瘫，不对劲，再看看。商石歪头，不怀好意地笑了声。
“那个，同学，你踩到我的书了。”不等莫西干头有进一步的动作，贺秦玉及时出声。
他才不想卷进这两个人的纷争，他看着这个人踩着书页的脚，心痛得像在滴血，恨不得把这个人的脚卸下来。
那个人低头，哼了一声，抬脚：“你是说这废纸？”
眼看着书页粘在那个人的鞋底，贺秦玉努力克制住的面部表情终于崩溃了：“你这……”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三个人之间僵持的空气，贺秦玉抬头，商石也撇过头，看向从莫西干头背后走过来的那个人。
那个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金边圆眼镜，脸上带着歉意，平白生出一股书卷气。在这一片珠光宝气的纨绔中，显得鹤立鸡群。
他递给贺秦玉一张表：“贺秦玉同学，你的作业还没交吧，我们班每一科作业都要记录的，趁现在大课间，你快填一下这张表，把作业拿到老师办公室去吧。”
贺秦玉接过表格，道了声谢。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就是关渚云。”对方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
……谁？
即便不知道，贺秦玉还是露出了然的表情，矜持地笑了一声：“你好。”
“笑死，一个年级前两百，他怎么可能记得你。”商石的声音冷不防地跳出来，嘲讽着关渚云。
关渚云闻言，也没搭理商石，然后又对贺秦玉笑了一下，一个正眼都没给商石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被忽视的莫西干头：朕还没死呢，你们就都当朕不在了？
商石悠闲地靠着椅背，也没搭理关渚云，眼睛在背对着自己的贺秦玉身上扫视。
“你不会还想要这废纸吧？”商石开口，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一面嘲讽贺秦玉，“这卡里有100万，我再送你两本新的。”
莫西干头眼睛都看直了：这家伙，随便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他知道商石家里比自己有钱得多，但是也没想到能多这么多。
他一个月零花钱也才五位数！
贺秦玉没接，那课本上的笔记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即便是他自己撕掉的，但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导火索也是商石。
商石也没一直拿着，反手把卡撂在贺秦玉桌上，然后站了起来，对莫西干头笑了笑：“出来。”
莫西干头把眼睛从卡上收回来，干笑了两声：“干嘛，商少。”
“你不是要说什么吗，走吧，去外面说。”商石不怀好意地笑着，莫西干头见状，居然临时怯场，后退了两步。
莫西干头咽了口唾沫，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商少，我没什么想说的，就不打扰你了……”
商石看着他后退的动作，迅速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校服衣领，扯起一边的嘴角笑道：“不打扰，反正我有事要跟你说。”
“商少……不是……那你有话好说……”莫西干头连连求饶，但是拗不过商石，被他扯着衣服拖着往外走了。
贺秦玉连忙躬身把地上的课本残页捡起来，仔细拍下灰尘，看见没影响到笔记，才舒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把残页装进去，又宝贝地藏进课桌的书本里，才拿起表格，对照着表格把作业一个个打上勾。
等作业都拿出来了，贺秦玉迅速地站起来，跑向办公室。
虽然是大课间，但是办公室里的老师意外得很少。贺秦玉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打开门走进办公室，熟练地找到各个科任老师的桌子，把作业放到桌上。
“古雨燕！你说说你写的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做完这一切，贺秦玉转身欲走，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站定了，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发出声音的是个谢顶的中年男人，脸上油汪汪的，穿着普通的条纹polo衫，气得脸上的肥肉都瑟瑟发抖。
一个女生站在他面前，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是从那优越的线条就可以看出她长得不赖。她身材匀称，但因为比例好，显得身量苗条。
她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脸，但脸上却像写着“错都在你”一样，没看出一丝乖乖认错的样子。
那就是古雨燕。
贺秦玉看着她，想起了商石昨晚和系统的对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她是商石所说的这一篇文的女主，也就是他的cp。
贺秦玉没来由地讨厌这种命运被安排的感觉，皱了皱眉，没打算停留，转身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贺秦玉耳边响起沙沙的电流杂音。
【女主可是男主黑化剧情里最重要的一环，你这样安排会影响剧情走向。】
【我自有分寸。】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可不会随便让你这么干！】
【我有什么目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贺秦玉的剧情不是走在正轨上吗？】
【黑化值那样大起大落叫走在正轨上？】
【宿主，不是我威胁你，你老是这样干扰剧情走向，我可以向主系统那边反馈，把你送回去换人的！】
贺秦玉脚步一顿。
什么叫可以换人？系统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没按照剧情走，目前这个商石有可能换成下一个商石？
想到这个可能，贺秦玉微微睁大了眼，心中腾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在这情绪洪流间徘徊片刻，为这酸酸麻麻的感情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明确的定位——不可以。他还没对这个商石报仇，他还什么都没做，他不能走……他不能走！
想到这里，贺秦玉转身，朝着古雨燕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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