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围栏边,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那棵树上挂着的那件裙子。
布料支离破碎,大块的暗红色浸透了裙摆,叫人很容易想象出,裙子的主人经历了怎样的虐杀。
好半天,乐悠才回过神来:“我们……要过去看一看吗?”
莉兹拦住她:“不,不要轻举妄动。那东西把裙子挂在这里,可能就是想吸引我们过去,搞不好它现在正埋伏在哪个树丛里伺机而动。”
乐悠这才发现,挂着裙子的那片树林很茂密,阳光照进去就像是投入了黑洞里一样,树叶层叠,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三人不敢久留,把带来的食物和水留给了那只边牧后,匆匆启程返回木屋了。
太阳已经升到最高处,晒得人头晕眼花,因此三人回程的脚步加快了些。
等她们赶到后,发现那辆红色的皮卡也回来了,所有人正一脸严肃地聚集在客厅里说着什么。
见到三人回来,帕克立刻招呼她们过去。
“我们在羊圈那边,发现了苏珊的裙子……”
“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下山的路被两块巨石堵住了……”
帕克和莉兹同时开口,然后又异口同声地叫道:“什么?”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为自己刚刚听到的新消息震惊不已。
最后还是莉兹先说道:“羊圈外是一片密林,树梢上挂着苏珊昨天穿的那件裙子,看上去血淋淋的……”然后她注意到马修瞬间惨白的脸色,补充了一句,“我很抱歉。”
菲妮站在墙壁上挂着的老式电话前,举着一片空白音的听筒,无奈道:“电话线被切断了,手机也没有讯号。”
“加上去往山下的那条路被两块巨石堵住,我们现在真的是被困在这儿了。”帕克接着菲妮的话补充,“这条路除了农场的人其他没人会走,看来只有等到麦克大叔回来的时候,才会联系别人帮忙把这两块石头弄走。”
一时间,客厅笼罩在一股静谧、悲哀的气氛中。
菲妮率先站出来,打破了局面:“我们谈了这么久,早都过了吃饭的点了吧。”
她去到厨房里,盘点了一番后回到客厅,努力用语气轻快地告诉大家:“厨房里的食物储备很丰盛,足够我们吃到麦克大叔回来。缺的只是新鲜蔬菜、一些快餐食品和酒精而已。”
不过事到如今,大家已经没有了继续开派对的心思,后两者也不再是必需品。
麻花辫女生和菲妮进了厨房,两人一起动手,捣鼓出了一顿简陋却美味的饭来。
或许是因为真的饿了,或许是想用食物来填补自己恐惧的心情,大家都吃得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一桌饭食吃了个干净。
饭后,负责打扫的两个人,一个收拾着餐桌,另一个打扫起了客厅的卫生。
其余人纷纷聚到了院子里。
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帕克大叔烦闷地点起了一支卷烟,语调发虚地说:“哈,照乐悠的说法,今晚那东西还、还会来?”
“对,”乐悠见他已经没有了昨天敌意,于是回答道,“而且浴室也是个危险场所,最好两人一组去洗漱。”
“我说,”马修掐灭了手里的烟卷,提议道:“没有哪条规则说我们必须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吧?不如大家今晚都睡在客厅里,万一那东西真的来了,也好互相提醒一下。”
这个提议竟然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响应。
众人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搬来了被子和枕头,在客厅的空地上打好了地铺。
帕克看了看即将落山的太阳,走到门后取了钥匙:“既然已经不能下山了,那么晚上的巡视任务你们还是开车去吧。我认为晚上还是早去早回的好。”
昨天乐悠已经去过一回,所以驾驶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成片天空,暗红色的皮卡在空无一人的玉米地里穿行。
乐悠将饲料和水加满了石槽,一边嘴里催促道:“快吃吧,一过六点就不能再吃了。”
羊群和边牧都好像听得懂她的话似的,带着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惶恐和紧张,飞快地吃完了食物。
“嘀嘀嘀——”就在六点的闹铃响起来的那一刻,太阳完全隐没到了群山后头,天地陷入了一片昏黄。
“该回去了,”莉兹一直警惕地守在皮卡旁边,听到闹铃后跳上车,拧了拧车钥匙,发动了汽车,“再不回去,恐怕有危险。”
乐悠蹲下身,摸了摸边牧的头:“小狗,今天晚上又要依靠你守护羊群了,嗯?”
边牧大声地应道:“汪——汪!”好像在回答她的话。
风里带来了一丝浓重的水汽,像是下雨之前大地散发出的泥土味道,这其中又隐隐地夹杂了一丝铁锈的腥气。
莉兹将车开得飞快,等到两人抵达木屋的时候,暴雨才刚刚落下来。
啪嗒啪嗒,一开始是几颗黄豆大小的雨珠。紧接着,如瀑大雨边从天空倾泻而下。
两人飞似的逃进了院子里。
只是前院没有人,所有人都聚集在木屋的后面,那里传来金属敲击的声响。
帕克穿着雨衣,雨水还是糊了他一脸。
他用手背抹了把脸,冲着莉兹她们叫道:“没想到会下雨!真够呛,是不?”
菲妮解释道:“我们现在在补着苏珊这扇破掉的窗户!”
在暴风雨中作业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莉兹和乐悠迅速找了雨衣穿上,加入帮忙的行列。
几个人有的抬木板,有的递工具,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才勉强将窗户堵上。
所有人都淋得像落汤鸡一样,雨衣内外都湿了个透,看上去有些狼狈。
“赶快去冲个热水澡吧各位,”菲妮说,“我去煮一锅洋葱汤,大家喝完再睡觉。”
等到所有人洗完澡,穿着睡衣,顶着一头半干半湿的头发坐在客厅里的时候,时针也已经指向了9点。
暴风雨似乎将农场的电线也毁了大半,只有一盏小小的廊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外面的风雨声依旧激烈,人们躺在干燥舒适的木屋里,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安全感。
刚刚在雨中一起抢修窗户的大家,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无可言说的默契,气氛也逐渐地友好起来。
雨水拍打着窗棂,很快,客厅里呼吸声就都渐渐变得平稳,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乐悠昨夜就没有睡好,此时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意识也渐渐朦胧。
然而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笃、笃、笃”。
木屋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声音很轻,轻得几乎不能将熟睡的人唤醒。
乐悠叹口气:果然晚睡的人比较倒霉啊。
门外那道甜美的声线又一次响起:“哈罗,里面有人吗,可以给我开个门吗?”
所有没睡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都紧张地坐起了身。借着一点昏暗的廊灯光芒,乐悠看到大家正面色惊恐地互相张望:因为今天晚上的声音,又是苏珊。
“我早上去森林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转了一天才回来,又累又困,你们让我进去休息一下吧。”
言辞恳切,声音饱含委屈……大家听得面面相觑,难道真的,是失踪的苏珊回来了吗?
前廊的灯已经坏了,不能再像昨天晚上那样,打开灯看看门外人的影子。
乐悠也跟着坐起了身。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抽泣,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不忍。
“你们怎么都睡了呀,把我一个人关在外面。又是大风又是暴雨的,好冷哦。”苏珊的声音还在门外低低地响着,声音哀怨颤抖,叫人听了心里一紧。
马修有些焦躁地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门外的……真的不是苏珊吗?我们也只知道她早上失踪了而已,万一她真的只是去森林里兜了一天迷了路……”
乐悠见他情绪极度不稳定,便没有正面否定他,只说:“那只怪物很狡猾。”
马修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是,你们确定今天见到的是苏珊的裙子吗?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们没有必要骗大家。”乐悠平静地说道。
马修的眼睛紧张地转来转去:“我是说万一……万一门外的真的是苏珊……”
这实在不能怪他,正在敲门的那个声音,真的和苏珊一模一样,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真的苏珊在敲门。
乐悠摇了摇头:“马修,这怪物很能抓住我们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所以它才选择用苏珊的声音来诱骗我们开门。但是你要知道,门外的,绝对不可能是苏珊了。”
马修闻言,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颓丧地点点头:“好吧。”
然而门外的敲门和低语还在不断地持续,伴着风雨声,叫人听得心里发毛。
马修烦躁地卷起自己的被子:“我还是回我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吧,在这里听着这个声音,我实在睡不着。”
说完,大踏步地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似乎是感知到了最容易受蛊惑的马修已经离开了客厅,门外那东西也逐渐放弃了。
敲门声甫一停止,乐悠就赶紧趴到侧边的一扇小窗户上,想透过缝隙再好好地观察一下。
外面的雨如瀑而下,落在地面上,飞溅起一层白茫茫的水雾。
乐悠的眼睛刚刚贴上缝隙的时候,只见到了黑夜中一团模糊的身影。当她适应了狭窄的视线,定睛细看之后,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在雨中踽踽独行的身影,竟然真的是苏珊。
只不过,她看上去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稀稀落落的头发沾满了枯叶和泥浆,那件支离破碎的裙子又重新罩在了她的身上,勉强遮盖出她残破的身体。
“苏珊”就像一只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木偶,僵硬地提着四肢,慢慢地朝着远处走去。
好险……乐悠重新拉上窗帘,躺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那个山羊怪,竟然可以驱使已经死掉的人来敲门……真的很不简单。
只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的几次,它都是自己亲自动手,这一次为什么要驱使一具残破的躯体来敲门?是因为昨晚自己让它的影子现出了原型,所以这一次它想用这种方法蒙混过关?
可是,谁会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就不顾一切地给“苏珊”开门呢?
……
乐悠猛地坐起了身,她想到了一个人:马修。
马修本来就是苏珊的朋友。
所以也只有马修,会在见到窗外身影的一刹那,就瞬间怀疑自己:那是不是苏珊真的回来了。
这怪物真的很聪明。
乐悠坐在床上,无端端起了一头的冷汗。
这样的话。那怪物刚才极有可能不是走远了,而是绕了个圈子,去到马修睡着的房间敲门了。
自己要去提醒他一下吗?
乐悠蹑手蹑脚地走近那扇紧闭的房门,轻轻地拧了一下门把手。
门果然被反锁了。
而在这深夜,大家都会遵守不能随便给人开门的规则,乐悠自然无法将门敲开。
更糟的是,她似乎听到了,房间里传来“咔哒”的一声。
那是窗户的栓扣被打开的声音。
马修……给它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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