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过去送药时,正好碰上苏若无醒着。她今日气色不错,此时靠坐在椅子上,任侍女替她打理长发。

    看到我,笑着问我吃的住的可还习惯。

    同她一来二去的寒暄了几句,我却完全在走神。她眉心的印迹此时几乎是完整的黑色。

    也意味着,她没有几日了。

    我恍惚的走出去,正巧迎面碰上来送饭的阿垣。

    可能怕别人听到,他没有喊我帝座。也没有逾越的喊我阿月。只是点了下头。

    我本来想喊住他,却咽了下去。

    转头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如果苏若无死了,阿垣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我一时竟迷茫到找不到回房的路,又不想在院子里撞见阿垣同苏若无散步。于是使出传讯术,呼唤了一下真文。

    半晌那头才传回真文非常敷衍的一句:“干嘛。”

    有了他的回应,我锁定了他的位置,施了个术法便传送过去。

    一步也不想走,直接便传到了他们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妈呀。”

    真文正握着宿未的手练字,被我的突然到访吓得在本就不秀气的字上,又按下一个粗旷的墨点。

    “你礼貌吗?你不敲门吗?你吓到我没关系,你吓到宿未怎么办?”真文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脏,一顿喋喋不休的抱怨。

    相比起他,宿未似乎冷静的多。他站到一旁,把笔收收好。安抚他道:“无妨,你也经常这样忽然出现的。”

    “我有事找你。”我开门见山。

    真文气呼呼:“传讯术不能说吗?”

    我眨眨眼:“我想见你了。”

    宿未的灵力不够保存记性,估计连我是谁都没有搞清楚,此刻听了我的话,脸色阴沉的看向真文。

    真文在他的眼神压制里气势立马弱了下来:“帝座,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嘿嘿,见面说的比较清楚嘛。”我立马切换个亲切的笑容招呼他坐过来说。

    两人一坐下,我便坦白问道:“真文,你知道轮回台的诅咒吗。”

    真文点头:“大约了解。有人动了轮回台的命数,就会被轮回台锁定,成为下个被诅咒者。”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想知道,可有解法。”

    “当然有。”他倒了杯水,我刚准备接,他却递到了宿未手上。又接着说道:“死了不就解了。这玩意又不跟着转世的。”

    我真是语塞,谁要听他这些。

    他放下手中的茶壶与杯子,正襟危坐的看着我道:“帝座万不可插手这些事,轮回之事本身复杂,上接天道,下接伦理。妄图逆转天意,必遭天谴,这是天理昭然,谁也无力改变。轮回台本身不由上仙界管束,帝座仗着与陆判交好,又于世有德,已经多次越矩,为了陆垣的事已经叫他很为难。若是他日天意察觉,帝座身居高位也难免不被惩罚。所以,当下帝座就好好的守住陆垣就好,不要扰乱宿命。”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我喃喃自语。

    真文递来一盏茶:“天意难违。”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会被轮回台诅咒呢?”

    真文:“不是说了嘛,动了轮回的命数。”

    我张张嘴,即刻被真文打断了:“哎,帝座不要问我怎么动了轮回的命数,要是之前你问问宿未还是有解的。”

    宿未在一旁一脸茫然。

    现在的宿未我完全不抱希望,又问道:“那之前你说宿未在这个尘世给我留了惊喜是什么?”

    我到现在完全没有感到惊喜。

    甚至害怕这个惊喜已经出了意外。

    真文耸耸肩答道:“也得问之前的宿未。”

    我看看宿未,他面上疑惑更浓。

    “算了,我早该知道你是个没谱的。”我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想走。

    真文一脸送客的态度道:“我没谱,下次别问我。”

    停了下脚步看向桌上那幅字,我又回头冲真文问道:“当年,你是如何成为掌文的神仙的?司天石是不是让宿未动了手脚?他觉得这个官职甚是清闲,所以暗箱操作安排给了你?”

    真文脸色黢黑。

    我又道:“哦,这个问题得问之前的宿未。”

    他脸色更黑:“你到底走不走?”

    宿未脸色更迷茫:“帝座慢走。”

    仍旧是一步都不想走,而且入了夜我怕突然来去吓到别人,直接传回了房内。

    却听着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

    是阿垣在同谁说话:“伯父,伯母,你们今日回来的晚,先回去歇息一下吧。阿月姑娘……阿月神医这已经熄灯了,她估计也已经睡下了。”

    一个焦灼的中年女声回应她:“阿垣啊,我跟你伯父是听管家的家书,说若无最近好了很多,特地赶回来看望。今日一见,若无似乎又虚弱了些啊。快请月神医过去看看,是不是灵药用的不够,知会一声我们再去买就是。”

    “你说这些多余的话干嘛,还是听阿垣的,明日再来吧。”一个沉稳的男声安慰她道,估计就是苏若无的父亲了。

    我听着那妇人还欲开口,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几人皆是一愣。

    苏父苏母常年在别处做生意,应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穿着简单利落,面相却都很是和善。

    “月姑娘,你还没睡吗。”阿垣问道。

    我摇头:“尚未。”

    迎了他们进房坐下,苏母焦急的问我:“那个神医啊,我女儿若无她到底如何。”

    我将烛火点亮,如实回她道:“若无姑娘她积病已久,早已心脉俱伤,我能做的也不过让她感受一点。”

    苏母沉默了一会,但这种话想必她也听过不少,很快就消化掉自己的情绪。又问我:“听说神医世代医家,妙手回春。若无她前一段时日不是好了很多吗,神医你再想一想,还有别的法子吗。”

    我摇摇头。

    苏父轻声的叹了口气。

    “至少,让她再坚持一段段时日。”苏母缓声说道:“我跟她父亲这趟回来,原本是想趁她如今状态好些,替她了却了心事,让她和阿垣早日成婚。”

    我吃惊的看向阿垣,他面上也是讶异不已:“伯母……”

    “阿垣,虽然这样对你不公平,但若无自小对你是怎么个心意,想必你也清楚。我跟你伯父自幼抚养你,待你视如己出,甚至当年若无为了你……我跟你伯父也只是恨天命不辩善恶,从未苛责于你。如今若无,你就当了了她的遗愿,让她走的圆满些吧。”苏母抹了把眼泪。

    阿垣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我开口道:“那怎么可以,你们明知苏若无时日无多,这样不是让活着的人受苦吗?”

    苏母反问我道:“神医尚且年轻,怎么会懂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苦心。”

    我还欲辩驳,只听阿垣打断我,向苏父苏母说道:“这些都是家事,我先送伯父伯母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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