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下意识往门口看去,脸上现出几分疑惑神色,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
回头见傅明遇还在装饼干,谢舒转身往外走,“我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来人,她握着门把手,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
陆嘉言听到她这话,一股莫名情绪缠绕在心里,微微泛酸。
“妈买了些东西,我顺便送过来。”
谢舒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两个袋子。
见她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陆嘉言弯腰提起袋子,又示意她让路。
“我帮你提进去。”
可话音落,他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傅明遇将玻璃罐盖好,见谢舒还没有进来,他不清楚门口发生了什么,就走过来看看。
陆嘉言很快就认出男人是谁,尽管只有几面之缘,但傅明遇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
又看到他这身居家打扮,陆嘉言眉头不悦地皱了皱,脱口而出:“他怎么在这?”
谢舒觉得没必要和他解释,冷淡出声:“有事。”
傅明遇站在屋里,露出浅浅的笑意,与他对视一眼,随之,目光又转向谢舒。
他声音温和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谢舒摇了摇头,只是问:“饼干都装好了?这么快。”
“嗯。”傅明遇点头,觉出他们有话要说,没有让三个人僵持的气氛继续下去。
他走去餐桌拿了烤盘,“那我先走了?”
谢舒与他笑了笑,轻声道谢:“谢谢你的饼干。”
傅明遇还记得她刚刚说的话,“等明天做了新的,我再送过来。”
“……不用了。”谢舒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开玩笑的。”
陆嘉言已经侧身让出了路,结果见两人又在门口说起话来。
他顿时皱眉,不耐地瞥了眼对面的男人,径直走了进屋。
“你……”谢舒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没拦住,正要开口,又听到傅明遇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叫我。”
他还举起手机示意了下。
“……没什么。”
谢舒愣了下,然后浅浅笑了下,“谢谢。”
她能感受到他的好意,同时心里划过一道微妙感觉,她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那个感觉是温暖。
傅明遇与她道别后离开,谢舒收敛了情绪,然后转头看向已经在玄关处的男人。
她把被他拎进来了的袋子往里挪了挪,又见他还往里走,出声阻止道:“好了,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陆嘉言只是顿下来脚步,仿佛没听到,只是说:“我晚饭也没吃就从家里过来,东西送到了,连水都舍不得请我喝杯吗?”
他说完,已经往客厅走去。
谢舒垂眸看了看地,有一瞬间想反驳他,这些东西又不是她让他送的。但唇瓣微微动了动,她还是没出声,因为她怕话题一旦起头,就又会扯远。
应他之言,她倒了杯水放到面前,“喝吧!”
言下之意,喝完就赶紧走。
可他像是真的渴了,而不是找留下来的借口,拿起杯子直接就喝了半杯。
谢舒站在沙发旁边,也不坐下。
陆嘉言看到她这样子,心里有些许无奈,笑容苦涩:“就算分手了,也不用这样吧。”
谢舒咬咬唇,什么也没说。
可她不说话不理他,不代表他也没有话想和她说。
陆嘉言眉头紧锁,缓缓呼气,然后站起来与她面对面,“小舒。”
他声音比平时要温柔很多,谢舒抬眸看向他,下一秒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可她不想听。
谢舒转身往门口走,这是送客的意思,想让他离开,陆嘉言迟了一步跟上来,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步子迈得大,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谢舒弯屈手臂往后撞他,陆嘉言没有躲开,而是从背后抱住她。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他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声音变得很低,语气中还有几分恳求。
谢舒没有给任何反应,陆嘉言就在靠她耳边继续说着话,“这段时间我也努力着按你说的,可是我放不下,谢舒,我放不下。”
或许是因为很少会见到他这副恳求的姿态,谢舒有过一瞬间的不真实。
可是她没有心软,低下头,没有再挣扎,但也不是妥协。
她很平静也很冷淡,仿佛是在叙述着一个不相关的事实:
“陆嘉言,总有一天你会放下的。”
她是如此的笃定。
“你只是习惯了我而已。”
说完,谢舒就伸手去掰他的手,她用了点力气,一点儿也没留恋他的怀抱,直接转身往后退了一大步。
大概是这半个多月的缓和期,每天都在忙工作忙学习,谢舒没再陷入过一次分手的难受中。
也没有一次想念过过去。
又或者,她最想念的始终是高中那三年。
想念他骑单车带她回家的日子,想念他陪她早起背书的日子,想念他每晚先写完作业还要故意留下来陪她的日子。
所以这一刻,她看到他,心里还是会疼。
可她又保持着镇定。
因为谢舒知道,她回不了头。
陆嘉言低头看着她,带着那自诩为深情的爱意,“我放不下。”
“可是,我已经放下了。”谢舒没有躲闪,回视他的目光,眼里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语气特别认真:“陆嘉言,我不是受虐狂,我谈恋爱是为了开心,而不是为自己增添难受。我也很庆幸自己放下了,终于不用再承受那些不开心。”
陆嘉言不相信,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她在说谎的证据。
可是谢舒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陆嘉言紧紧地盯着她,眼睛也红了,浑身散发着一股悲伤。
可他只听到,她是那么冷漠地对自己说:“陆嘉言,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
第二天是周日,天气晴朗。
陆佳佳大概是听说了什么,又或者是被人委托,来约谢舒去看春景。
但谢舒没有心情去外面走走。
一个人待在家里,拿着本书,也没看,只是盯着某一处出神。
下午忽然下起了雨,这是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整个城市笼罩在烟雨中,雨水不断拍打着落地窗的声音很有节奏感,谢舒站在窗边,看着雨幕里匆匆行走的路人。
一直到晚饭前,乌云散开。
这场大雨冲刷尽了城市角落的尘埃,也将她心里的烦闷,一并驱散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如她所要求的,陆嘉言再没有来这里找过她。
他没有出现。
但是谢舒不经意间却会想起他。
因为在她过去二十年的生命里,留下了太多关于他的痕迹。
这并不代表着她在怀念。
只是习惯而已。
她想起那天自己对陆嘉言说的话。
同样的,只要时间一长,她也可以忘掉习惯。
-
这一天,陆嘉言也同样的放下工作,接近中午时候从工作室离开,宋博远叫住他:“不是说中午一起吃饭吗?”
“有点事,你们吃吧。”陆嘉言丢下句话,就进了电梯。
他到家时,沈娴正拎着包要出门,见儿子忽然回来,惊讶了下,又笑着说:“这周末不用加班吗?家里今天可没准备午饭。”
陆嘉言道:“你去忙吧,我就回来拿个东西。”
他直接上楼,径直走向东侧的书房,推开门,从书架上拿下相册,要翻开的那一刻,他有瞬间的犹豫。
相册很厚,但里面真正有照片的页数却很少,陆嘉言看着照片里满脸青涩对着镜头笑的两个人,翻页的手指忍不住微颤。
他和她的合照,真的很少。
相册里的照片基本都是拍摄于高中时候,谢舒来到陆家之后的日子。
这本相册是谢舒制作的。
“为什么要把照片洗出来?”陆嘉言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
那时候她说:“照片是留作纪念的。”
她用的是“纪念”这一词,而不是“留念。”
纪念,是用来怀念某些有意义的事情。
陆嘉言看着相册里的一张张照片,他好像还能回忆起每张照片拍下时的场景,那些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的往事。
这些照片见证了他们的青葱岁月,也象征着他们的过往故事。
他拿着这本记载了他们无数珍贵画面的相册,脑海中又不断回响着谢舒的话。
“我已经放下了。”
“我也很庆幸自己放下了。”
她说,她已经放下。
可他揣怀着这份过去,不愿放手。
-
三月就这么过去了。
谢舒在一个双休周末回了趟陆家。
她也才知道,原来陆嘉言这段时间是搬回了家里住,但晚餐时,沈娴与她抱怨:“嘉言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
谢舒给沈娴盛了碗汤,说:“他们可能在开发新项目吧,过段时间应该就不忙了。”
之前有段时间他们也忙,那时候他不回来谢舒也就不睡,十点一到就打电话过去提醒他下班。
沈娴担忧道:“就怕天天熬夜,他那身体扛不住。”
“嗯,长时间熬夜对身体危害很大。”谢舒点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只能叫厨房炖点汤给他补补。”沈娴叹了声气,“就该有个人来管管他,不然就他这样,忙起来什么都不管,根本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舒不知道沈娴怎么忽然提到这了,只点点头,认真吃着饭,也没说话。
晚上沈娴留她在家里住下,谢舒迟疑了下,她暂时还不想与陆嘉言碰面。
“陪阿姨一起看部电影。”沈娴拉着她坐到沙发,又说,“父子俩都加班,你陪陪阿姨。”
最终,谢舒还是没推辞。
不过就像沈娴说的,陆嘉言最近加班到凌晨,所以这个晚上谢舒也没有和他正面碰上。
第二天一早,谢舒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陆嘉言已经准备出门了。
“阿姨,我带走路上吃。”她恍若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转身与厨房的阿姨说。
陆嘉言见到她,脚下就没再动。
他以为是自己太思念她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直到厨房阿姨出来,拎着四个袋子,两袋给了谢舒,她乖巧地道谢。
阿姨又把另外两袋拿过来给他,一边说:“再怎么急,早餐还是要好好吃的。”
陆嘉言机械般地抬手接过,耳边是阿姨絮絮叨叨的话,“夫人昨晚都说了,中午我炖好汤,让司机给你送过去,你要记得喝啊!”
“年轻人不要觉得熬夜无所谓,身体都靠自己保养的,每天睡四五个小时怎么够呢!偶尔加加班还好,不能天天熬夜,夫人都很担心你。”阿姨又看向谢舒,像是在拉同盟,“小舒啊,你说是不是?”
谢舒正要去拿包,冷不丁地被叫到名字,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慢了半拍,才点头:“嗯。”
她拿起包,然后就要出门。
陆嘉言立即跟上去,当然,走前还不忘和阿姨回一句知道了。
他问:“你昨晚回家住了?”
谢舒点头。
陆嘉言微皱了下眉,“回来了怎么没和我说?”
如果知道她昨晚回来住了,他一定也正常时间下班回家了。
“我是来看阿姨的。”
言下之意:又不是来看你的,为什么要和你说?
陆嘉言噎了下,喃喃道:“但我想看你。”
“……”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谢舒不理他,开门上车。
陆嘉言还站在车边,她怕自己开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碰到他,按下车窗,提醒:“你往旁边走些,不然碰到了我可不负责。”
陆嘉言盯着她看了数秒,然后才往旁边退了两步,位置足够她开出去了,谢舒也不看他,直接启动车子就走。
下午下班。
谢舒在食堂吃了晚饭才走,到小区楼下,她忽然想起有快递到了,就转弯去了趟快递站。
最近购物节刚过,她购物车清了一批东西,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三四个大小差不多的快递分别是什么,只能根据快递单来分辨。
正低头看着,她眼前忽然多出来一只手,怀里的快递也被抽走。
“?”
傅明遇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笑意,“帮你拿两个。”
谢舒调侃道:“我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来抢快递。”
“行吧,那我就坐实这个罪名了。”傅明遇伸手将她怀里剩下的快递都拿过去了。
谢舒又被逗笑,眉眼弯起来,指了指其中一个快递,“不过刚好,里面有一个本来我还要送上楼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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