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录制当天到达h市机场,八点下的飞机,才知道盛明寒被暴雨困住了。
助理堵着耳朵在嘈杂的背景音中费力地和节目组的人交涉完,赶紧跑回接机的专车。
“没出什么事吧?”他问。
“人没出事。”助理摇摇头,“就是还被堵在市里,原本说想走高速来着,但是积水排不下去,车子泡在水里没办法开。”
老天爷不赏脸,这也没办法。
节目组那边原本还期望着雨势小了飞机可以恢复运行,可惜直到刚才航班都是停飞状态。s市到h市一千多公里,开车走高速也得开十三个小时,无论如何,盛明寒都是赶不上的。
“哥,要不咱们也跟郑导请假吧,就说飞机晚点了?”助理说。
这次直播为了节目效果,每对都是同框直播,还有官方采访的环节。到时候开播,其他人都成双成对的,就他哥一个人坐在那儿……
那也太尴尬了吧。
周岁摇了摇头,“不用,都请假像什么样。”
他心里很清楚,节目组搞这场直播,就是为了前阵子他们的热度。现在盛明寒来不了,他要是再缺席,那观众进直播间看什么?
工作就得有工作的态度。
“你让她们再准备一份单采的提问稿,等下发过来。”他说。
“好,我知道了。”
节目组租了两栋联排别墅,一栋用来录制,一栋是工作人员的休息点。周岁到达录制地点的时候,郑从容正在指导外景的打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郑从容,三十岁左右,个子高大、长相有些粗野的男人。盛明寒说郑从容和他有点交情,然而周岁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盛明寒的交际圈是个谜,比下部戏拍什么内容还让他觉得陌生。
郑从容远远地跟他挥手,打了个招呼。
摄像机红点闪着,已经开始录制了。
门口架了好几个机位,导演比了个手势,确定走位之后,周岁顺势走进了取景框中。
这个点阳光还不怎么炽烈,他拉着行李箱,穿着简单,走在石子小路上。他身材清瘦,一件普通的白衬衫都被他穿出一股清冷的味道,镜头里都能体会到那种脆弱的、玻璃美人气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
画面唯美得让人不敢置信。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呼吸都微微停了一拍。
郑从容在麦里低声说了一句,跟拍大哥找话找话问,“你觉得你是第一个吗?”
“应该不会,我还挺期待见到小伙伴们的。”
周岁说着,回过头来,朝镜头笑了笑。
一个干脆利落的特写。
他的眼睛清澈干净,头发柔软五官优越,皮肤在日光下几乎白到反光。郑从容见过不少男明星,但漂亮到他这个程度的,真是少有。
不是帅,而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这两段剪到预告里去。”
郑从容嘱咐。
让观众们看看,能让盛明寒折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颜值!
周岁简单跟镜头打了个招呼,随后拉着行李箱推门进去,发现玄关处摆了一双鞋子。
已经有人先到了。
江繁正在厨房里擦洗餐具,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周岁连忙问好:“江前辈。”
江繁就是之前水果台首官宣的老牌港星。
因为之前盛明寒‘冒领’转发的事,周岁现在看到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有点心虚。
“太客气了,你叫我繁姐就行。”
江繁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才笑着说,“你就是周岁吧。”
他点点头,“……是。”
最近他和盛明寒的事频上热搜,网上冲浪勤快点的人应该都刷到过他。
“房间都是固定分配的,咱们都住在二楼,你在我隔壁的隔壁。等会儿你记得把窗户打开,通风散散味道。”江繁说。
和想象中的冷艳大美人不太相同,她的性格开朗合群,像个大不了几岁的姐姐。
周岁道了谢,拎着行李上楼。
他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间,面积不算大,但是采光很好。拉开厚厚的窗帘,屋子瞬间亮堂了起来。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梧桐银杏,树林环绕着这两栋小小的别墅,像是河蚌捧着珍珠。
他打开窗户通风,又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很快,楼下传来了动静。
嘉宾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这次参加的嘉宾中,除去他们和江繁那对,剩下的人里,有一对是因戏生情、男俊女俏的模范夫妻,结果去年悄悄领了离婚证。
最后一对是男团出道的同性情侣,没领证。圈内人都知道他俩是直男,麦麸营业吃红利,这次参加也是为了炒作。
除去盛明寒,其他人都到齐了。
闹钟的分钟慢慢悠悠地晃过去,很快就到了九点半,工作人员架好设备,调试直播间。
还没正式开播,陆续涌进了两百万观众。黑黢黢的显示器,已经被白色的弹幕填满了。
[啊啊好刺激,打起来,打起来!!]
[他们俩离婚到底为什么啊?会问这个吗?]
[让我看看是哪些人信誓旦旦说铁定不看,现在又蹲在直播间的(指指点点)]
[可是我真的很想看他们吵架哎(羞涩)]
郑从容掐着时间,十点准时开启直播。
屏幕亮起时,总在线人数三百五十万,而周岁盛明寒的通道就有近两百万观众在线观看。
……数据一骑绝尘,可怕得吓人。
“大家好,我是周岁。”
[好家伙,我卡进卡出好几遍,不愧是‘顶流’]
[明哥明哥!]
[盛明寒呢,我走错了吗?]
[能不能别再捆绑炒作了,离婚了都不放过]
[盛明寒签对赌了?想捞钱捞疯了吧]
手机上的弹幕飞速驶过,他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在问盛明寒的。有些说话不那么客气的,很快被房管禁言了。
一旁主持的工作人员解释道:“盛老师因为道路不通,暂时到不了现场。之后我们会尝试网络连线,如果有消息的话会再通知大家的。”
盛明寒一向很敬业,而且是因为交通问题,粉丝们也都十分体谅。
但路人和黑粉就不一定了。
[前脚认领后脚跑路哈哈,盛明寒真有你的]
[不是吧,首播就留碎一个人啊?我都忍不住怜爱碎了,美人好惨]
[都说了没综艺感的别乱上节目,我押一个,盛明寒人设肯定要崩]
[押+1]
[房管,带节奏可以叉出去了]
和工作人员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原以为没有盛明寒,直播间热度可能要掉大一截,然而事实上,他的缺席反而丰富了戏剧性。
好的坏的都有。
不管是想来看周岁笑话的,还是抱着其他的恶意,这大几百万的观众,都实打实地化成数据,撑起了《分手之后》首直播的热度。
刚开播不到半个小时,‘盛明寒缺席’、‘周岁独自直播’这两个词条就冲上了热搜。
这样的大场面,主持人都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开口结结巴巴的。好在周岁临危不乱,主动接过了热场的任务,和粉丝们互动了几句。
工作人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按照流程开始采访环节,第一个问题就是:“您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咱们这档综艺呢?”
[我靠!上来就这么刺激!!]
[小编好样的!]
[节目组好会搞事啊,但是我喜欢!]
这些题目是早就准备好的,周岁神色不变地回答:“之前因为一些私事,占用了不少公共资源。原本也不想透露太多,但后来我们觉得,不管怎样还是应该给粉丝一个交代。”
关于他们离婚的原因,大众一直有许多猜测,所以周岁就大大方方地挑明了:知道你们好奇,都放在综艺里了,到时候记得过来看。
正在后台看直播的郑从容竖起了大拇指。
看看人家这个觉悟!!
再看看你盛明寒,嘴闭那么紧干什么!!
之后,主持人又问了一些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周岁回答得都很得体,没有透露太多,但话语里又留下了一些发挥想象的空间。
等采访结束,直播只剩下了十五分钟。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做不了太多事,也就只能和弹幕互动互动,聊聊天。
“衬衫在哪里买的?唔我看看啊,不好意思,这个已经下架了。”
“是的,今天刚开始录制。”
“探班?不可以探班喔,有保密条款。”
“憔悴吗?可能是因为一大早赶飞机,所以睡眠不太够……是素颜,没有化妆,真的。”
“演技为什么那么差?”周岁自动忽视了‘怎么不让盛明寒教你’这句,温声解释,“我还有很多不足,还在慢慢学习,希望大家多多包容。”
一开始弹幕还有故意刺他的,也不人参公鸡,就只说些‘盛明寒为什么不喜欢你’的扎心话,但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像团棉花似的,狠狠一拳过去,落点却是轻飘飘没实处的。
吵架的乐趣就在于有来有回,偏偏周岁打太极似的,搞得黑粉们败兴而归。
而且郑从容特意给他多配了几个房管,有说话难听或者带节奏的,就立刻踢出去。一场直播下来,气氛竟然和谐了起来。
“你们刷慢点喔,我看不太清。”
周岁有轻微的近视,手机字体就那么点,刷新速度又快,他只能凑到屏幕跟前看。
不带美颜特效的摄像头下,他光滑细致的皮肤一览无余,睫毛微微垂着,眼睛像含着水。
不知怎么的,刚才还很活跃的弹幕,到这儿突然少了很多,纷纷沉默了。
只有几个陈海萧买的水军还在复制粘贴。
好在周岁对这种冷场已经很习惯了,他翻了翻之前的发言记录,看到一条还不错的,顺口念了出来,“想听唱歌……可以啊,那我唱一首吧,唱完咱们的直播就要结束了。”
说着,他去旁边的柜子上拿平板。
周岁刚离开,被按下暂停键的弹幕区又恢复了流动,像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起来。
[我靠,刚刚心跳加速了一下,谁懂]
[我也是,但是又不想夸他,感觉怪怪的]
[哈哈哈大家原来都一样]
[皮肤好好啊,连毛孔都没有,羡慕]
[开美颜瘦脸了吧]
[镜头这么清晰不像美颜,怀疑整了]
[无语了==是黑子都忍不下去的程度,你可以质疑碎的演技,但是不可以质疑他的脸]
[你永远都可以相信盛明寒的审美!!]
[别带盛明寒了,碎粉能不能独立行走啊]
等他重新回来,差点吵起来的的弹幕立马刹车,大家默契地刷了些无意义的表情,把之前的记录覆盖了过去。
周岁打开播放器,随机选了一首歌。
音乐声响起,是张国荣的《追》。
[碎会唱粤语歌吗?]
[应该不会,我记得他是江南人]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
“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
清透的歌声顺着音乐流淌了出来,弹幕安静了许多。周岁唱歌没太多技巧,但是他的音色透亮柔和,很有特点,配合上不怎么熟练的粤语发音,有种陌生又柔软的美感。
[有点意外,还挺好听的]
[碎嗓音条件挺好的,练一练会更好]
[他气不太足,念台词就看出来了,没底气]
[好久没听这首歌了,怀念]
歌曲进度条一点一点滚动着,开始还有人在弹幕上聊天,后来直播间都送起了小花。
“谁比你重要,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
“谁比你重要,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他闭眼轻唱,一段bridge过去,渐入佳境的钢琴伴奏与和声铺就着,走向了副歌。
周岁音乐声开得有些大,唱歌时注意力集中,完全没注意到门响了一声,有人进来了。
弹幕流速一下子加快了。
[卧槽???意外之喜?!]
[啊啊啊啊我老公]
[啊啊哥你终于来了!!]
放眼望去,全都是一群乱叫的土拨鼠。
周岁唱到第二段了才看到弹幕,意识到了什么,一回头,盛明寒正好走到他身后,手掌撑着桌角微微弯腰看屏幕。
他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
可惜声音太低,被音乐声覆盖了过去。
盛明寒穿着一件黑色运动衫,发胶捋上去的刘海掉了几缕,垂在额头上更显英气。明明没有身体接触,却能感受到他微高的体温。
“我来晚了吗?”他问。
周岁一时间说不出话。
大脑一片空白。
平板还在播放,轻柔地唱着那两句:
『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原来多么可笑,你是真正目标。』
弹幕刷新速度比120hz还流畅,快得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盛明寒辨认了很久,才看见两个字,皱了皱眉,“她们在叫谁老公?”
语气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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