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严戈心里那是电闪雷鸣,“无药可救”、“感情”、“身体”那一个个词语在脑海里跳啊跳啊,晃得严戈一阵眩晕。
“那些个情场浪子都讲究一个先发制人,这个你可以学一学。不过他们那种非要争个高低,抢占爱情里的话语权,你这么单纯可千万别学坏。”
严戈一时没听明白,歪着头“啊”了一声。
“害”,张师傅撇了一眼严戈这个榆木脑袋,“你就记得哪天用得上的话,第一别不管对方的心意,就自顾自表白。第二机灵点,觉察到对方心意,你就大胆往前冲。第三,被拒绝了了也别哭天喊地,以你这种德性,注定是要失败几次的。”
严戈抬头把酒饮尽:“这都什么歪理?散伙。”
走出酒吧,冷风一吹,雨水在脸上一打,那不可言说的燥热情绪也随之消失。严戈细细想着张师傅说的种种,想着什么“先发制人、大胆冲”,便决定在心里列个计划出来。
磨磨唧唧回了宿舍,赵澜颂已经洗完澡趴在床上,头发半干,往后脖颈滴着小水珠。
等洗漱完,严戈也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发呆。
“嗯?在想什么?”赵澜颂扭过头,就看见严戈直愣愣地抬着头,也不嫌灯光刺眼。
“预备学校开始招生,今年让我去宣传。”严戈侧过身,转头望向隔壁的赵澜颂。
“以前一直是三队长夏柯,结果这个畜生今年结了婚,说什么也不去了。”
“那他以前怎么宣传的,你问问?”赵澜颂笑着说。之前见过一面,大概什么样子自己心里也有数。
“那狗东西每年穿着紧身背心和迷彩裤,往台上那么一站,别说大把大把的男生抢着报名,连先遣队这两年男女比例都改善不少。”
赵澜颂笑出了声:“那你也这样不就行了。”
严戈看着他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那虎牙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嗯…我要是这么穿,真的能行?”严戈试探着问。
“害呀,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严戈心里一想大概有戏。“也就是说,我这样的长相还有些优势?”
赵澜颂点了点头:“对于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你这样的长相兼顾了年长者的威严与阅历,同时又带了点能够平等对话的底气,自然不会产生让人不愿靠近的距离感。”
“那年纪再大一点的对象呢?”严戈“腾”地坐直,盘着腿问赵澜颂。
“和你年龄差不多的,自然也是愿意靠近的。这个年纪已经有了足够独立的判断力。他们会把外表与行为联系在一起,得出的结果足够能说服自己选择亲近的对象。看看你身边这些小伙伴,也就差不多知道了。”
赵澜颂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要是年纪再大一点,你身上传递就是青春的张扬和无畏。如果对方已经有了一定的阅历,只会觉得你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容易陷进不可重来的青春回忆里去。”
严戈听赵澜颂分析地头头是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对自己的喜欢,连第二级都没有达到,自己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哐当”,严戈栽回床上,枕着枕头,盯着天花板,那灯光晃得人头晕目眩,此刻只觉得前路茫茫,手足无措。
赵澜颂以为严戈仍在紧张和不知所措,便出声安慰:“你不用担心。面对一群学生,你的长相和阅历足够有说服力了。”
严戈听着,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愿再面对,面对赵澜颂,自己还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或许是赵澜颂一直趴着呼吸不畅,关灯后一片静谧中只能听见他那略显沉重的呼吸。严戈清醒地实在睡不着,却又不敢频繁翻身,打扰赵澜颂。
他心里明白,与赵澜颂这样冷静、睿智的人相配的,要么是能在研究上与他亦师亦友,要么是在自己的领域足够耀眼,而这两者往往都需要丰富的阅历和强大的心性加持。
严戈侧过身,静静地望向对面,虽然已经适应了黑暗,但终究是看不清他的侧脸。
此刻的自己与赵澜颂的距离既是最近,却又远在天边。
但严戈始终是个乐天派,虽说心里有些难过,但他想着,自己和赵澜颂相遇,吵吵闹闹却终归是没惹他讨厌,那自然已经是迈出了一步。
他在心里暗暗出声:‘澜颂,稍微等等我,要相信我能赶上。”
磨了两天,严戈终于是写出一份像样的演讲稿来,薄薄几张纸,弄的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演讲当天,严戈还是做不到穿着紧身背心搔首弄姿,最后选了深蓝色的训练服,配上刚剪短的头发,脸再一板,倒是有了几分超出年龄的气势来。
小队里的几人已经提前去会场占座,说是不能错过这伟大的时刻。
没想到赵澜颂也整整齐齐地穿着那套墨绿色的训练服,在门口等自己。
“你也去吗?”严戈问道。
“当然。”
严戈一路上还在心里复盘着自己的稿子,临阵磨枪终归是有些用处。他心里有些忐忑,手心也微微出汗,在赵澜颂面前演讲,这件事本身就透漏着不可思议。
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渐渐转化成一股燥热,在心里不断升腾。
走进会场,严戈正想着帮赵澜颂找个空位,没想到会场的迎宾笑吟吟地走过来:“严队长,赵老师你们好。作为在前排,请跟我来。”
严戈一时间愣在原地,微张着嘴扭头看着身边的人:“啊?你……”
赵澜颂也不回答,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严戈:“走吧,严队长。按照每年的惯例,你先上台哦。”
这个时候的赵澜颂带了点不同于他年龄的随性,上扬的语调和压不下来的嘴角都迸发着恶作剧成功的快乐,那略显苍白的脸颊上也氤氲出些许红晕来。
两人坐下,严戈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沉默地望着台上忙忙碌碌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
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还是生气的,只觉得赵澜颂又瞒着自己。可一看到他那灿烂的笑容和琥珀色的瞳孔,却又没了自己的原则。
他甚至觉得如果结果是这样的笑容,恶作剧再多来点也没关系。
这样想着,连那一丝丝的闷气都消失不见了。
边上的赵澜颂歪过头,看了眼沉默的严戈:“嗯?生气了吗?”
严戈正想说“没有”,但话到嘴边又停了停:“嗯。很生气。”
虽然伪装得语气强势,脸上也不带一丝笑容,但能看出就像个小孩子发脾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赵澜颂此时觉得好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大狗蹲在一边生闷气,一边恶狠狠地龇牙咧嘴,一边又悄悄地抬眼看看主人想不想搭理自己。
“严队长消消气好不好?原本是宋夏溪,不过他担心自己临时出任务,就交给我了。”赵澜颂的语气不由放缓,不告诉严戈这事确实是自己理亏。
大概是会场的音乐有些响,见严戈扭头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理自己,他又倾斜着凑近严戈的耳朵:“严队长今天特别帅气,比背心迷彩裤好看太多。”
那声音吹得严戈的耳朵热气腾腾的,竟像有魔力一般,直往耳朵里钻。
严戈扭过头,用自己觉得最凶狠的眼神瞪了赵澜颂一眼,又回过头看着台上。
赵澜颂瞥见严戈那从粉红不断渲染加深的耳朵和脖颈,笑着坐回位子。
果然顺毛捋对严戈来说很是受用。
这样一番打闹下来,严戈也不再觉得紧张,不过他还是没发现这或许是赵澜颂第一次主动拉进距离。
严戈走上台,没有看乌央乌央的学生与家长,只是浅浅地望了一眼赵澜颂,他安静地坐在喧闹与掌声中,光线晕染出一个又一个夺目的光圈,他微笑着,和其他观众一起鼓着掌,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暖意。
严戈心想,这样的眼睛带着蓬勃的爱意望向自己,会有这一天吗?
他回过视线,标准地敬了个礼,开始自己的演讲。
“之前我的同事每年都穿着紧身背心上台,上台前还会再做几个俯卧撑。不过我实在是脸皮薄,还请大家见谅。”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一阵笑声和掌声,赵澜颂也弯弯了嘴角,没想到严戈的控场能力挺不错。
“我是第六先遣队严戈,很荣幸作为新晋的队草在这里发言。”
后排坐着的雅丹“咯咯”笑了起来,严戈这种不敢明骚,但暗暗一波波地输出真是让人无语。
严戈没有讲什么干巴巴的大道理或是空虚的宣传词,他分享了自己从十四岁考入预备学校,在四年后选拔进入六队,又继续一路摸爬滚打到了今天。
赵澜颂听得入了迷,他好像清晰地看见一个懵懂青涩的小男孩的十年。这才发现,现在的严戈远比自己想象得成熟的多。
当年六队成员要么牺牲,要么伤退,只剩他扛起六队的番号,那一年他也才二十一岁。
赵澜颂有时觉得自己的几年过的太过蹉跎,总是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陷入怨天尤人的地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渐渐想明白,逐渐隐藏起自己身上的锋芒和利刺。
有的时候赵澜颂会好奇严戈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够吸引身边的人不断靠近,今天自己才想明白,这个人就好像永远滚烫地发热,在他身边待上一会就能抖掉身上的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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