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爷爷看着方攸同:“倒是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以为你没记忆,也不会太在意呢。”
方攸同心说,像她这种看个狗血电视剧,晚上做梦都在怒骂渣男的类型,现在能忍住没捶桌子,已经算是控制得很不错了。
“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方攸同叹了口气,“不过再见到筑城,您和韶光姐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我还以为是本来就不认识呢。”
序爷爷微微笑了下:“他都不记得了,我们即使表现出来什么,也只是会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罢了,没什么必要。”
真是心很大,方攸同在心里无奈道,怎么说这个剧情也算是世仇了吧,竟然这么看得开?
方攸同面上并没有说什么,只道:“其实就算没有我上一世的事情,我也能理解韶光姐,令儿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做决定吧,如果她心意不够坚决,咱们劝不劝又能有什么影响。”
“是这个道理。”序爷爷认可地点了点头。
筑城从仰甘山下来,本想着先去找师父,但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去,情绪不对,很容易吵起来,于是便作罢了。
走着走着,下意识就来到了李卜维这里,筑城在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敲门。
“我想着就是你。”大门猛地被拉开,李卜维看着筑城,“杵这么半天,要进来就进来呗,你再多站一会儿,邻里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小偷呢。”
筑城抬眸看了李卜维一眼,擦着他的肩膀走进了院子里。
见筑城一句话不说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李卜维叹了口气,把门带上,又端了壶茶出来。
“那个树妖没事儿吧。”李卜维一边倒水,一边说道。
李卜维的话是陈述的语气,不是疑问,筑城看向他:“听你话这意思,好像知道她没事儿一样。”
“她要是真有事儿,你就不会这么快跑到我这儿来了。”李卜维把茶水放到筑城跟前儿,“早就四处找办法去了。”
见筑城沉默着,李卜维坐到了他对面:“既然没事儿,你怎么还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筑城握住茶杯,叹气道:“她和师父签了诺神卷。”
“什么?”李卜维眉头皱了起来,“她平白无故和宫璞玉签什么诺神卷?那灵核……不会是师父给她的吧?”
筑城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就是师父给她的。”
李卜维的表情越来越差,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灵核是什么的灵核?”
筑城咬了咬嘴巴,松开手里的茶杯开口道:“是东方凤的。”
“他疯了?”李卜维猛地站起来,抓住筑城的胳膊,仿佛在确认,“是咱们知道的那个吗?”
筑城的眉头都快拧成结了,他叹气道:“除了咱们知道的那个,那还能有哪个?”
李卜维松开筑城的胳膊,深深吸了口气才坐下:“谁跟你说的?宫璞玉?”
“不是。”筑城有些泄气地答道,“是从……方攸同和燕翼那儿知道的。”
听到筑城的回答,李卜维紧闭了下眼睛,像是要逃避现实一样。
“所以说,救燕翼的灵核是师父给的东方凤的灵核。”李卜维无力地笑出声来,“师父因为这个,还要方攸同和他签了诺神卷?”
“东方凤,那可本来就是燕翼前世的灵核啊!”李卜维说到这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咚的一声,敲在石桌上,也敲在筑城心头,他听到李卜维问自己:“所以你告诉方攸同和燕翼这件事儿了吗?”
筑城咬了下后槽牙,艰难地开口:“我怎么说啊?我说那灵核本来就是你的,是我师父从你那儿拿来的,结果还让你的朋友为了救你因为这个签了诺神卷?你要我怎么说得出口!”
筑城说到后面,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待他的话音停止,院子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李卜维的肩膀塌了下来,很是疲惫地说道:“可是筑城,人长了嘴就是要说的啊,一步错,步步错,错的越来越多,就越来越不敢开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已经错了啊,纸是包不住火的。”
“我原以为是师父心狠,现在看来你我二人又何尝不是呢?”李卜维嘲讽地笑笑,“帮凶也是凶啊。”
方攸同醒来的时候觉得非常疲惫,只记得做了个很恐怖的梦,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累,从床上下来还感觉天旋地转的。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看见令儿正在上下山的石阶上捡落叶呢。
方攸同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着房门的荡儿的屋子,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和令儿打了招呼:“令儿早上好啊。”
猫着腰捡落叶的令儿闻声直起身来,朝方攸同回应着摆了摆手。
方攸同寻着药材的味道进了厨房,果然是韶光,正拿扇子扇着火。
“韶光姐早啊。”方攸同走到她旁边儿,“我来看会儿吧,你歇歇去。”
“没事儿,快好了。”虽然昨天晚上可以说得上是起了争执,但韶光也没有不理方攸同,“你别在这儿了,味儿冲得很。”
“我还挺喜欢闻中药味儿的。”方攸同说着,找了个小凳子在旁边儿坐了下来。
韶光似是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把扇子放在灶台边上,靠到了墙上歇着,和方攸同并排看着药罐。
“令儿在捡落叶。”方攸同没头没尾地说道。
韶光“啊”了一声:“怎么了?”
“我猜,是打算做点儿什么送给荡儿作礼物。”方攸同放低声音,一脸八卦的样子。
韶光看了她一眼:“这么好奇,去问问不就行了。”
方攸同观察着韶光的情绪,笑着起了身,拿起扇子给韶光扇风:“诶呦,我就这么一说,没准儿也不是呢,就算是,离别礼物,想送就送嘛。”
韶光看着方攸同手里呼扇呼扇的扇子:“你大冷天的给我扇什么风啊?”
“……”方攸同也看了眼手里的扇子,忙放了下去,“诶呦,这不,这不是灶台旁边儿热吗。”
“行了行了。”韶光把扇子从方攸同手里拿了过去,“别在这儿占地儿了。”
方攸同挠了挠头,蹭到韶光旁边儿:“韶光姐,当时你遇到筑城的时候,是不是想把他揍死啊?”
韶光看着药罐,没有侧头,但方攸同能感觉到她的背僵了那么一瞬。
“看来是序爷爷跟你说了啊。”韶光拿起药罐的盖子放到了一边儿,“我揍他干嘛?想当初差点儿没命的又不是我,你这辈子还上赶着往上凑呢,我管得了吗?”
“唉,那我不是不知道吗。”方攸同笑道。
“你现在知道了。”韶光把药罐的药倒进了碗里,“你改吗?”
“我……改吗?”方攸同看着碗里黑不溜秋的药,“这没什么改不改的吧。”
韶光笑了一声,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叫令儿来端药。”
方攸同无奈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巴,其实听完序爷爷说的,她确实对筑城有了一定的意见,而且势必会有防备之心,但又觉得没到改什么的程度,因为本来也没什么。
“令儿!”方攸同站在厨房门口叫道。
令儿看方攸同招呼她,便走了过来,方攸同侧过身想方便令儿进去:“药好了。”
令儿看了眼灶台上的药:“你们送吧。”
方攸同和韶光都愣了一下,令儿说完也不等她们俩反应,转身就走了。
方攸同先回过神来,走到灶台边儿端起药碗道:“没事儿,我去送吧。”
韶光看着灶台上的药罐,重重呼了口气。
令儿的手里已经有不少的落叶了,还有很多被她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韶光经过石桌的时候看了一眼,走到令儿身旁,沉默地和她一起捡落叶。
韶光边捡边问:“这样的可以吗?”
令儿点头,她便留下,令儿摇头,她便扔掉。
没过一会儿,她们俩手里都是满满一大把了。
“差不多够了。”令儿突然开口道。
韶光直起身,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落叶放到了石桌上。
“是想给荡儿做个礼物吗?”韶光帮令儿整理着桌子上的落叶。
令儿点了点头:“嗯,小时候序爷爷教咱们的那个。”
“啊,那个啊……”韶光拿起落叶,一片一片地叠起来,金黄色的放在最中间,再往外是有些发橙色的,最外层是红色的叶子,这样一圈一圈围出来就变成了一朵花。
韶光把弄好的这一朵固定住,放到了一边儿:“令儿啊,今天为什么不想去给他送药了?”
令儿手里一边叠花,一边说道:“反正他都要走了不是吗?”
韶光手里捏着一片落叶:“要走了不才更应该珍惜最后在一块儿的时间吗?”
令儿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韶光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始叠花:“嗯……知道要离开的话,每多看一眼才会更难受吧。”
韶光看着令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帮她一起叠花。
方攸同端药进去的时候,荡儿正坐在床边儿鼓捣九连环。
“药好了。”方攸同把药递给荡儿。
荡儿抬眼看了一下她手里的药:“先放桌子上吧。”
方攸同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上的药:“接着。”
荡儿的脸上明显挂着不悦,僵持了好一阵儿,最终还是把药接了过去。
方攸同没有惯着谁的习惯,小孩儿也一样,见他把药接过去,转身就走,根本不考虑他有没有喝下去。
“今天怎么是你送药?”荡儿突然在她身后问道。
方攸同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你问令儿吗?需要我帮你叫她吗?”
“……”荡儿看着她没说话。
方攸同叹了口气,抬脚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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