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告诉你一个绝好消息。”

    苏映梨兴冲冲地回到休息室,第一时间就想去找楚弈说话,可靠窗而坐的少年早已没了踪影。

    “楚弈学长出去了,我们也找不到他。”符之玉说。

    苏映梨走到窗边,她分明记得楚弈已经折好了几枝纸玫瑰,可现在一枝都不见了。

    她心间突然涌入一股不详的预感,转身朝休息室外跑去。

    苏映梨最后在吸烟区发现了楚弈。

    他独自靠在墙边,嘴里粗暴地咬着一根香烟,像被狼群遗弃的幼崽。

    糟糕,楚弈该不会是偷看她的剧本了吧?

    “楚弈……”苏映梨试探性地开口,“我不在休息室的时候,你都干嘛了呀?”

    “和你有关系吗。”楚弈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道。

    完了,看来是真看了。

    苏映梨挪到楚弈身侧,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校服袖子,说:“你怎么了呀?”

    楚弈不耐烦地把手抽走,道:“有事?”

    一段吻戏而已,楚弈至于这么生气吗?到底是有多嫌弃她啊。

    “那……那最后一幕不演了,行吗?”

    苏映梨妥协的一句话却像戳中了楚弈的逆鳞一般,她从物理层面都能感觉到楚弈身上点燃的怒火,烫得几乎都要把她烧着了。

    “你不想演了?”

    楚弈好不容易被尼古丁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肆虐。

    “不是不想,是我觉得最后一幕没什么必要。”

    苏映梨说的最后一幕是指吻戏那一段,而在楚弈耳听来则是安娜对珀西表白的那一段。

    只不过是见了宗玉山一面,她就觉得没必要了?

    “随便你。”

    楚弈把还有大半截的香烟直接扔进烟灰缸里,掠过苏映梨身侧走了。

    “你什么毛病啊?演也不行,不演也不行,傲娇傲娇你别只傲不娇啊!”

    苏映梨被搞得一头雾水。

    怪不得你角色人气投票投不过宗玉山,楚弈你活该!

    气死她了。

    楚弈这场气生得可够大的,无论苏映梨怎么插科打诨,他都冷得像要杀人。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啊!”

    苏映梨最后也恼火起来,干脆和楚弈冷战。

    “映梨,你和楚弈闹矛盾不会影响到现场发挥吧。”

    正式公演即将开始,符之玉一边替她整理戏服一边说。

    “关键我也没想和他吵架啊,是他单方面不理我。”

    “哎,其实有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了,闹成现在这样多尴尬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这边做得太过分。”

    苏映梨想了想,换成是自己被安排和讨厌的男生演吻戏,应该会比楚弈更生气:“待会下场,我去找楚弈道歉吧。”

    正式公演,还好他们之前已经把戏剧排练过很多次,即使苏映梨和楚弈的情绪不太对付,前几幕也没让观众看出什么破绽。

    直到最后一幕开场前,苏映梨才真正紧张起来。

    她和楚弈关于最后一场戏完全没有沟通,对于正式表演的版本,她心里没底。

    苏映梨看向楚弈,他和她一样正站在幕布后候场,倒是没有要临时逃跑的阵仗。

    “对了,我的花!”

    苏映梨实在太紧张,都忘了把纸玫瑰从后台带过来。

    苏映梨提起斗篷,返身想回后台,身子却被人死死钳制住,不能动弹。

    “你要去哪?”

    楚弈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的出奇。

    呼吸被紧绷的神经压迫得发沉,楚弈失了分寸,他明明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留住她,可又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孱弱无力,毫无用处。

    一旦女贼想要撕毁誓约,下定决心将王子独自丢弃在富丽的鸟笼中,那么无论他用怎样恳切的言辞、卑微的姿态、伤情的恸哭,都没有办法留住她。

    溺水的人,若是从没见过那根泛起金光的稻草,或许就不会在即将殒命之时如此绝望。

    “现在想跑,已经晚了。”

    他的声音扯着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一旦断裂,就会没入深渊。

    安娜,既然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带我一起走,为什么又要让我见到你、见到外面的世界呢?

    “楚弈,你弄疼我了!”

    苏映梨不知道楚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动作,她用力地摆动手臂,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

    楚弈被她紧皱的眉头惊得一愣,才发现她白嫩的手腕上被他捏出了一圈刺目的红痕。

    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他倏尔回神,轻轻放开她。

    “抱歉。”他低低地说。

    他沉下眼眸,看着苏映梨身上的痕迹,自责的情绪一下又一下地冲撞着心腔。

    他……到底是怎么了?

    “映梨,花!”

    符之玉检查道具时发现花束被落下了,急急忙忙赶回舞台将它递给苏映梨。

    “快别聊天了,最后一幕要开始了!”符之玉将两人推上舞台。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冲动之举,楚弈整个人软乎了许多,最后一幕的表现显然也比前面几幕要灵动了,观众席上的反响很热烈。

    可苏映梨还在紧张。

    她根本就不知道楚弈会怎么表现,更不知道自己要把这戏演成什么样才好。

    『呐,王子殿下,要不要我把你也偷走啊?』

    苏映梨说这句台词的时候像一个真正的女盗贼,在要偷走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王子时没有把握,紧张地舔了舔上嘴唇。

    『跟我走吧,珀西,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当国王。你最想要的自由,我会给你的。所以,和我一起逃吧。』

    按照原版剧本,这里苏映梨应该凑上去吻住楚奕的唇角。

    可是她不敢,于是站在原地说着台词。

    “我……”

    ——我觉得最后一幕没什么必要。

    楚弈刚想开口,那些记忆碎片闪着刺目的强光纷至沓来,像尘土密布的蛛网将他的口舌尽数封锁。

    痛苦、绝望、不被需要。

    那些他以为早已麻木的情绪如怒洪决堤,冲破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透过苏映梨的瞳孔全部朝他袭来。

    是安娜要放弃珀西了,还是……她要放弃他了?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楚弈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

    他感到自己好像也身处于一个剧本之中,而这个剧本分明该是他和苏映梨两个人的戏,却突然被人无故闯入进来,随后一切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所有事情都乱套了。

    宗玉山。

    楚奕余光瞟到贵宾席第一排男人的脸,突然一阵烦躁,又有些浅淡的悲凉。

    宗玉山就坐在那里,看着楚弈的表演,脸上看不出神情。

    他总是这样,波澜不惊,对于楚弈想要拼命争取的东西似乎不屑一顾,因为它们根本唾手可得。

    ——楚弈,你还是不如你哥哥啊。

    ——哎,楚弈,如果你能有你哥哥一半优秀我就烧高香了。

    可是只有苏映梨会对他说: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这样『因为是楚奕,所以能做得很好』的事情。

    ——楚奕,你不用和任何人比,你就是你自己,仅此而已。

    可是唯一会对他说这种话的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宗玉山。

    他争不过。

    他早该知道的。

    从小到大,他没有一次能从宗玉山手中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宗玉山不想要的,也不会施舍给他。

    可是这次不行。

    “!”

    苏映梨看见楚奕上前两步,欺身将她整个人压在窗台上。

    少年身上干燥的阳光琥珀香结成一张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她与台上台下的喧闹彻底隔开,眼里只能看见他澄澈如蜜的眸。

    『我答应你……』

    苏映梨刚心想说楚奕该不会是忘词了吧,下一秒唇角处就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带着琥珀的凉意。

    不知是楚奕还是她的心跳声震如雷,几乎都要把音响里放的背景曲盖过了,吵得她完全无法思考。

    “你不要去他那里。”

    楚奕抱住她,于万众瞩目之下,背对着流光溢彩的舞台灯光,只把隐秘的话语说给她一个人听。

    与其说是楚奕将她抱住,倒不如说是他整个人半跪在她身前,用一种几近祈求的姿态俯在她怀中,颈间炽热的气息几乎要将苏映梨灼伤了。

    楚奕他……在发抖吗?

    『我哪里也不会去的,王子殿下。』

    苏映梨伸手摸了摸楚奕的黑发,像手指像从狼背上的鬃毛穿过,安抚着他,也驯服着他。

    坐在贵宾观礼席的宗玉山,凝目看着台上的两人,明亮的舞台灯光在他眸子荡漾出深紫色的浓墨。

    宗玉山看着苏映梨莹如春枝的手指从楚奕的黑发中穿过,像珍珠落入了碍眼的深潭之中,眼看就要染上他人的色彩。

    他生平第一次领悟了某种他从不曾拥有过的情绪。

    ——嫉妒。

    他竟然会嫉妒楚奕?

    『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对着月亮发誓,无论我去到哪里,你都可以顺着月光的指引找到我。』

    演到最后,苏映梨都快要分不清自己是身处剧情内还是现实中,唯有身边楚弈的触感是真切的。

    帷幕落下的一瞬,观众席间掌声雷动,可那些欢呼声与苏映梨的耳膜间似乎隔着一道厚厚的音壁,在她听来总是模模糊糊的。

    终于,沉重的幕布完全将她和楚弈二人的身形遮盖,笼入后台的阴影之中。

    “楚弈……你……”苏映梨试探性地开口。

    一时间,楚弈竟然对苏映梨即将要说的话感到忐忑。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绪。

    “……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剧本?”

    “什么?”

    楚弈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坦白的,我不该擅自篡改你的剧本,更不该一直瞒着你,可是之前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我不敢跟你道歉。”

    楚弈狐疑地看她一眼,顺手从置物架上拿过苏映梨的剧本,翻到最后一页。

    “我真不知道你会发那么大火,刚刚在舞台上我也不敢演,还好你接下去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说的不演了,就是不演这段?”

    “嗯?”苏映梨人间迷惑,“不然你以为是哪段?”

    “算了。”

    楚弈用手抵住鼻尖,背过身去,将脸颊和耳朵上点染的绯红遮挡。

    “你还生气吗?别生气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苏映梨从他身后探出头去,想看看楚弈的表情,却又被他躲了过去。

    “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呀,是你亲的我,我才是吃亏的那个!你在那扮什么贞洁烈男呢?”

    “别烦我。”

    还好,那场噩梦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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