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醒醒, 要上课啦……叶子?苜蓿?白苜蓿!醒醒啦。”
白苜蓿是被人晃醒的。
她只记得在昏死过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系统升级的声音。
于是意识恍惚的白苜蓿还以为自己晕后被人送去医院了,便下意识解释:“不好意思,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昏过去。”
她是想和五条悟他们解释自己昏迷的原因, 毕竟她昏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
结果对方一听,声音里充满狐疑:“叶子, 你嘟嘟囔囔什么日语?别以为自己考过了日语能力考试就可以在我面前装嗷,怎么说我哥还是个日翻硕士……不对,叶子, 午休睡傻了?下节课可是老班的课,还在这说日语呢。”
老班?
班主任?
班主任不是五条悟吗?
“五条悟的话带头睡觉也有可能的吧……”嘟囔之际白苜蓿神志一点点回收, 先前那不正确的睡姿积压到眼球而造成视线模糊的状态慢慢消失, 于是她渐渐看清了和自己说话的人, 同时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她好久没听到过的中文。
“叶子,你晚上又熬夜陪你姐姐看番啦?虽说5t5现在是二次元的烫男人,也别做梦都是他吧。”
是她穿越前的同桌, 叫……
“许静?”
叫许静的女孩子眉头一皱,“干嘛一副失忆的样子, 睡傻了?”
许静还想说什么, 熟悉的中式上课铃叮铃铃响起,老班踩着点进教室,推推眼镜将手里的试卷搁在讲台上。
“这次期中考试靠得很不好……”
老班的面上依旧是那副‘我们班最差’的表情,教室格局依旧是男男女女分开做。黑板上写着课程表、值日表,值日表上有她的名字。墨绿可滑动式的黑板上有块投影布, 投影布下面贴着几个大红白字“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黑板旁边是每个教室都会有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至于深蓝色调的门门上还挂着“流动红旗”。
窗外的樟树依旧茂盛、郁郁葱葱,当教室安静下来还能听到上体育课班级的体育老师的哨子声。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
白苜蓿下意识伸手用力掐了一下手臂。
连着神经的痛感让她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回来了?
还是说……
“肯定是做梦啦!一听就知道是jj文看多了。”许静边收拾书包边吐槽。
经历英语、化学、物理、自习课后放学铃响完后的十分钟,学生陆陆续续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要么是住校生,要么是被老师留下补作业的学生,绝大部分都去吃饭或者操场打球散步。
值日生白苜蓿边打扫教室边和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同桌许静说起自己那一年的经历。对方一听就露出‘你不对劲’的表情。
“话说叶子,你不是不喜欢看那种吗?”
喜欢看那种的是她,她还打算快点回家看看自己追的太太更新没。
“真的吗?”白苜蓿擦完黑板后将黑板擦凑到窗台拍灰,“可我觉得很真实。”
“假的假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如果是真的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过叶子啊,你今天真的好奇怪,怎么一觉起来你就不对劲了?要知道你平时都不会做这些白日梦啊……”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你总有很多理由……”许静把书包塞得满满当当,还在桌子上敲了敲,“我先回去还是等你一起?”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医院。”
许静也没客气,点点头:“行,过马路小心点,就算是绿灯也看看周围有没有车辆。”
别怪她提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主要是她这个认识了两年的朋友是真的倒霉,就算是绿灯也能与没刹住的自行车、摩托车撞到一起。
唔……换句话说就是运气有点背。
“啊!”
正当她这么想着就听到白苜蓿的惊呼声以及木棒掉落的啪嗒声,之后又是桌椅碰倒一片的声响。
许静一转头就看到白苜蓿摔倒在地上,背后的桌椅倾倒一片,挂在教室后面的其中一把拖把躺在地上。
然后——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这家伙是真的衰神附体。”
“真的可以这么巧吗?”
“不然呢?你是不知道,开学没多久的时候,楼上的班级往小树林倒水都能准确无误的卡在她探出头的那一刻……”
只见三个男生趴在走廊的窗台上笑嘻嘻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苜蓿,不过其中一个笑完之后直接翻过窗户走到白苜蓿旁边伸手:“抱歉抱歉,他们就是想试试你的运气。”
白苜蓿刚刚砸的那一下不小心磕到了尾骨,现在疼得脊骨发麻,不过这不影响她拍开男生的手扶着一旁倒下的椅子站起来,然后一脚踩死刚刚差点咬到她手的蜈蚣。
“蜈蚣是谁放的?”白苜蓿的声音平平。
手被人拍开的男生有点懵,直接脱口而出:“吴子辛……”
男生说完这句话就看见白苜蓿面无表情的捡起被踩烂的蜈蚣撞开他直直走到趴在窗边直接拽住那个叫吴子辛的男生的衣领,直接把死蜈蚣丢了进去。
这下子周围围观的人以及当时人都骚动了,特别是被丢蜈蚣的人。
“我靠,白苜蓿你有病吧!”男生大叫着甩开白苜蓿的手,然后惊恐的抖起衣服,似乎想把蜈蚣抖出来,结果抖了半天都没见那团东西。
白苜蓿摸摸刚刚被男生甩开然后撞到窗户边的手,微微发红,有点疼。毕竟女生的力气不及男生,被甩开的力道肯定不轻。
看着男生抖了许久,白苜蓿才在对方面前摊开手掌,手心上赫然躺着那只蜈蚣的尸体。
“怎么,你放蜈蚣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神经病?”
抖个不停的男生这才停下来,也不知是想起自己刚刚那滑稽的样子被周围的人围观还是因惊恐气血上头,总之脸红得厉害,脖子也没能幸免。
“我!”男生声音一哑,随后咬牙切齿,“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还不是你自己倒霉。四把拖把我只在一把拖把上放了,谁知道你刚刚好选了那把。”
这回不等白苜蓿开口,许静就风风火火的背着书包过来:“开个屁玩笑,改天我也放个四个盲盒,其中一个放条蛇让你摸信不信,看看你会不会运气背被蛇咬!”
被怼的吴子辛嘴巴张张合合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半天才道:“对不起嘛,谁让你那么……”
大概是看到白苜蓿冷漠的眼神,后面那些话也说不出口了,推着身边的伙伴就走。
还留在教室的那个男生十分不好意思,看着白苜蓿早就无视跑远的那个两个男生将蜈蚣丢进垃圾桶里后就开始扶桌椅,便主动过去帮忙。
“抱歉啊,确实是我们做得过火了……”
结果话还没说话就别许静打断:“蒋玄,你是不是脑子也有病,你不是喜欢……”
许静说到这里看了眼白苜蓿,随后才继续说,“你还跟着他们胡闹,情商被狗吃了?”
被怼的男生没生气,倒是很赧然,“他们说想测试一下是不是真的,我……我没拦住。”
“傻叉,我懒得管你。”
……
男生被骂走之后许静才气呼呼的走过来:“叶子,别管他们,他们就是犯贱、作死。”
“我知道。”
白苜蓿当然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这才高一的第一学期,大家还不太熟,自然有人对她这个传说中的倒霉蛋感兴趣。
说没恶意吧,恶意其实还挺大的。
说真有恶意吧,倒也没有校园霸凌的程度。
总结一下就是作死找乐子。
“你快走吧,不是说追的那个太太六点准时更文吗?这都快六点了。”
白苜蓿说着拿拖把在对方面前扫来扫去逗她。
“行吧行吧,我先走了,好歹这群家伙没和初中……”许静说到一半卡壳了,看对方神色正常才松一口气,然后匆匆忙忙脚底抹油。
于是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他们凑在一起窸窸窣窣说着悄悄话,时不时看向白苜蓿,白苜蓿察觉到了也没理会,继续拖地。
其实许静说的没错,情况确实比初中好。
亦或是说好太多了。
至少她现在不是孤立无援,不需要每次爬起来都很费劲。
她的故事很简单,也很狗血。
她确实是个倒霉的人,用传统的话将就是扫把星。
她是初三被现在的家人找回来的。在此之前,她生活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城市。
听现在的家人说,她是小时候不小心被遗弃的。据说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她的母亲因身她难产而死,然后父亲悲痛欲绝没有注意她,再加上医院的疏忽,于是她在无人在意的情况下被弄丢了。
是不是很狗血?
其实真实情况比这个还狗血。
或许她的生父并不知道她能记住出生到现在的记忆,这种症状和超忆症很像却不是完全相同。她只是能记得很多事情,说通俗点就是像个魂穿的灵魂,能知道眼前发生的所有事。但她又不是真的胎船者,没有成熟的灵魂,所以并不知道周围发生的情况和其真正含义,她只是记得——
记得医生说:“明明应该很顺利的。”
“身体各项指数都正常啊……”
但她母亲的命没她硬,就算所有的手术都以偏向保大进行的,最后死的还是她的母亲,不是她。
她活下来了。
然后她看到她的父亲痛苦的样子,她什么都不懂,只会嗷嗷大哭却没人在意她。
一个月后她父亲把她带出了医院,开着车去了偏僻的郊区把她丢在了孤儿院。
她记得她父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你不应该活着的。”
大底还有亲情的作用,他没忍心亲手了结她,在婴儿篮里放了笔钱就走了。
然后呢?
然后她在孤儿院活了五年。
因为有儿时的记忆她比很多人都成熟,恰好来孤儿院想□□的一对生育困难的父母,他们想要一个听话乖巧、健康的孩子。
于是记事早、有过痛苦记忆的她既会察言观色,也能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听话的小孩。
最终她被收养了。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自然高兴,一是有钱赚,二是送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怎么奇怪呢?大概是总会莫名遇上一些倒霉的事情吧。
总之她有家了。
遇到一对待自己算得上不错的养父母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幸运之事。
她能上学、能参观城市的公园、能去动物园看动物,能摇摇晃晃学自行车,这让她都快忘了自己只是个养女。
直到——
她养母怀孕了。
难孕并不代表不孕,生产养胎过程或许艰难,但他们终于有机会拥有一个亲生孩子。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存在就变得十分尴尬,特别是养父母在欣喜计划未来时时不时忘记她而她却在场时尴尬尤甚。
不过能领养孩子的人大多都是高学历高收入但无孩子的父母,所以她这对养父母也没因此苛待她。
只不过双方的关系与其是养父母与养女,倒不如说是房东和房客。
彻底打破这摇摇欲坠的关系是一场事故。
十岁那年她遭遇绑架,还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当街抢人。当时她养父母也在,但养母不小心被误伤当场滑胎。然后她被迷晕前最后看到的就是养父全心都在养母身上,无人在意绑匪的车会开向哪里。
后来呢?
后来大概就是她的运气不至于差到没有活路。她逃出来了,绑架犯因为要抓她回去耽误了时间,错失逃掉的最好机会,于是给了警方调查时间,并及时的救下差点被打死的她。
等事情全部尘埃落定后她再次回到养父母的家之后,所有气氛就彻底变得不一样。养母的那胎还是没能保住,养父虽没说她什么,但养母看她的眼神就连客套都没了,只有埋怨,最后愈演愈烈到怨恨。
当她经过他们的房间门都能反复听到那些话。
“她是灾星……”
“我好后悔……”
这种状态直到她十三岁时,她的生父突然找上门了。
然后就是另一个狗血的故事。
简单来讲就是生父的生意越做越大,同样受到的关注度也越来越多,然后就有对家挖出他当年的弃婴事件。为了解决这件事,他专门寻回了她,向公众证明他不是主动弃的,而是当年一时大意不小心弄丢的,这当然堵不了悠悠众口,于是他又给孤儿院捐了很多钱也给养父母很多钱……
她就像是一件摆在橱窗里的二手商品,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不怎么喜欢的一件老旧商品。
最终她回家了,回到一个已经重组过了的家庭里面。
……
突然想起那些她努力忘掉的记忆,白苜蓿有些晃神,仿佛那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亦或是别人的故事。她竟然做到了以第三视角的方式回忆完全程,而那颗皱巴巴的心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酸涩难过。
大概是她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过?
想到这里,白苜蓿有一瞬的茫然,一时间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究竟这边才是真实世界,还是那个危机四伏却能让她渐渐开心起来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
看着大开的水龙头哗哗哗地冲洗着拖把,白苜蓿抬头看了看窗外。
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樟树,还有暗沉下来的黄昏。
不是高专的风景。
可能,真的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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