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于盘初听郑星河说起守墓人,都是一愣,随即才明白她是将昨夜于盘在王陵之中吓唬她的话当真了,两人极力忍笑,却不答话。

    郑星河见他两人憋笑,心下不喜,道:“怎么啦!”

    郑卫笑出声来,郑星河将脸一板,郑卫这才止了笑,道:“不会是守陵人,若是守陵人,那便是自家人,他们救了我们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

    郑星河不知内情,觉得兄长之言也有道理,不再言语,静坐思索。

    于盘道:“我看王陵里能改动的入口,门锁要重做布置才好,那两个人的身份尽快派人去查吧。”

    郑卫眼睛一亮,道:“我也正这么想呢,老祖宗们费了老大力气为殿下修筑的王陵,连我们这些与殿下有些亲故的人也不能轻易进去,旁人倒去了。还不知那女子和那男子是怎么进去的,去过王陵几回,去做些什么……”他说到此,右手做拳捶在桌上,接着又道:“这些事一细想便觉可怕,我们郑家在天下各处都派了细作网罗消息,可如今家中出了事连个头绪都没有。”

    于盘道:“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正因我等敬重殿下,不敢贸然进入墓中,唯恐亵渎殿下居处,外人才见机钻了空子。”

    郑卫沉吟半晌,道:“我要再去走一遭。”

    郑星河忙望着他道:“什么?”语气中含着惧意。

    于盘道:“那我与你同去。”郑星河急转过头来瞪着于盘。于盘瞧了郑星河一眼,又向郑卫看去,道:“等吃过饭,换身干净衣裳我们再去。”

    郑卫微微一笑,道:“也好。”

    郑星河撅着小嘴,道:“那我也去。”

    郑卫伸手扶着她肩,道:“你就在这等我们吧,不消再跑这一趟了。”

    郑星河不依,执意要随二人同去,郑卫只得依允。郑卫命人备了浴汤和干净衣裳,又让人去城里最好的兵器铺买了三把好剑,三人沐浴用饭之后,便前往王陵。

    青天白日,几人不敢在人多处御剑起飞,直到了城外的一处茂林,才御剑起行。他三人平素都是使剑,昨晚一战兵刃尽失,新买的剑在常人看来虽是宝剑,在他三人眼中却是不及自己原先佩剑的万分之一。在这需御剑的当头,是越发想念自己的佩剑,嫌弃新剑,暗骂窃了自己佩剑之人。

    新剑虽能御行,几人却终是使不惯,又怕剑身承不住重压,御剑之速较平日慢下许多。

    郑星河行至半道忍不住,道:“你们说是谁夺了咱们的剑?真是该死!”

    郑卫、于盘也感愤慨,郑卫道:“我想多半是那女子落败,心有不甘,便抢了咱们的剑去。”

    于盘却道:“我看不会,若是那女子已败在那男子手里,多半会遁走,又哪有功夫拿走我们的兵器。何况,那男子又怎会容许她如此。”

    郑星河道:“哼,我看那男子和那红衣女人说不定是一伙的,只不过一个有点良心不愿伤人性命,一个就是心狠手辣的人。”

    郑卫细细回想夜间相斗情景,道:“他们绝不是同一伙人,我记得昨天救我们的那人对那女子说‘是你想找死吧’,还让那女子留下冲石极,两人说话一点不客气,不会是同路人。”

    郑星河听郑卫这样说,喜道:“既然这样,说不定咱们的兵刃还在陵墓里,那位公子说不定是因要带我们三人回来,没法子再帮我们捡拾兵器。”

    于盘喜上眉梢,道:“欸,有些道理。”

    郑卫心里也存了点指望,心境好了大半,三人仍是一路论谈诸事,御剑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到茂陵。

    白日间,郑星河才看清这王陵外面景观,背靠三座大山,陵墓之外树木葱郁,却少有杂草。昨夜所见黑影这时也瞧得明明白白,尽是些高大的石人石兽,有的身上起了黑色斑迹。虽是烈日当空,但行道之上被树荫遮蔽,倒是清凉。道上铺有干枯树叶,一路行来,只听见焦枯落叶被踩的窣窣之声。

    郑卫领头,闯过白色岩石所筑的径道、阙门,石亭各处,到了入口。想起昨夜激斗,三人心中均感不安。郑卫定了定心神,启开石盖,首个纵身跃下。

    于盘向郑星河道:“你先下去。”

    郑星河一点头,也纵身跃下,于盘见郑星河跃下,望了望身后四周无人,才放心纵入地底陵墓之中。

    郑卫见于盘下来,将石盖关上,仰面观状,待石盖合上,才领着郑星河、于盘往内里走。

    三人对昨夜之事心有余悸,先后抽出剑来,郑卫走在最前,郑星河随后,于盘在末护卫后方,人人不敢大意,一路来却无甚异样。

    到了昨儿晚间几人相斗之处,只见那女子所使的几段红绸,都是他们昨夜与那女子恶斗时截断的,此外再无他物,更无他们几人的兵刃,三人都是失望。郑卫瞧瞧各处壁墙,有些轻损,却辨不出是自己三人与那女子打斗时留下的,还是那男子为救自己三人与那女子后来斗法时留下的。郑卫与于盘往各个墓室粗粗验视,除了打斗时损坏的两只瓷瓶,其余古物珍宝皆无所失。郑卫失望之余又觉大幸,暗想:“若是这墓室之中被毁得不成样子,那可太对不起殿下了。”

    而各处墓室中皆无有人活动的迹样,唯有钟离修从前长居的一间墓室他未进去查看,只因他也无打开这间墓室的钥匙。其余各处并无异样,他心有迷惑,却无法得解,加之昨夜的惨败,各事缠心,心中郁结,这半日来便时时锁着眉头。郑星河、于盘见他如此,也都不敢嬉闹,静静听他吩咐办事。

    他与于盘、郑星河将各处敞开的墓室室门都关闭,另有几处可以改动的机关,他本想重新布置,可他与于盘皆非巧匠,更无开造诸般百变机括的心思技巧便作罢。两人改换念头,在各个要紧的墓室之前布了结界。

    这一番折腾,已过了半日,三人从墓道之中出来之时,已是眉月初生。此时三人腹中空空,都想尽早赶回四海集饱食一顿。郑星河本想在王陵之中一开阔之处御剑回去,郑卫却道:“这是殿下的陵寝,你这样做可是大不敬。”便不准郑星河如此行事。郑星河违拗不过,只得跟在郑卫、于盘身后走出王陵。山间风势甚大,此时虽是盛夏,山风刮来仍是冷飕飕的。

    几人在黑漆漆的道上行进良久,却听得郑卫忽轻声道:“前面有人!”

    郑星河心头一震,生怕又是昨夜的女子来了,“刷”的抽出剑来,急跨两步上前。

    这时却听得对面的人道:“是郑师弟么?”

    郑卫笑了一笑,道:“大师兄。”

    郑星河也听出那是苏玉的声音,这时郑卫已迎了上去。道中一片昏暗,看不清来人的面容,郑星河怕来人使诈,始终没把剑收回剑鞘,与郑卫、于盘并肩往前走去,右手紧紧握住剑柄。

    两方人还未遇合,郑星河一颗心越跳越快,对面却亮起一点火星,不多时亮起火光,郑星河一定睛,见一白衣人手擎一支火把,山风吹来,火光摇曳,郑星河瞧清那白衣人面目,又惊又喜,冲了出去,口中道:“大师兄。”

    郑卫听郑星河呼人为“大师兄”,借着火光往对面人望去,果见苏玉身侧立着一白衣男子,长身玉立,高出苏玉一些,手握一把金红色长剑,一手擎着火把,头发用白色发带裹束,面白体瘦,眉如今夜初月,眼如灿星,静伫如巍山,行动如春风,一笑让人忘忧。果然是颜妙生,颜妙生这时正眼望着朝他奔去的郑星河,脸露笑意。

    于盘见对面五人,苏玉身旁的颜妙生容貌静美,行止雅然,便是相貌俊美、处事周至的苏玉与之相较也逊色许多,心道:“常听人说,这陵山派的大弟子生得比女子要美貌,气度更是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世间多少女子比不上这位少侠呀。”

    各人听得郑星河问道:“大师兄,你怎么来啦?”

    颜妙生道:“今日,我带了位老前辈上弥苍拜访谢掌门及弥苍诸位师叔伯,得知师妹你和郑师弟他们昨日来此,今日你们几人兵刃凭空出现在弥苍,却不见你们人回来,我们怕你们几人出事,这才赶来。”

    郑卫与于盘锁眉相视片刻,心中都道:“怎会这样?”

    郑卫、于盘虽感奇怪,但也没忘了眼前还有人,一一与众人见礼,苏玉带来三个弥苍弟子,陵山这边却只有颜妙生一人。

    几人寒暄过后,苏玉道:“今日午时,承德殿的守殿弟子来报。冠仪剑和另两柄宝剑齐插在承德殿正门之上,师父带了我们到承德殿去,有弟子认出另外的宝剑是郑师妹和于小英雄的佩剑,将剑取下来时,剑刃上还都沾着血迹,派人找遍了弥苍也不见你们人影。师父担心,才派我们到这来。”说罢,稍作停息,又接着问道:“郑师弟,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星河听了,怒道:“这不是明摆着耍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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