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冶大师道:“杨小姐窥听秘密被华泷他们抓到,华泷当时逼杨小姐立了个誓,不要泄露他们所谋之事,华小姐怕了,依华泷所说立誓,华泷也没为难她,将她放了。杨小姐越想越怕,连夜带着随从赶回通明教,谁知半路杀出三个蒙面人,一上来就对她下死手。打斗之时杨小姐出掌将当中一人的遮面布扯掉,那人正是华山宁。华山宁惊慌之下连往杨小姐头上砍两剑,杨小姐躲得快,只伤到脸,但被吓个半死。杨小姐的随从拼死将她救下,主仆几人边逃边打,后来是退到了一片大林子里才将华山宁他们甩掉,杨小姐和剩下的随从出了林子抄近路回到通明教。”
小狸道:“好险。”又道:“那后来呢?”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得了这消息,让我赶回华门向山彤师兄报讯,她仍留在通明教,设法挑起杨夫人和华泷争斗。我走了后,你师父便依计而行。不过,她说那杨夫人也当真厉害,即便是知道自己女儿伤在华泷和华山宁手里,她也没有和华泷翻脸。华山宁他们没有杀了杨小姐,华泷曾亲自到通明教打听消息,华泷想要执掌华门的心意杨夫人早有所知,不是什么秘密,她趁华泷打听消息的时机和华泷挑明了不会阻挠华泷行事,杨小姐的伤她不会追究,也让华泷原宥杨小姐窃听之过。华泷是个聪明人,当即答应,但这老狐狸可不会白白担这样大的风险。”
乐铭心道:“他想把通明教一起拉下水,让杨夫人他们参与杀害山彤师伯的事。”
石冶大师道:“不错。那时杨忠衢不在教中,教中事务都由杨夫人打理,华泷邀杨夫人助他杀山彤,杨夫人没有当即答应。华泷也不急,在通明教留了两日。华泷此来带了几份礼物,是分别送给杨忠衢、杨夫人、贺云莺和教中几位大人物的。华泷送礼是让手下人去送的,你师父见到这些礼物,寻了空隙,偷偷将送给杨夫人的礼物和贺云莺的礼物调换了,所以,贺云莺的礼物就比杨夫人的礼物贵重许多。”
石冶大师笑了一笑,接着道:“你师父后来说她那阵子专做小人,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小狸道:“那也没有法子呀,师父不小人,她和山彤师伯怎么能活。”
石冶大师道:“咱们当时也是这么劝她的。”他想起往事,心中慨叹。隔了一时方接口道:“你师父不动声色在杨夫人面前说了华泷送给贺云莺的礼物有多贵重,杨夫人的恨意和怒意又被挑起,不过还是忍了。你师父知杨小姐对华山宁和华泷一直怀恨在心,便撺掇这位小姐报仇。杨忠衢回教中后,有两次他和华泷议事时将贺云莺带在身边,你师父便和杨夫人说贺云莺有取代她之意,杨小姐又闹着要母亲为自己出气,杨夫人这下可坐不住了。”
小狸道:“这杨夫人到底有多厉害,比师父还厉害么,怎么师父要借她的手来除华泷。”
石冶大师前言已说过华山雪为何要借杨夫人之手除掉华泷,但小狸再问起,石冶大师也不嫌繁赘,仍道:“通明教是古时就立的教派,起源南方,南方又极兴盛各种祭祀,通明教留传多样祭祀古俗,设有祭司一职,地位仅在教主之下。通明教历代祭司除了修炼本门法术,还习练巫术。杨夫人本是通明教祭司的长女,未出阁时闺名叫贺云依,她自幼修习巫术,又精通通明教其他法术,那时修为是高出你师父的。你师父会想到借她之手和华泷相抗,大半是因为杨夫人和华泷有些嫌隙,在通明教中又有大权。还有嘛,你师父在家中和华泷家的小孙女们玩耍时听她们说起过,华泷曾在通明教祭司所施展的巫术上吃过亏,你师父思计之下,才会这般谋划。”
钟离修心中念道:“十多岁的小姑娘,能想出这法子,又亲赴险地施为,已是很了不起了。”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施计奏效,杨夫人答应华泷,愿帮他除掉山彤师兄。”
小狸道:“啊,怎么会这样?”
石冶大师见乐铭心在一旁笑看小狸,问道:“铭儿,你说怎么会这样?”
乐铭心眼眸闪移到石冶大师身上,火光照映下她一双眸子亮如灿星,乐铭心道:“弟子猜想,杨夫人是为了让华泷放下戒心,她助华泷成事是假,想要在华门祭祖那日除掉华泷是真。如她能除掉华泷,那是一战功成,再把这杀华泷的罪过推到山彤师伯身上,如出了差错,那狡辩一番,仁义尚在,也不至受大害。”
石冶大师点头笑道:“没错没错。”笑着笑着,他脸上渐渐又现出惋惜的神色,又道:“可惜可惜。”
乐铭心一怔,片刻后道:“师伯,可惜什么?”
小狸道:“是呀,可惜什么?”
那婆婆看了石冶大师一眼,又转眼看着乐铭心道:“铭儿,你不知道,你师父曾想将华门门主一位传于你,可你哥哥不答应。”
乐铭心吃了一惊,满脸惊惑,问道:“什么?”
钟离修听了那婆婆的话也侧过头来看着乐桑觉,乐桑觉在黑暗中点点头。
小狸道:“可是,如今华门在哪?”
石冶大师道:“罢了,这个咱们慢慢再说,先说你师父当年的事。”
乐铭心点点头,心中的疑窦惊乱却还未消,侧头寻思起哥哥用意来。
石冶大师道:“杨夫人选了十多个他信得过的通明教弟子暗训巫术,以便对付华泷。杨姑娘为了报仇,跟随那些人一起苦练,你师父为她治脸,得见通明教的巫术,暗中记下几种。”说到这,石冶大师又道:“原本华门是不准弟子偷学他派法术的,可那时你师父独身在外,没人管她,她便学了通明教中的一些法术和杨夫人的巫术。”
小狸道:“那山彤师伯不怪师父么?”
石冶大师道:“起先自然是怪的,还为此罚过你师父,可后来你师父遇险靠着这别派的法术脱险,山彤师兄也没再怪她了,反帮她瞒着华门中的其他人。”
小狸看了看乐铭心,心道:“山彤师伯对师父倒像哥哥对姐姐那样好。”
石冶大师道:“华泷他们是打算在祭祖烧的香上下朱蓝毒,朱蓝毒随着香烟漫出来的,凡在祠堂中的人都会中毒,而通明教和华泷自己的人则会事先服解药。”
小狸道:“这毒还有解药呀?”
石冶大师道:“世间大多毒药都是有解药的,这朱蓝毒华泷不知从哪里拿来,解药也只有他才有。你师父故意将杨小姐脸上的伤势说得重些,为了给杨小姐治脸,杨夫人便让你师父随她们一起去华门。华泷给了杨忠衢一大包解药,让他分给手下人,杨夫人拿了一些分给杨小姐和你师父还有她训练的那十几个手下。那解药是红色粉末,你师父后来用一些染了色的面粉将杨忠衢手上的解药调换了,让咱们的人带回华门给山彤师兄。当年华泷毒杀骥远公后,平君师父曾从华泷那里搜得一瓶朱蓝毒,山彤师兄见过那毒。平君师父去世后,山彤师兄收拾他老人家的遗物时见那瓶毒药还在,也没毁掉,仍留了下来。山雪拿到解药后将解毒之法告诉给了咱们传讯的人,又特意嘱咐他传话给山彤师兄,让师兄用手中的朱蓝毒药试试这解药的真假。”
小狸道:“那解药是真的么?”
石冶大师道:“是真的,验明真是解药后山彤师兄让人拿了一份解药去给一位神医析验解药中到底有哪些药物,可否照着制药。”
钟离修心中赞道:“华山彤他们那时虽年轻,可办起事来谨慎小心。若是这些人能活到如今,那对付苍魅可不是又多了一批好帮手。”当下愈想愈觉得可惜。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的意思是,她将杨忠衢那里的解药调包,一来给咱们自己的人用。二来,杨忠衢他们服了假解药,必会中毒。而杨夫人已从杨忠衢那里拿了一份解药,她多半会服用自己拿的那一份,那份是真的。就算她自己不服那一份,你师父也会想法子让她服下真解药。到时杨忠衢他们服了没用的假解药,中起毒来杨夫人自会怀疑到华泷的头上,加上一个莽撞的杨小姐在侧,你师父摸透了杨小姐的性子,她若见父亲中毒必然要跳出来问罪,只要局面乱起来,即便杨夫人自己没中毒,她也没暇细思当中的漏洞,那接下来和华泷他们动手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但你师父说,未免杨夫人发觉有异,咱们的人要一直装作中了毒的样子,就是和华泷他们动手,也要装作中了毒,该怎么收拾他们照样收拾,但一定要做出些中毒的假模样,让杨夫人以为咱们是忍着毒发抵抗。”
小狸心道:“嗯,这样的计策我是想不出来的,哎你们人真是又聪明又狡诈。”她心中嘀咕完才想起这可不是把师父也骂了嘛,心里忙又道:“师父呀,小狸可不敢说师父的不是,弟子是赞师父聪明,说杨夫人和华泷她们狡诈,骂自己笨呢,师父可千万不要怪小狸呀。”她确无骂师父的心,但话有毛病,听来真是连华山雪也一起骂在其中了,这时怕对死去的师父不敬,赶紧自圆其说。
石冶大师也没在意,道:“山彤和几个信得过的华门弟子商议后,便决定用山雪的法子。山彤曾抓了几个害人的小妖试那朱蓝毒,毒发的种种症状他都知道。”
“华门祭祖女子不必同去,因此山雪没回华门华泷也没在意。祭祖那日,山雪等杨夫人和杨小姐她们都出发了,才偷偷来到华家祭祖的祠堂。”
小狸道:“师父怎么要等杨小姐她们出发后才悄悄去,她不是和杨小姐她们一起的么?”
石冶大师道:“那杨夫人只是让你师父给她女儿治脸,虽然她暗中训练那些手下时没避着你师父,可真到了关键时候,她还是信不过你师父,让你师父留在杨小姐的房里。”
小狸道:“杨夫人还真多疑。”
石冶大师道:“是多疑也是谨慎,不怪你师父那么赞杨夫人,她确真有本事。”石冶大师吸了口气,道:“你师父蒙面隐伏在祠堂中,看着咱们祭祖。山彤点香领着族人弟子祭祖,见时间已差不多,假装毒发,咱们的人早得了山彤命令,也纷纷滚地嚷叫装痛。华泷他们要动手之时,通明教中杨忠衢和他的手下也都叫喊滚地,他们这可是真的毒发了。”
小狸拍手笑道:“好啊,他们服的是给师父调了包的假解药。”
石冶大师也笑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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