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这管事不明不白的恶意, 江鱼也觉得这家铺子肯定是有些不对劲的。
江父因为自己不擅经营,非常仰赖他的父亲和爷爷留下的这些管事们,为了让他们安心为江家效力, 每年给他们的工钱和分红都比外面的店铺要丰厚许多, 就为了这已经传承百年的江氏能够不在他手上没落。
再加上江父的性格也不像某些大老爷那般刚愎自用或是十分苛刻,江鱼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对这样的主家心怀怨恨。
这管事见江鱼在铺子里左瞧瞧右摸摸,眼里流露出些许不屑。
江鱼还在猜想,难道是因为原主太过纨绔,所以管事看不过眼?又或者是担心江家会在原主手上没落,所以对原主心怀有怨?
江鱼并不是随便在铺子里乱转的,他只是想查一下看店里东西的定价以及店里货物的质量,这家店铺在镇上所在的位置好不好, 以及店子能吸引多少客人进来,店小二又能留下多少客人,能卖出多少货等等等等。
等到江鱼提出想要看这家成衣铺的账本的时候,管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少爷, 这些东西,属下怕你看不懂。”
江鱼抬眸直视管事的眼睛说道:“看不懂我也可以学,难道爷爷和太爷爷留下你们, 只是为了帮忙看店的吗?”
这管事脸上隐忍地闪过不耐, 他把江鱼当成一个来捣乱的纨绔少爷,寸步不让。
直到江鱼再三强调说自己今天一定要看到账本, 否则他要把事情告到江父那里去。
这时管事才带着有些愤愤的神色把账本拿了出来,心里越发笃定江鱼就是想仗着江家少爷的身份来捣乱。
江鱼今日一路看过许多东西的物价, 加上他记性好,除了一些原料的进价他不知道外,布料和成衣的售价他大致都是了解的。
这一看他就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同样的布料, 自家的铺子都比外面卖得要贵上许多。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管事脸上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竟然真的知道东西的价格。
他回道:“因为我们江家是百年老店,因此东西的价格订得稍微高了一点,因为咱们的东西要比外面那些小店更有保障。”
江鱼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这种糊弄人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吧?客人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对比过后发现东西一模一样,但是江家的东西会更贵一些,你觉得他们是会冲着这百年老店虚无缥缈的保障,还是想要得到手的实惠呢?
大的店铺东西比外面要好一些,贵一些,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你看看这些东西,比方说这种竹布,刚刚我经过了五家店铺,其中有三家卖的和我们是一模一样的。
我见买那些布料的客户很多,可是我进咱们的铺子这么久了,压根就没有几个客人往竹布这边看,显然他们是已经知道东西的价格了。
人无信不立,商无信不兴。你这样的安排根本就不是给我们江家百年老店长脸,而是不断降低我们的信誉来赚取那些糊弄人的钱!”
这管事终于脸色变了,他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他没有想到江鱼竟会把事情了解得这样清楚透彻,往年江父过来查询的时候,这些话都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谁知江鱼竟会刨根究底。
不是外面都说这江府的少爷是个无可救药的纨绔吗?怎么他说话做事竟比最精明的商户还要老道。
于是他示弱道:“少爷,这都是我一时想差了,我今日就盘算一下,明日把这些价格降下来。”
江鱼皱了皱眉头,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不过他初来乍到,这个管事在这店里已经待了许多年了,他怕打草惊蛇,便摇摇头道:“突然降价,外人还以为我们江家怎么了,先暂时维持这个价格吧。”
之后等他又巡视完几个铺子之后,他对江家现在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有些铺子因为地理位置好,管事能力不错,还是十分赚钱的;而有些铺子有着大店普遍的都有的毛病,因为人手多,事物繁杂,款式老旧等等的原因,只能勉强维持开支,偶有盈余;而有的店铺就糟糕了,不止管事和底下人有异心,还因为管理不善,年年都有亏损。
这些事情都还比较好处理,江鱼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关于那个对他有恶意的管事的事。
那样大的染料坊和成衣铺居然都由这个可疑的管事管辖。
江家最早其实就是做染布和成衣起家的,因此这两样算是江家的根基和招牌。
江鱼十分怀疑原主记忆里后来江府出了比较大的危机,其根源就是从这两样开始的。
于是等他回府后,他便多找了几个江府的老人询问关于染料坊和成衣铺那边的事,中间他还谨慎地问及里面的管事和店里的伙计。
最后他还派人出去详细调查了关于那个管事的事,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他为什么对江鱼怀有恶意。
这一查倒是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事。
大概在一年前,江父当时还没有放弃想要栽培江鱼的心,于是在巡查店铺的时候把江鱼也带上了。
然而那几天江鱼刚刚开始跟着赵明几个狐朋狗友日夜颠倒地地疯玩了几宿,之后又吹了寒风,导致他在巡查的过程中突然发起了热,江父因为心疼儿子便停止了巡查,把江鱼带去医馆看病。
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
那天沈行云正好买书路过这家店铺,江父着急江鱼的身体,便准备带着他去医馆。
然后因为信任这个刚刚定下亲事的女婿,便给了他一大笔钱并且把店铺要处理的事情交给了沈行云代为处理。
只是不知怎么,在他处理之后,这个管事就怨上了江鱼和江父。
原来沈行云从这个管事的话里知道了这个管事能力不,导致铺子接连亏损了两年。
之后又因为他自己的失误,其中一批货在路上受到了损伤,他便不得不自己掏钱并且借了钱把窟窿堵上了。
因为责任在他,所以这些都是他应当赔偿的。
只是他自己垫了钱之后,家里就一下子变得揭不开锅了,于是他就想找江父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先预支一些工钱。
按照以往江父肯定会原谅他并且借钱给他。
只是那天江鱼已经开始发高热,江父急着带他去看病,就没有像往常一样仔细的听完管事的话。
谁会知道这一下就埋下了祸根呢?
沈行云听了管事的话和抱怨之后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发现这个管事有些不太聪明,于是他故意对管事说是因为江鱼瞧不起他,不想跟他说话,所以才带着江父离开了。
沈行云拿着江父的钱,取出其中一部分给了管事,并说自己家也是穷苦出身,自己的父亲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只是父亲当年没有人帮他,便郁郁而终,因此他很理解管事的处境,准备借钱给他度过难关。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