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尔家大房间也多, 午饭后宝音娘领着蜜娘去放东西,“这间房是我大哥没成亲前住的,他跟我二哥成亲后都分家搬出去了, 他俩的屋子就空了这么些年。”她指了下对面, “我们姐妹三个的屋在对面, 你们晚上要是有事就喊我。”
蜜娘应了,房间是打扫干净的, 屋里已经烧上了炕, 巴虎把被子放到炕上,问蜜娘要不要睡一会儿,“我想带大斑小斑去山脚下跑跑。”
蜜娘也想去, 她这么大老远过来可不是想坐在屋里跟人聊天说话的,“阿嫂你去不去?”她转身问。
宝音娘看出来她的意思, 点头道:“我也有些年没进山了,我跟着去走一趟。其其格和吉雅也混熟了,就留他们在家玩, 有婉儿看着也出不了事。”
今儿个小孩多,阿斯尔两个兄长三个姐,五家一共十六个孩子, 其其格和吉雅最小,又是双生胎,大家都照顾他俩, 早就玩的乐不思蜀了, 爹娘跟他们说话都不怎么正经理。
“行,那我们这就走。”蜜娘把手里的披风又系上。
“我去喊大斑小斑,大黄呢?”
“不用去喊了,都过来了。”宝音娘提醒, 三只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怕其其格和吉雅黏人,巴虎跟蜜娘带着大斑小斑和大黄都没进门,让宝音娘去给婉儿说一声。
没一会阿斯尔和他兄姐都出来了,个个都背着弓箭。
“大兄,这副弓箭你拿着用。”阿斯尔递了一把出去,“我老爹用的。”
一行十三个人带着两只山狸子一只狗浩浩荡荡从村里穿过去,路上遇到人都好奇又警惕地打量过膝盖高的山狸子。阿斯尔解释了一路是家养的,不咬人。
出了村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子,绕着湖边生长,应该是怕野物下山藏在芦苇荡里,芦苇杆都被砍断,只剩了一掌高的杆茬。
“你们这里夏天肯定好些水鸟大雁,野鸭子恐怕也少不了。”蜜娘眼睛掠过湖面,说:“我之前在都城卖花蜜遇到一个老妇在卖鸭蛋,她说她家附近就有个大湖,每年秋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钻在芦苇荡里捡野鸭蛋,现在想恐怕就是你们这里的。”
“长什么样?”阿斯尔问。
“没什么特别的,就脸圆圆的,我还卖了她几斤蜂蜜。”至于是几斤她都忘了,哪还记得清人。
“每年夏秋季这里的野鸟是不少,我小时候跟我爷奶住没跟着转场,那时候饿了就来水边捞鸟蛋埋火里烤,什么鸟蛋最好吃我都给琢磨透了。”一行人穿过芦苇荡走上冰面,阿斯尔继续说:“夏天的时候有鸟蛋没孵出来就坏了,一碰就破,沾了一手的坏蛋,滂臭。”
蜜娘听了羡慕极了,“明年秋天回来了我跟巴虎先赶马车过来,我们带着孩子也拎了筐来捡蛋。”小时候在堰边捡个别人家的鸭子落在水里的蛋都能高兴好几天,炫耀个好几年,更别说是拿筐捡蛋了,只是想想就心里发痒。
“你跟婉儿一样,她今年看别人捡也眼馋死了。”但那时候她吐的厉害,一直躺在家里,他给捡了半筐子回去。家里人都吃够了,就她隔三差五还尝一尝。鸭蛋腥味大,口感也粗,不怎么好吃。
宝音娘给蜜娘指脚边的乱草,“野鸭下蛋基本就在这种地方,近水草多,水下有虫有鱼有虾。”
越听蜜娘越心痒,暗暗决定明年秋天一定过来。
“我们滑冰滑过去,从湖面上过去要少走不短的路。”阿斯尔大哥看向蜜娘,“小阿嫂你可会滑?”
“没事,我能带她。”巴虎出声,“你们打前走。”他伸手拉上蜜娘的胳膊,手下移搂上她的腰。
“没能去瓦湖滑冰,今天补上了。”
“嗯嗯。”蜜娘点头,“大斑小斑和大黄怎么办?”
可不是,把不会说话的忘记了。
“没事,我们编个蒲席,狗爬蒲席上我们拉着走。”雪堆下是秋天砍的芦苇杆,扒雪的扒雪,扯草的扯草,十几个人蹲在冰面上顺着一个方向编,说笑声震的岸边的积雪簌簌落下。
“好多年没这么玩过了。”阿斯尔二姐搓了搓手,“还是小时候这么胡闹过,为了不落下一个玩伴想尽了办法。”
阿斯尔不愤咂嘴,“我只记得你们想尽办法甩掉我。”
“谁让你是个老幺的,带着拖后腿。”
蜜娘跟巴虎对视一眼,她跟他小时候都没玩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明年,不,不是明年,就今年秋天,一定要带其其格和吉雅过来玩。
一人高一人宽的蒲席编好,蜜娘和巴虎抱了两猫一狗卧在蒲席上,为了安抚它们,蜜娘也跟着坐在上面。
“坐稳了,走了啊。”前面的两角留了长长的芦苇草编的辫子,十二个人一边六个,拖着一人三畜卖力地在冰面上滑翔。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调子,一首蜜娘听不懂的欢快曲子荡在湖面山林间。她面朝村庄,村庄离她的视线越来越远,离岸最近的地方,冰面上散乱的芦苇杆子慢慢成了个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大黄和大斑小斑也由最初的慌张变为享受,眯着眼抬起头撩闲,大斑把后腿移到冰面上,指甲在冰层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白痕。
速度慢慢降了,是到了山脚下,蒲席还扔在冰面上,十来个人上了岸,雪地上还残留着脚印,看来刚刚惊动了巡逻的人。
到了雪地里就是山狸子和狗的主场,它们仨明明是第一次来,还瞎冲在前面带路。巴虎半搂着蜜娘走在最后,看她脸吹红了,脱了羊皮手套给她捂了捂。
“别。”蜜娘注意到有人在偷笑,她轰的一下红透了脸,低弱蚊蝇地说:“我走一会儿就不冷了。”现在就不冷,脸上发烫,头顶冒烟。
巴虎也有些耳热,但还是坚持搂着她,带着她一脚一脚踩在雪里。
“晌午的饭吃的油太大了,吹了冷风啊,我这心里就不得劲。”阿斯尔长吁短叹,他还是新婚,就羡慕起了别人。又是提醒添衣,又是花了卖蜂蜜的全部收入送鞋,孩子都排在男人后边,还能玩到一起,今天要不是蜜娘说要过来,他三个姐两个嫂都不会来。
他放慢了脚步厚着脸皮问:“阿兄,你跟我阿嫂都成亲三年了吧?怎么保持甜蜜的?”
“这个、这个也不用人教吧。”巴虎想不出来,他也不知道,反正他跟蜜娘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也想知道,就看向蜜娘,说:“你问我就问错人了,我就是那拉车的牛马,主人驱使我往哪个方向我就往哪个方向走。”
“胡说八道。”蜜娘红着脸捶他,“我什么时候拿你当牛马使了?你也没那么听话。”跟她拌嘴的时候多了去了。
阿斯尔瞥见巴虎脸上的笑,只觉得牙根酸,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琢磨了下,婉儿只会在床笫之欢会露出指甲,其他时候都温温婉婉的。巴虎跟蜜娘之间的相处他应该学不来。
“日常斗斗嘴,见到好东西了隔三差五送一回,不用多珍贵,比如外面一捧野花,一个鸟蛋,一只兔子,一个长得奇怪的石头或是菌子。各人有各人相处之道,你跟婉儿才成家半年,要说了解肯定不比我跟巴虎,两人相互磨合,时间久了就能玩到一起说到一起了。”蜜娘斜了眼巴虎,才成亲那一年,他嘴比羊角还硬,让他说句哄她开心的话比拔他满口牙还难。
“嘘,别说话了,你家山狸子发现猎物了。”走在前面的人提醒,众人见状拿出弓箭,弓弦还没拉开,大斑小斑箭一样射了出去,半息的功夫就听到惨叫声和挣扎声。男人慌忙去看,大斑和小斑已经拖着一只狍子过来了,手指长的尾巴还一抖一抖的。这是跟狗学的摇尾巴。
“厉害厉害。”阿斯尔大呼小叫,“也不护食,还知道送给主人。”他想去接,还被呲牙威胁了。
巴虎接过还是温热的狍子,摸了摸两只山狸子,“回去给你们炖狍子肉吃。”这还是它们长大后第一次捕猎狍子,动作快准狠。
“走,我们继续往山里走。”阿斯尔大哥出声,他兴奋地看着大斑小斑,捋着箭头说:“今儿有大斑小斑在,看我有没有本事让箭饮血。”
山脚下的人会看雪地里的痕迹,阿斯尔还记得蜜娘喜欢养野鸡,他指着雪上的爪印说:“有野鸡,我们找过去,要是逮到活的了,你们给带回去养。”
蜜娘说她家养了不少了,让阿斯尔有机会多逮点回去养,“鸡汤养人,妇人生娃了母鸡汤和鱼汤最好,羊肉汤喝了上火,大人孩子都上火。”
这一说,阿斯尔更是摩拳擦掌了,托他兄长和姐夫待会儿都帮他拦截。
冬天的野鸡瘦蔫瘦蔫的,大雪封山它们也找不到食,身上的毛又湿答答的,人一截一拦它们就傻了,飞不起逃不走,一逮就是一窝,九只,一公八母。
之后大斑小斑又咬死了五只兔子,就连大黄也逮了只灰毛兔。
“还有没有狍子了?”阿斯尔大哥尚觉得不过瘾。
“天天有族里人巡逻,能逮这么多已经是撞大运了,走了,该回去了,天都快昏了。”阿斯尔大嫂催,趁着天亮还能循着脚印下山。
蜜娘也赞成回去,她跟巴虎都提不下了,但大斑小斑和大黄逮的猎物又不许别人帮忙拿,公婆俩累得直喘气,还有人看的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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