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阳光,热烈而温暖。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应该出去爬山游玩。
而我却刚刚从梦中苏醒。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甚至有些刺眼。
我挤了挤模糊的双眼,恍然间,世界开始清晰地在我眼前呈现。
但是我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活着?
难道在做梦吗?
我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不。
这虽然跟我的卧室相差无几,但是屋内的摆设却华丽许多。
我站起来,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裙,双脚是赤裸的。
我踱着步子,却一点冰凉的感觉都没有。
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我听见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久违又异常熟悉。
我惊喜过望,跑出去大喊:“爸,妈。”
我没忍住又说出了之前醒来后总会问的第一个问题:“今天早餐吃什么?”
我多么希望他们还说,豆浆包子油条。
但是没有。
甚至无人回应我。
我跑出去时,看到的只是另一个女生坐在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上。
他们笑的仿佛一家人。
我像个笑话。
我的视线一直停在他们身上,爸爸和妈妈亲切给女生夹菜。
那个女生跟我长得很像,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她并不是我。
铺天盖地的沮丧冲上我的心头,我呆愣地看着他们,心底是怎么都抑制不了的难过。
看了半晌,我失落地转身,然后迈着步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门口,刚准备开门,却发现我的身体似乎可以穿透墙壁。
我轻而易举地穿过去,震惊地愣在原地,举起手臂看了看。
我的皮肤还跟之前那样白,白得甚至看不见血管。
刚巧这个时候,对门的爷爷回来,我打了声招呼,他却像根本没看见我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刚刚在家里,我的父母也是。
他们都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的任何声音。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
世界上已经没有徐晚遥这个人了。
我的眼泪滑落下来,本该有的温热的感觉我再也感受不到。
或许我根本不是重生了,而是变成了透明人。
或者说,鬼魂。
之前我是根本不相信人死后鬼魂会留在这个世界上这种话,现在我相信了。
原来是真的。
但是我今年才十九岁。
我就这么死了吗?
不。
我不甘心。
至少,我要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
为什么陈槐生看到钟表之后,会大声喊让我走?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车辆来来往往。人行道上,一对年过半百的爷爷奶奶相互搀扶着,几个小孩子在说说笑笑。
熟悉而又亲切的场景,此刻我心里竟然没有半分波澜。
世界的欢笑与悲喜仿佛再也与我无关。
原来生命是这么渺小。
当你活着的时候,以你为中心的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尽情欢笑、尽情哭泣,而在这个世界之外大多数是陌生人。
他们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当你死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孤零零的自己。家庭事业爱情财富统统都归于尘埃。
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连一丝你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庄子老人家还说过:“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之前,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事到如今,我竟然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徐晚遥,真的不存在了。
没有人记得你。
我随着人群一起过红绿灯,人群来来往往,我混在其中像个另类。
他们是人,我是鬼。
我走得极慢,慢到一分钟绿灯过完已经变成红灯时,我还在道路中央。
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有无数车辆朝我驶来。
我吓得愣在原地,刚想着逃跑,身体却迎面撞上无数急驰而过的车辆。
我下意识地抱着头,蹲下身。
意料之中的疼痛竟然完全没有到来。
我眨了眨眼,颤抖着重新站起来,眼睁睁地盯着下一辆车毫不留情地穿透我的身体。
……
我笑了笑。
我都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个透明人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别说疼痛了。
我继续在路上走。
现在,我当真无处可去了吗?我问自己,突然脑海里闪现两个字——荷斯。
我要去荷斯。
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和勇气,我竟然决定再次踏入那个令我害怕的旅程。
我安慰自己:反正现在已经是个鬼魂了,还有什么害怕的。
我在附近找了个公交站,搭着公交去高铁站。
站口人群熙熙攘攘。
我排在靠入口最近的那列队伍的末尾等待上车。
我前边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大学生,拉着一个行李箱,戴着一只鸭舌帽,现在在讲电话。
“喂,妈……嗯,马上上车了。好,放心,等我到了就给您打电话。”
我望着正在进站的列车,不自觉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报平安开始成为一种习俗,火车带走的是距离,带不走的却是深深的牵挂。
过去,我有爸爸妈妈和幸福的家庭,出门时,我也会给他们报平安,但是我却再也回不来了。
人群渐渐上车,很快便排到了我。
“有票吗?”
“啊?”我听到列车员的问话,倏然抬头。
他能看见我?
我朝他挥了挥手。
没有反应。
“有票,在这呢。”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不好意思。”
我见那个人从我身边穿过,松了一口气,走上了车。
我没有票,所以我只能看哪个位置空着就去坐哪个座位。
第一次,我选了一排都是空的位置,可是第二站我旁边上来一个中年大叔,他在旁边刷抖音,声音没有关。
我觉得吵就换了一个比较安静的环境,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
……
这次,我依旧是在列车员的讲话声中渐渐清醒过来。
这个场景我觉得异常熟悉,但是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各位同学们,荷斯大学到了!请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我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刚缓过神来,往前迈了一步,还没收脚——
等等!
他刚刚说什么?
荷斯大学到了?!
可是,我明明还没看见铁门,还没走那个悠长又漆黑的廊道,还没乘坐铁轨列车。
怎么就到荷斯大学了?
就算我睡着了,也不该是这样啊。
到底怎么回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抱着巨大的疑惑下了车。
在我的面前确实是荷斯大学的校门,我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数学系同学来这里!”
“中文系欢迎大家!”
“生物系!生物系在这边!”
“历史系!”
……
我看到各个系的学长学姐举着拍子在迎接新生。数学系的学长学姐我根本不认识,但我还是走到数学系的队伍中,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走进去。
突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
“丁遥,数学系在这里。”
“好的,音音。我来了。”
我往那个方向瞥去,却在看到她面孔的一瞬间瞪大双眼。
这个人她不就是……在我家的那个女生吗?
她怎么也在荷斯大学,而且恰好也是数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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