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篮球赛, 你们去看吗?”张薇问。
十月末,飘零的落叶和厚重柔软云层卷走酷暑夏天,只留下余热。秋日午后的阳光如同被长时间浸泡在橘子罐头中, 慵懒落在寝室的每个角落。
张薇说起篮球赛的时候, 剩下两个室友坐在地上, 长发随意盘起, 眼里布满红血丝,火急火燎地赶下周的选修速写作业。和她们争分夺秒的一派紧张景象不同, 于真意脚翘得老高,耳朵上夹着只笔,抱着中外建筑园林史啃得正欢。
“不去,再不画完我要死了。”室友说。
张薇又把目光落在于真意脸上:“真真,我不想一个人去。”
于真意从冗长的中外建筑园林史中抬起头:“你那个学长呢?他不陪你去?”
张薇:“分手了。”
闻言,其他两个室友也惊奇地看着她:“分啦?”
张薇点头,纠结片刻后说:“又抠又油, 而且据说同年级的学姐都看不上他。”
于真意又想到陈觉非那句“88的为什么不找88的?是不好找吗?是不好骗吧。”
哎,想她男朋友了。
于真意把书放下, 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白色卫衣往头上套。
张薇惊喜:“你要去看篮球赛?”
“嗯。”
今天是计算机系对经管院的场,陈觉非会参加, 但是十月末这几天正是于真意的生理期,陈觉非没强求她去看, 毕竟只是个篮球赛, 她想看的话, 下次他可以一个人抱着球给她表演一整天。
自从剪了短发后, 于真意就再也用不上梳子和发圈了,每天临到出门前随手抓抓就好。
出了宿舍后,两人一路往体育馆走, 一路上都是前往体育馆的学生。
“大家都这么喜欢看打篮球的吗?”于真意问。
“对啊,普男打篮球会变帅,帅哥打篮球会帅炸,看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球服打篮球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没有之一。”张薇把刚买的热奶茶递给于真意,“不对,比看帅哥打篮球更美妙的事情就是这帅哥是你的。”
有道理。
两人到的时候体育馆里已经人声鼎沸,张薇庆幸这个点来还能挤到前排,她拉着于真意在空位上坐下。
左篮球场前,两队男生正在热身,穿黑色球服的是计算机系,白色为经管院。有男生毫不在意地脱掉外套,露出块块分明的腹肌和流畅的肩颈手臂线条。
体育馆里一阵骚动,张薇捏着于真意的手臂:“男人,啊,男人!”
她愤愤拍腿:“他大爷的,我当初瞎了眼找学长,男人当然是越小越好啊!”
于真意看了她一眼。
张薇:“年纪,我是说年纪。”
于真意回过头,她倒是也没多想。
于真意一眼瞥到陈觉非,宽松的黑色球服,下身套了条灰色中分裤,白色运动鞋,翘着二郎腿。旁边的男生在和他说话,他微微偏过头去听,视线却还落在手机上。
她男朋友真好看。
于真意一天要念叨百八十次。
张薇还沉浸在180+裸男的幸福海里,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
【tnb:来了吗?】
【tbg:来啦。】
她正要说自己就坐在第三排看台,就见他的消息又回了过来:【那好好休息,不要喝冰的。】
他和自己好像讲的不是一回事。
一声嘹亮哨声在体育馆前方响起,男生们起身上场。
“那个那个那个!”张薇激动地叫起来,“除了你男朋友,最帅的就是管院那个7号了!”
她打开相机不断放大,镜头对准管院那个7号选手,眯着眼睛琢磨半天后,遗憾说:“算了,居然带着小皮筋。”
于真意:“小皮筋怎么了?我们院不是很多男生也扎小辫吗?”
张薇解释:“不是,手腕上带着小皮筋就代表名草有主了。”
于真意:“还有这个道理?”
张薇:“对,没戴的不一定没有女朋友,但是戴了的一定有女朋友!”
大开眼界。
天天说陈觉非土狗,于真意觉得自己也差不多。
“长得帅的在军训的时候就被挑走了,哪还轮得到现在?”
后头两个女生在议论着。
“可是计算机系那个21号好帅。”
“这么帅的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可是他没戴小皮筋。”
“啊,真的吗,我看看。”
于真意耳朵竖得像兔子,眼睛提溜提溜转。原来小皮筋鉴女友是全人类通用的法则呀。她看着21号,突然反应过来,21号是她男朋友。
那个全场,唯一没有戴小皮筋的男生。
·
偌大体育馆里,运动鞋摩擦橡胶地面发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墨绿色地板上是前一阵刚画上的白漆,有一处没有画好,陈觉非时不时走神盯着那块地方看,像犯了强迫症。
球赛进行到一半,陈觉非揪了揪衣领散热,手撑着膝,不过片刻又起身,目光落在移动的篮球上,一个高弹跳横空截断,而后带球转向投出一个三分。
球砸落在地,沉闷声音和哨声一道响起。
全场哗然。
上半场结束。
陈觉非抬手抹了把汗,和身边队友前往休息区。
“卧槽,你刚那球牛逼啊。”男生三三两两走在他身边。
陈觉非捋了把被汗浸湿的头发,随手拿起椅子边的水:“问你个事。”
郑峰:“你说。”
“怎么经管那帮人右手上都带着皮筋,他们管院传统?”
郑峰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男生插嘴:“小皮筋代表人有女朋友了。”他点了点自己的手腕,“哥也有呢。”
陈觉非仰头喝着水,目光落在男生的手腕上,缄默片刻,语气幽幽:“是吗。”
郑峰:“嘿嘿,咱也有。”
其他几个男生正在位子上休息聊天,听到三人的对话,都凑过来,七嘴八舌。
“我也有,今天右手带护腕了,我女朋友还非要我戴左手。”
“我女朋友也是,真烦。”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像齐聚了五百只鸭子。语气看似埋怨,实则带炫耀。
陈觉非平静地把那瓶水喝完,捏瘪塑料瓶丢进一边的垃圾袋里。
就一几块钱的小皮筋,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这样自我开解。
可是就一几块钱的小皮筋,为什么他没有?
想得出神时,肩膀被人从后头一拍,陈觉非回头,于真意出现在他视线里。
“你怎么来了?”陈觉非眼睛微微睁大。
其他人自动让开,站到另一边,给于真意腾地方。于真意看见他们那架势,赶紧摆摆手:“我不会待很久的,说完马上就走。”
“没事没事,还有十分钟才上场,你俩随意腻歪。”男生调侃。
于真意咧着嘴,她看着陈觉非,手在口袋里翻找了好久。
“没有不舒服吗?”陈觉非问。
“什么?”
“不是说生理期?”
于真意笑:“没,我说我来了的意思是我来看你呀。”
陈觉非:“哦,你找什么?”
终于翻到了。
于真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姜黄色的小太阳发夹。眉眼里是抹不去的笑意,她认真地抓起陈觉非前额那撮头发往后夹。
相距太近,正是视觉盲区,陈觉非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听到周围队友那几声啧啧感叹。
咔哒一声。
于真意低头看他:“我刚刚听说女朋友都会给男朋友一根小皮筋戴在手腕上。”
陈觉非有些郁闷地回:“我也听说了。”
于真意一看他那发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实在忍不住笑,手在他脑袋上像拍皮球似的按着:“别人男朋友有的,我男朋友也得有。不过我没有小皮筋了,给你个小发夹带带。”
她边说边打开手机前置相机:“好看吗?”
陈觉非目光挪了挪,前置相机里,前额的刘海被夹到了后头,脑袋上顶着个小太阳发夹,头一晃,上头的小太阳像风车似得转,可爱得要命。
周围男生笑得更放肆了。
于真意听着那笑声有些不好意思,紧张兮兮地看了陈觉非一眼:“算了算了,好像怪怪的,我还是去给你买根”
手腕被他抓住,陈觉非镇定自若:“好看啊,我喜欢。”
“别人都是小皮筋,千篇一律,我就喜欢鹤立鸡群。”
不出意外的,此言一出,身边男生挺起胸膛:“陈觉非,语言的艺术你是一点儿也没学会吧?一句话得罪一队人,我们要孤立你了。”
陈觉非小幅度摇着她的手:“看,他们嫉妒你的小发卡,嫉妒得都要孤立我了。”
于真意听着他们的对话笑得更开心:“下半场快开始了,你打完我们去吃饭,我先回观众台了。”
“好。”
下半场开场,陈觉非依然是一堆人里精神气最足的那一个,顶着一个小太阳发夹走在最边上。
于真意回到观众台,在张薇身边坐下,终于轮到她激动万分地晃张薇的手臂了。
“你快看我们家陈觉非的发夹!是不是很可爱呀!”
张薇顺势望去,一群大老爷们里挤进一个别着发夹的陈觉非,实在是抓人眼球,说不出的诡异和可爱感。他不知道在和对方队伍的男生说些什么,晃了晃脑袋,下巴朝这边一扬。
哪怕隔着远远的距离和鼎沸的人声,她都能看见陈觉非那因为炫耀而高高扬起的尾巴。
张薇又看了眼自己身边那位从开始到现在嘴角就没放下来的人。
不由感叹,可爱鬼和可爱鬼谈恋爱,真是可爱到爆炸。
·
后面的日子里,两人的课程都很忙,属于是百忙的学习之中抽空谈个恋爱。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这么一晃而过。
一月中,于真意和陈觉非回到了鸳鸯巷。彼时林雪和陈江也已回来,伴着年关将近,回家的人越来越多,石子路上都是行李箱驶过的声音,整条小巷越来越热闹。
今年冬天很特别,南方城市一贯积不起雪,今年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在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虽然不过多时就化成灰色的脏水,却还是令人短暂体验了一下北方人的快乐。
刚回家不过半天,薛理科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美其名曰好久没见,聚一聚。陈觉非简单洗了个澡后,正准备翻栏杆去于真意房间,就听见钱敏和于真意的谈话声,估计是钱敏在帮她收拾行李。
陈觉非刚要转身,就听见钱敏神神秘秘又压得有些低的声音。
“你们学校有没有你喜欢的男生?”
于真意盘腿坐在床上,边叠衣服边说:“有。”
钱敏激动:“那你追到了吗?”
于真意:“他追的我。”
钱敏:“改天带回家给妈看看。”
于真意笑:“妈,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钱敏也笑,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陈陈恋爱了吗?”
于真意搓了搓鼻子,掩盖自己的笑意:“当然啦!”
“哇!妈我跟你说!”于真意一本正经地补充,“他女朋友的颜值比我男朋友的颜值高多了!我看见他女朋友的时候我眼珠子都放光,陈觉非何德何能找到这么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啊!”
听见这番话,钱敏都有些好奇:“那我真有点期待陈陈女朋友了。”
钱敏走后,于真意换了套宽松些的衣服,又把围巾套上,她在镜子前看了几眼,嘴里轻哼:“陈觉非女朋友也太漂亮了吧。”
·
薛理科和陈觉非约了在鸳鸯巷附近的露天篮球场打球,两人走到篮球场的时候,张恩仪正坐在地上玩手机,薛理科屁股坐在球上,一脸无聊样。
“科科坐在篮球上,就像柯基跷二郎腿,显得腿好短。”于真意如实说。
陈觉非:“”
一句话得罪一类人,又得罪一种狗。
于真意可真行。
“你——”
陈觉非话未说完,于真意毫不犹豫地丢下他,快步跑向张恩仪,一把搂住她:“宝贝!好久不见!”
宝贝?
于真意还没这么叫过他呢。
有点不爽。
小姐妹抱在一起原地转圈圈,两道笑声汇聚在一起像烧开了的热水壶。薛理科坐在篮球上,目光像陀螺一样跟着两人转。他搞不懂这是哪个部落的欢迎仪式。
薛理科看见跟在后头的陈觉非,也从篮球上蹦跶起来,张开双手,笑得像獾:“陈觉非,我们要不要也抱着原地转圈圈?”
陈觉非捡起地上的篮球,一拍他的肩,带着他往篮球场走:“科科,正常点。”
两个男生在篮球场打球,于真意和张恩仪坐在一边。有了姐妹,手机就不再是必需品了。张恩仪给于真意带了家附近的可颂和热牛奶。牛奶在冬日个位数的温度下冷得极快,于真意拿到手的时候已经变温了。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大学里的新奇事,最后讲到恋爱。
张恩仪:“光明正大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于真意:“超好超开心,不过感觉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
她把早已温凉的牛奶瓶身贴着脸颊,“我和陈觉非从小到大都待在一起,跟连体婴儿一样,情侣该去的地方,该玩的游戏,我们早就一起做过了。”
张恩仪:“爱呢?”
于真意手一抖,可颂噎在喉咙里,连连喝了两口牛奶:“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这才多久呀?”
就算已经认识这么多年,可是两人光明正大的恋爱时长,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学期。
“这才多久?这都多久了!”张恩仪一惊一乍。
于真意还要说话,张恩仪反手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往于真意的外套口袋里塞:“那也先备着,万一气氛和情绪到了,发现没有小孩嗝屁袋,那真是要命了,下楼买个东西的功夫,我都能萎了。”
于真意脸红成血,拍了拍手上的可颂屑,把手揣进口袋里的手,摸着盒凉凉的东西,更是烫手。
她磕磕绊绊回:“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张恩仪坦然:“万一哪天走路上的时候就碰到我的真命天子了呢,还是那句话,不提前备好,真到了那个时候真的要人命。”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张恩仪又开始和于真意东拉西扯其他的事情,从最近追的剧到娱乐圈又出了哪些小帅哥,再到她们学校的男生都好丑女生都好漂亮,话题一轮接一轮,两人聊的话题层出不穷。等聊累了,两个人也走到篮球场,嚷嚷着要打球。
“我想扣篮。”于真意说。
“你?”薛理科笑,“那不得给你搬张桌子过来。”
居然嘲笑她。
于真意看着陈觉非,又重复:“我想扣篮。”
陈觉非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坐上来让你扣。”
于真意得意洋洋地冲薛理科做了个鬼脸,却在面向陈觉非时有一些担忧。她一手抓着陈觉非另一侧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你抱得动我吗?”
陈觉非目光奇怪地看着她:“抱不动你,我也太废物了吧。”
他抓紧她的大腿,毫不费力地站起来,头侧了侧,对薛理科说:“球。”
薛理科把球递过去,于真意抓着球,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扣篮。她低头看着陈觉非:“非非,你真棒!爱死你了!”
陈觉非有点懵,他眨了眨眼,回味着刚才的那句话,而后又仰头看她,眼里带着得意的笑:“还玩吗?”
“不用了,怕你累。”
“不累,要再投吗?”
“真不用啦,投一个过过瘾就够了,你放我下来吧。”
“好。”
于真意小跑到张恩仪面前,整个人乐得不行:“扣篮好好玩哦。”
好玩的哪是扣篮啊?
张恩仪也不戳穿她,用气声道:“别蹦了,口袋这么浅,小心那玩意儿从你口袋里掉出来。”
于真意立刻噤声,像罚站一样一动不动。
张恩仪双手环胸,冷眼看薛理科。
薛理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张恩仪,你不会也要吧我不行的我是废物”
怎么会有人说自己是废物的时候都说的那么骄傲?
张恩仪:“没见过这么令人无语的男人。”
薛理科一步一步凑到陈觉非身边,压低声音:“求你了哥,让我出点风头行不行?”
陈觉非指尖随意转着球,脸上表现出风轻云淡的神色,余光时不时瞥向于真意,心里循环播放着于真意说那句“爱死你了”时的语气和神情。
言辞决绝:“不行,我要让于真意爱死我。”
“”
薛理科瞳孔地震,他不敢相信这是陈觉非说出来的话。
果然,恋爱真的能让人变态。
·
城市被日落按下开关键,跌入夜色。
告别张恩仪和薛理科后,于真意又收到钱敏的信息,说是爷爷的朋友去世了,赶去外省参加葬礼,陈觉非家里断电了,林雪和陈江在家闲着无聊,于是一起搭伙去棋牌室。钱敏让两人晚上随便吃点。
两人坐在面馆,等面的功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于真意:“你家断电了。”
陈觉非:“哦。”
于真意:“这么平静?”
陈觉非:“估计也就是简单的电路问题,他们懒得修,只是想找个理由去打牌罢了。”
于真意一琢磨,根据这四个人的脾性,没准还真有这可能。
回家的那一刻,又落起了飘零的雪花,雪花落在黑色的伞面上。
于真意站在家门口,看着陈觉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你不来我家吗?”
陈觉非摇头,目光落在搜索引擎界面:“我研究一下怎么修。”
伞微微移开了些,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又落在黑色外套上,很快化开,洇成点点水渍。他的挺拔身影融在雪夜里,手里屏幕上的灯光折在他脸上。
于真意倚在墙边,声音裹着潮湿水汽:“可是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面色平静到极点地说着害怕二字。
陈觉非心一缩,佯装镇定地转着手机,然后揣进兜里:“研究了一下,发现不会修。”
于真意开心了,捏着他的手:“快快快,我今天想看恐怖片,你陪我一起看。”
陈觉非被她拽着走,听着她说的话,嘴角刚扬起弧度,还没来得及聚成一个完整的笑容,又垂下。
看电影?
谁吃饱了撑的是要来看电影的啊?
不如放他回去继续研究一下怎么修电路吧。
·
陈觉非实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同意和于真意看这部本年度最烂恐怖片的。毫无任何恐怖镜头,只有主角疑神疑鬼的尖叫声,偏偏旁边这人看得正起劲。
他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于真意没动,认真地看着大屏幕。
他加重了叹气声。
于真意还是一动不动,一个眼神也没有分过来。
陈觉非认命:“好看吗?”
于真意如实回答:“不好看。”
不好看还看这么起劲?
“哎呀,都看了一半了,就把它看完吧。”
屏幕上,女人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去拉开眼前的那扇门,各种诡异音乐响起。
于真意抽过陈觉非背后的枕头,挡在眼前,一个猝不及防,陈觉非后脑勺撞到床板。他揉了揉后脑勺。这下应该真有脑震荡了。
女人马上就要推开那扇门了。
于真意不停地碎碎念:“别开别开别开”
陈觉非幽怨出声:“我把电视关了,你就看不到她开门了。”
手握在门把上的那一刻,咔哒一声,屏幕一暗,伴随而来的是床头两盏幽黄的壁灯一起暗下。
于真意愣了两三秒,在乌漆墨黑的房间里转头看着陈觉非:“你关的?”
陈觉非:“你说呢?”
他起身披上外套,“断电了吧。”
搞了半天还得他去修。
于真意拉住他:“别修了,你一修电脑的去修电路,万一你触电死了怎么办?”
陈觉非:“首先,我不是修电脑的。其次,你能想着我点好吗?”
“别去!我不要一个人在房间里!你就等我爸妈他们回来不行吗?”
“可是我手机没电了,不修好我没法充电,很无聊。”
于真意啊了声:“那我们打牌吧。”
“我们两个?”
于真意把自己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在抽屉里翻箱倒柜好一阵后,拿出一副全新的牌:“两个人也可以玩呀,我们可以玩二十四点或者跑得快。”
原来比看毫不恐怖的恐怖电影更无聊的事情就是玩二十四点。
手机竖在床正中间,勉勉强强照得清床上的牌。陈觉非两腿盘起,手撑着下巴,眼里无神地看着床上的牌。
“你怎么不算呀?”于真意和他面对面坐着。
陈觉非缄默片刻,实在心累:“算不出。”
“4,6,7,7,你算不出来啊?你是小学生啊?”
他没半点否认的意思。
稀薄月光从没有拉窗帘的阳台上撒下来,于真意借着月光,看见他百无聊赖的神情,柔软的头发随意耷拉着。
坏心思在夜里肆意发酵。
于真意爬到他面前,两手撑在他膝盖上,两人距离不过寥寥,连相触的呼吸声都带上了冬夜的缠绵。
她扬起头,说话时深深浅浅的气息拱在他下巴上,清亮的眼眸在夜色的遮蔽下闪过狡黠。
“陈觉非,输一局,脱一件,玩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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