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
全身上下只有一学期学费和生活费的失学少女，要怎么弄到一把动辄上万的枪？
如今军火和粮食交易可谓是最火爆两个产业。主城武器交易就有整整一个商场，是末日前的家具广场改装而成，建筑经历了五十年的风雨，早就没了辉煌的模样，砖墙沧桑，充斥着硝烟与火药味。
虽然是弥漫着犯罪的危险气息的大楼，这地儿世言却是了如指掌，走入后也不理会两旁的店铺的吆喝，直接下到负一楼。
与一楼摆着全新武器陈设柜的店面不同，负一楼的商品卖相一下子跌了多个档次，肉眼可见掉漆、划痕、磕损，店员也无精打采，爱答不理，好像没有生意是天经地义。
武器广场有鲜明的档次划分。楼层越高，镶嵌的宝石也更高档，自然搭配售卖的武器就更优良。而负一楼作为最底层，是二手武器专区，兼有武器出租，租金是她这个穷人也负担得起的。
她只对楼上熟，不知道出租店在什么方位，正找着，一间标着“降价大甩卖”的店内传来一声枪响，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是顾客正在试射。
这一枪开完，店内响起意味不明的笑声，世言瞟了一眼也是无语，居然歪到隔壁靶子上了。
“什么破枪，送我都不要。”开枪的人漫不经心地笑着，把枪一扔。枪在空中抛过弧线，落地化为一个瘦弱的少年。
少年低眉顺眼地归入旁边一列人中，这一列人都垂着脑袋，有些身上还带着伤疤。
宝石变人。
能镶嵌在武器上的宝石也是变异后的产物，它们能够复制人类的dna信息，当吸收的片段足够完整时，就能够变成“人类”。
“老板啊，我也是你们这的老顾客了，你就拿这种货色敷衍我？”
店铺老板在一旁陪笑道：“这质量的枪可不就这样吗，用来练手正好，您看您给的预算要买十把，我已经拿了卖相最好的一批给您啦。”
那顾客一脸的流里流气，肌肉虬结，刚刚还说着送他都不要，现在又点了点那一列宝石武器，“也是，那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先用这个练，都给我装上。”
世言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被那把枪化成的少年吸引，翻涌的熟悉感在五脏六腑四处乱窜，四肢百骸都麻痹了。
可是当她看清那人的黑发，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那个人，是世间最夺目的钻石，头发是纯粹的银白，她应该是认错了。
嗤笑了一下自己，听见老板询问：“要刻印吗？”
“要，刻上血火的标志，序号从42刻到52。”
血火。
又听见这熟悉的名字，刚迈出的步子又一顿。
是巧合吗？
「他」曾经杀过的人，背上的命债……就有血火的人。
血火是一支自由队伍，常做雇佣兵的行当，处理警卫队处理不了的棘手异兽，或者某两家武器店想争生意，他们也接受雇佣。
这样刀口舔血的组织，自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可是，哪怕有一丝可能，世言就容忍不了自己在这件事上退缩。
“好嘞，刻印大概需要一小时，您还是在楼上等？”
“我去楼上打会球，一小时后来取。”血火队员拿出钱买账。
“请等一下。”
两人齐刷刷抬头向她看来，没等老板上来接待，世言就指了指宝石武器化人行列中的某人，“请问他能转卖给我吗？”
被指着的少年抬起头来，世言头皮炸裂，放下的指尖克制不住颤抖——虽然皮肤比零魂暗黄粗糙，眼神也暗淡许多，但……他的五官竟然和零魂长得一模一样！
血火队员皮笑肉不笑地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个遍，转向老板用手指了指她，似在跟老板分享这个好笑的玩意。
老板抹了一把汗，“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这批枪都被这位先生包圆了……您看看其他有没有中意的？”
血火队员惦记他的娱乐，懒得和小丫头过不去，点了点桌面对老板说：“一个小时。”
老板连忙点头，赶着那十个宝石进工作间。
“等等！”
刻印是要直接刻在宝石体上的，宝石体一旦磨损就不可逆，变成人时也会呈现不同的伤疤，相当于奴隶的标志，她一定要阻止。
“你……你出个价。”她咬了咬唇，实在是资金捉急，底气不太足。
少年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敢。
像他们这样的废物，是没资格在人类插话的。
“怎么，小姑娘看上这个豆芽菜了？”血火队员越发觉得好笑，仿佛在看一只在表演的耗子，戏谑地开了个价格，“那一万吧。”
老板倒抽一口气，这笔生意全部才一万出头，都是战场上淘汰下来的破损劣质品，打折还要买一送一的那种。哪怕是全新的时候，这把枪也值不了一万。
世言自然知道对方在宰她，但这些钱对往后她见过的数字比起来实在没有攻击力，如果能买到零魂已经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价格了。
但是，她翻遍书包里的积蓄，数出花来也只有九千出头。
她把全部的钱推到对方面前，“这些可以吗？”
花了这些钱，她连今天的饭都成问题。
但——那是她武器设计的缪斯，交托背后的战友，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她就是饿死在这也要把他买下来。
血火队员挑了挑眉，抓过这近万块揣进了兜里，对老板工作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赶紧进去打烙印。
“喂！”世言一瞬间脑中转过数种不妙的念头，收了钱还不交货，该不会要被黑……
“买我们血火的货，自然要等货物成了血火的样子，才能转手卖你啊。”血火队员笑得贱兮兮，“如果想要个干净的，要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
世言牙都要咬碎了，她不会天真到妄图跟这些灰色地带的人理论，可背包里只剩衣服、几本书籍和图纸，一分钱也没有了！
“不然，你陪我一次也可以？”血火队员舔了舔舌头，“这么急迫想买个男人，不如……”
世言暗骂最好零魂以后背的命债就是你，倒不怕对方劫色，虽然武器和身体素质都消失了，但师父教的徒手格斗也足够自保，她说：“刚刚那些算订金，我马上去筹钱，你别动他。”
血火队员说：“一个小时。”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真的等满一个小时，世言一秒都不愿耽搁，深深看了眼那个少年，扭头就往外冲。
偌大的武器广场自然要设一些配套设施，洗手间、休息区、银行……除了被管制的餐饮没有，基本算是五脏俱全了。
一楼的空位要么是被人占了，要么是椅子破损，迫于时限，世言干脆靠墙蹲下，把书包跺在地上，垫上本《超声速子弹设计》当桌面，铺开一张被对叠数次成小方块的图纸。
这是她刚刚掏空书包时找出来的图纸，犹记得好像是自己几个月前闲暇时画的，上面画着一种子弹的改良设计图，她迅速浏览了一遍标注的各种数据。
“年轻时就能画出这种东西，啧啧，不愧是我。可惜还是稚嫩了点，如果这样……”抽出笔来刷刷涂改。
划去旧的数值填上新的，重新绘制外轮廓线，又计算了几次确保和记忆中的数值重合无误，一种新的子弹跃然纸上，修改过后的线条更加利落果断，出锋尖细，可见下笔极快极准。
“时间紧迫，而且这时候的工艺水平也有限，就先这样吧。”盖上文具盒盖，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小半，急匆匆卷起图纸向楼上冲去。
二、三、四……正要继续上五楼时，她被拦了下来。
“请您出示会员卡或资产证明。”
世言懵了一下，仰头看到楼梯尽头的五楼充满了华丽的装潢，恍然大悟。没有办法，只好在四楼物色买家。
幸好大牌武器工坊从高精尖到亲民款的生意都做，每层楼都有分店。虽然说现在她急于筹到一万，只要有人愿意买小作坊也无所谓，但要想在半个多小时内让对方明白图纸的价值并且走出账来，一般的小店很难做到。
看过四楼布局图，锁定了比较有希望的店。
代尔军火、善冶堂和帝翡珠宝。
首先……帝翡珠宝排除。原因无他——少东家的名字叫时间。
余下两家代尔军火和善冶堂，优先选择主营□□的代尔，其在市场上的份额仅次于帝翡，更容易意识到图纸的价值。
……最重要的是，代尔能挤压一丝帝翡的市场，天然就让她有倾向性。
代尔的店面很大，没有因为在四楼就敷衍装修，大手笔地用了许多玻璃柜陈列武器和宝石，数名导购穿梭其中，店面深处还有一个百米靶场。
只不过导购不怎么热情，“欢迎光临，请问您想买宝石还是武器？”
“我有一张子弹设计图想出售，不知道……”
一抹轻蔑一闪而过，原本就不怎么热情的导购脸上更是差点写出了“该不会就是你画的吧”几个大字，狐疑打量着她，“图纸？”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会对她的图纸露出这种表情了，一时觉得有点新鲜好笑，世言也知道现在自己的年龄没有说服力，只得临时扯谎，“是我父亲画的，他如今出门不便，于是我代他来卖。”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接过的图纸会引发怎样的革命，只是简单地去请了技术工程师来。
请来的工程师有几分眼熟，奈何她和代尔打的交道有限，实在想不起来。几人对着图纸研究了半天，自信又有些打鼓的十分钟过后，工程师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不需要你的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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