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懿与刘备先是拉扯了一会,最后还是委婉提醒:“我一定加大力度去查,这些流言应该是曹操细作煽动,但主公坐拥三州争衡天下,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些好...”
“备用人从不相疑。”刘备摇摇头。
“马将军做过的事,实在难让同僚们安心,听闻张鲁曾欲召孟起为婿,谋士谏言‘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此事所以不了了之,主公虽然大度容留,最好要留个心眼,那庞将军本是其羽翼...”
这种有离间嫌疑的话,就连诸葛亮、庞统都不会说,也就是吴懿仗着关系亲近敢言。
刘备知道吴懿不会搬弄是非,他的话代表了蜀中将领的想法,于是安慰道:“子远尽可放心,我自有计较。”
“蜀中将领皆忠义之士,而且十分熟悉益州地形,主公尽管大胆启用...”吴懿小心提醒。
“这样很好嘛,待我将来收取汉中时,子远可为一路先锋?”
“末将愿效死命。”吴懿大喜。
刘备终于明白吴懿的意图,蜀中将领觉得自己给的机会太少,他们也很想上前线捞些军功。
刘备心中自有一杆秤,无论出身何地的将领都很忠义,但是论领兵作战个人勇武,益州这些将领整体实力不足,但他不介意给吴懿一些机会。
其实不用吴懿提醒,刘备自然会平衡各派系的关系,他的驭人之术已是个中翘楚。
吴懿得到满意答复欣然离去,刘备感叹他这几个妻弟差距太大,糜芳在武陵任太守没什么存在感,出身最好的吴懿被益州士族裹挟,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太多的利益,反而是镇守交州的蓝田无所羁绊,也是刘备最放心的存在。
“主公,车驾已经准备好,还是去看吴夫人吗?”刘备跨出防门,陈到已经在外面等候。
“去看看阿斗吧,好久没检查他的学业了。”刘备指了指甘倩居住的方向,自己除了平衡朝臣关系,还要平衡妻妾子女关系。
“唯。”陈到掀开车帘让刘备上车。
因为吴苋连产两子,加上吴懿这层关系的缘故,刘备出入吴夫人居所次数最多,最年轻的孙尚香反被诸多冷落,好在有女儿刘怡作伴,不至于孤苦烦闷。
此时天上微微小雨,刘备没听到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走过屋前湿润的庭院,发现刘禅正与刘舒、刘婉坐在廊下摆弄着。
刘备缓步走上前,发现小案上摆着海螺、贝壳等海边之物,那是蓝田让宋谌顺道送来的。
“父亲...”刘舒最先发现刘备,很规矩地站起身行礼,生母糜贞离世之后,刘舒个性变得非常敏感。
“父亲...”刘婉、刘禅也跟着站立。
刘备摆手示意大家放松,他指着案上的物件问:“这都是从哪里来的?”
“是舅父托人从交州送来的。”刘婉低头回答。
“贝壳倒是明亮,这螺壳有什么讲究吗?”刘备好奇地问。
刘禅把一枚海螺放在刘备耳边:“父亲你听,舅父把大海送来了。”
“还真是这样。”刘备慈祥的脸上堆满笑容,突然他想起自己是来考教阿斗学问的,于是跟着问:“思潜先生(尹默)教你《左传》已有数月,可有学到什么好的道理?能否与我分享一二?”
“呃...我还是给您背诵《千字文》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刘禅听得背上冒汗,马上转移了话题。
“不用背了,看来你最近没怎么用心。”刘备沉着脸说。
刘禅低头嘟囔道:“孩儿只有八岁,先生说《左传》对于我来说太难了...”
“这不对吧?子玉之前不也讲过几篇吗?那时候你们更小...”刘备很是疑惑。
“呃...思潜先生不如舅父讲得有趣,所以孩儿不怎么听得进去...”刘禅吞吞吐吐讲出原因。
尹默虽然精通《左传》,但是讲故事的功力不如蓝田,左传中人物故事晦涩难记,根本引不起刘禅的兴趣。
“我让思潜先生再讲简单些,那你最近有没有练习武艺?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将来干什么事都不行的。”刘备又问。
刘禅低头回答:“最近不是下雪就是下雨,子龙叔又去了梓潼郡,实在没人陪孩儿踢球...”
刘备一听好家伙,他嘱咐阿斗练点基本功,原来被理解成踢球玩乐,虽然刘禅现在只有八岁,但是太懒惰没法给刘永、刘理作表率。
“你们的母亲呢?”刘备抬头望了望,没有发现甘倩的影子。
原来甘倩对阿斗很严厉,刘备觉得自己才十几日没过来,怎么这边的气氛就变得不一样?难道是她埋怨我过分亲近吴夫人?
“母亲几日前受了风寒,此刻应该在房中休息。”刘婉回答。
“原来是这样。”
刘备听后立马释怀,随后向甘倩寝房走去。
甘倩平时非常节俭,阴雨天房中也没点蜡烛,刘备推门进屋感觉到很昏暗。
“是谁啊?”甘倩有气无力地问。
“小君?”
刘备快步走到榻前,这才发现许久不见甘倩,她容颜苍白又憔悴。
甘倩听到是刘备的声音,连忙挣扎着要坐起来,刘备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的后背,将枕头垫在她的腰间。
“咳咳,夫君政务繁忙,怎有闲暇来此?”甘倩单拳捂嘴。
“小君的身子素来硬朗,为何这两年天一冷就生病?可有请郎中来看过?”刘备上下打量问道。
甘倩回答:“许是成都多雨的缘故,郎中看后只说是简单风寒,待春暖花开就好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刘备皱起眉头:“益州这些个郎中,医术还是不如仲景(张机)、元化(华佗),我明天就派人把他们请来成都。”
甘倩连忙阻止:“两位神医如今年事已高,怎能为我一个妇人舟车劳顿?再说子玉刚刚创办医药署,元化先生应该无法抽身,妾身多吃几幅汤药就行。”
“小君真是我的贤内助,真怀念新野、郴县那些日子。”刘备点头叹息的瞬间,偶然发现桌上有个未缝制完成的小衣,刚才因为房内昏暗没注意到。
“这些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不过这衣服怎么如此小?舒儿、婉儿都穿不上吧?”刘备拿起小衣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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