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夜风钻入房间。木质的墙壁上挂着几副名家的书画,中心簇着个半隐的模糊大字,显得几分玄秘。盘腿坐在房中央的老者半阖眼,背对着房门,一时看不出他此刻的状态,唯有燃烧变矮的蜡烛显出房间内时间的流逝。
屋檐外的铜铃在月光下古朴稳沉,铃舌无风自动,叮咚间扰起夜晚的宁静。栽培在池塘边的花丛被衣角扫过,门吱呀一声推开,老者的背后多了一道跪下的身影。
双手叠起举到头顶,恭敬的半抚在地。纵使是夏日,地上的凉气慢慢渗到他贴地的肌肤,安静的等待那位老者的命令。
布满褶皱沧桑的手的指尖微抬一挥,房间中多了一符飘在空中,半跪坐在地上的人坐起,抬头只闻一声。
“白泽……”
“啊——”伴着惊呼,不大的小孩猛然从床上坐起,额头附着一层薄汗,迷茫蒙在眼前,手不自觉的攥紧薄薄的被角,低头喘着粗气,眼底的惊恐之情久久不能褪下。
床沿边半守半修炼的无限睁开眼睛,控制着灵力递来一杯温茶,对于这种情况仿佛已经习惯。温柔的揉揉他的发顶安抚片刻,顺手把快要被勒闷过去的淅珏救出,放到自己的腿边。
看着那最近备受小孩喜爱,又次次在锁喉边缘徘徊的白团慢悠悠的爬起,晃了晃脑袋。白色的小爪抬起,隐约可以看到嫩粉色的肉垫,勾得无限淡笑着伸手捏了又捏。
“……”抽回自己的小爪,不待淅珏做出反抗,身子就是一空,竟然直接被抱到被子上,身后是温热的小身板。琥珀的眼珠无奈的垂下些,她这真是习惯了啊。
自从救下的那小孩醒来之后,自己近乎全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就连洗澡睡觉也少有离开他的视线,仿佛自己就是他安全感的来源似的。无限也试着把名为“泊”的小孩送到官衙处理,但是吧就出现两个问题。
第一,名为“泊”的小男孩失忆了。
这倒不是装得,若是假的淅珏早就一眼看成,毕竟在她面前,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秘密的。
第二嘛,上次准备送他去官衙下属的福利院,可就出现了以下画面。
无限俯身看着不撒手的泊,手一点点攥紧,“放下它来。”
抬头回看无限的泊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不,喜欢,一起。”
虽然被无限半托着,但仍然处于半悬空中许久的淅珏,嘴角抽抽:“……”两位可以先松开她的,好不!她都快要拉成两半了了!
综上两点,选择送去官衙由他们处理反而不太好。无限便将他身上有的可以体现他身份的细节递给官衙备份记录,和这位泊小朋友暂时达成一致——先一直呆在无限他们的身边直到无限他们离开或是有家人找来再说。
抬头轻顶一下抱住自己的泊,搂紧她的手放松了许多,显然是认识到他那过大的力气。淅珏满意拍拍他的手背,孺子可教也~
话说,这天天做噩梦也不是一回事,很叫人担心啊。
缓过来的泊紧紧怀里的白团,轻声和无限道一句“晚安”就抱着它躺下侧卧着睡去。过一会儿,一只大手伸来,拎着睡过去无所察觉的白团脖颈后的软肉放到自己腿上,轻柔的顺顺它的软毛。
这些天它和泊呆在一起的时间有些长了,性子更是慵懒了不少,以往还喜欢跟着自己出去挑些吃的,现在却不爱去了。
“倒是省钱了,小家伙。”摩挲下腰间玉笛上的小坠子,无限用灵力把一旁那寻人的法器携来,指一拨,法器“啪嗒”不大的一声直直朝自己的方向倒来。
盯了片刻,换个位置坐,再是一拨,又是指着自己的方向。
“第五次了。”这段时间第五次出现这种情况了。要是寻出现这种情况的相同点的话,多半情况就是自己抱着它,今天这个实验也说明了这点。
半团在一起的白色小兽浅浅的呼吸,此刻乖巧如街边小摊上的布制娃娃。捏捏它的耳朵和小爪也不反抗,反倒是越往自己怀里躲躲。无限叹口气,打开窗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星空。
难道是因为它是妖精,所以会影响到那法器的指向性?
要是妖精的话……想到自己见过的妖精们,无限捋捋淅珏的背毛,陷入沉思。
天亮之后,无限前往官衙完成那位陛下交代的事情,留淅珏和泊在客栈房间呆着。趁着泊小朋友还在睡觉,无限又不在,淅珏化为人身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头闲闲的翻看桌上的话本,时不时的扫一下睡得安稳的泊。
书角碰到一旁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淅珏连忙伸手扶住颤动的杯子,下意识屏住的呼吸也在确认没有打扰到泊的样子才吐了一口气。但被这小惊动扰的忽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走到窗边,低头看着街上的行人们,眼底下闪过笑意。
“果然热闹些,沾的人气也会足。”想着,察觉到泊醒来的动静,立马变回拟态落在地上,若无其事的跳到桌上。
坐在床上的泊呆愣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自己在半睡半醒间看到的那个站在窗边银发女子的美好侧影,但此刻的房间里丝毫没有人。唯一的人——无限,早应该外出了,何况发色也对不上。
“啊嗯,早安。”手下是他喜欢的毛绒绒,泊的嘴角带起笑容。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从他被救下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看到身边团着的那团形似白猫的小兽,内心和潜意识里满满的叫嚣着“抱住它!就是它!”的激动情绪。
蹲到他面前,淅珏歪头摇摇尾巴,看着泊起身换好衣服洗漱,又熟稔自然的抱着她下楼吃早点,然后就是继续带着淅珏在这个城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没有熟悉感。”这个念头一直是泊有的,无论他转了多少圈。
几次读到他这个想法的淅珏蹙了蹙眉,有些不好办啊。尾巴动动,示意泊该回去了。
“银发的女子?”无限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来官衙找他的泊,想了一下,问道,“是泊感觉认识的人吗?”
摇摇头,目光落到窗外那趴在树杈上享受阳光的白团身上,回答的含糊,“可能吧……”他也有些犹豫,但感觉是熟悉的。要是说真的话,就像是自己第一眼看到白团一样是激动和喜爱,甚至自己有片刻觉得白团变成人是不是就是那样!
“嗯,一会儿告诉他们的。”无限垂眸,笔尖在纸上慢慢写着,几分余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像一只晒太阳的长毛白猫的白团。
自己问过老君他们一些妖精的事,再加上自己接触(打败)过的妖精们,似乎很少有一直保持原本修炼前的样子的,大多或多或少都有人形的特点,甚至化形为人。所以,它应该也是可以的,拥有人形的形态。
眯了一会儿的淅珏舒展一下四肢,自己找到的这个树杈有些相似家里自己经常打盹的位置,一时不想动。歪着脑袋,树藤从树干底部蜿蜒而上,在头顶上方搭上个篷子掩住下午越发晒的阳光,尾巴悠闲的晃晃,忽然发觉到无限看向自己的目光,身子一僵又放松下来。
最近无限好像看向自己总是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尾巴搭在下巴下垫着,淅珏背对着他们默默想着。
“出来吧,小淅珏~”男声肆意带笑,带着一股诱惑人的魅力。
这传音的音色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那位了。可他怎么来这边了,没在自己那边待着?
淅珏收回藤蔓,转头看一眼无限他们,做出“我出去溜溜,马上回来”的动作,闪身消失在树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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