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缥缈萦绕而上,或聚成团初显云形,渐渐低垂几分,风一过化为雨纷纷落下。山间草木葱茏,果木繁杂。鸟兽欢腾其中,丝毫不怕生人。
一麟兽卧在其间,眸子半眯,看着那边的小子毫不客气的从自家宝贝树生摘了满满几篮青果,目光所及之处一扫而空。
“谛听,不需要摘那么多吧。”麒麟站起来,抖抖毛,四蹄踏着薄雾半浮,走到谛听的身边,“何况我记得明王的灵质空间里种的可比我这点都要多。”
没看麒麟,闷头摘的谛听动作快速利落,将摘好的几篮收好,继续扫荡里面的那些,声音带着丝烦躁和掩不住的关切,“还不是淅珏那小家伙,让我瞒着明王,说什么都不能告诉明王,这我能怎么办!”自然只能来他这来摘了。
“淅珏?她怎么不自己来我这,好久没见到她了,上次见还是她要沉睡的时候。”麒麟眯着眸子显得懒洋洋的。
抓下有点炸毛的头,谛听忍不住吐槽,“这次也差不多。真是的,不能乖些嘛。”
麒麟点点头,随即一愣,并排和他往里走些,“怎么又要沉睡,而且不是昔衡在睡吗?等等,如果昔衡没醒,她也完成了出世任务,但又按照天道规定必须有一只白泽处于清醒的话,那淅珏……”
“嗯,就是弱的很。估计我一个手指头都能把她戳倒!”想着都不利用银蝶来找自己,居然用法宝和自己沟通,这是弱到什么程度了,谛听越发抓狂,毕竟从小到大一起玩闹的妹妹,现在遇上这事自己应该去照拂一二,结果他们这边还被那伽局限着束手束脚的,他内心恼火的很,“还不回白泽之地休养,非说事情要做,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告诉人。气人不?”
麒麟抿唇没说话,他知道谛听虽然这么说着淅珏,但他要是应和几句,估计反手谛听就要找自己约架了。想起自己偶尔听到的那些事,麒麟叹口气,虽然自己这次未参和进去,但事他也大概知道一些,其他的目前没法做,只能先安抚面前这位的情绪了。
“就是这些了,”大概算了一下现在的青果库存,谛听感觉差不多了,只要淅珏中间不大幅度消耗灵力的,是够坚持几年的存量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明王发现了可不行。”
麒麟摇摇尾巴,表示安心,“我就给她送过去的。”
“好,拜托了。要是见到她,帮我骂……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和她说吧。”谛听嘀咕一声,拍下麒麟的肩膀,闪身消失。
大致能猜出谛听想说的事,麒麟收回摆手的爪子摇头笑了笑,闭眼感受下淅珏的位置,倒是没有隐藏她自己的气息,很好找,不过确实变弱了些。于是就准备踩着云,带着东西出发了。临出发前,麒麟看了一眼自己的洞府,扒拉了几样一起带走。
这边,大殿内的火烛照得通亮,里面是送别这些使臣的宴会。半个月来,北域各国的使臣陆陆续续入京,今天总算是安安生生的将和约书签下,边疆动乱这才算是落下帷幕。
宫殿里面歌舞不断,殿外的花园倒是安静了许多。不太喜人多又想法复杂的地方,便借了口到这边讨个安静。毕竟,白泽可以一眼看破人心,殿内那种地方人心波动,她呆久了各种他人内心所想都自动送到她眼前,乱的很。
“见过白泽大人。”
站在花园的树下,听见声音的淅珏边伸手抚着树干,边回头看向朝着自己行礼的浅棕发的人……哦,不,应该是妖。
“那伽大人派我前来,”那妖目光恭敬的放在淅珏的下颌处,未曾直视她的双眸,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卷轴送上,“那伽大人说,这便是交易之二的诚意。”
藤蔓缠过卷轴送到手边,想起还有这一事来,淅珏颔首浅笑,手指点点这卷轴的表面,里面的内容瞬间了然于心,说道,“那就多谢了。”没想到那伽居然将和约书做成了一式两份,有点出乎意料。
送东西的妖似乎也被嘱咐了一般似的,不多说讨嫌,恭敬的再行一礼就直接离开,这幕也让一旁从大殿出来,来找她的无限直直过来,眉心担忧的蹙起。
这份明显的不过的表情叫淅珏讨好般的拉下他的手,哄说道,“好了,都暂且告一段落了。嗯?可以打开看的。”
无限接过一看,和刚刚自己在大殿上看到的和约书近乎一样,只不过这上面有着灵力的流动。
“是用灵结成的契约,算是目前知道的最保险的方式之一。”淅珏笑着让他伸出手,学着自己的所说的方式将灵力也探在里面,“有没有感受到两种不同的波动?”
有的,无限一点就通,很快就所感受到的存在于卷轴下的两种完全相反的灵,一种灵似乎给人温和感,另外一种则有些稍加不适感,但他可以感知到这两种灵力在卷轴中交错结契。
“好,那就拜托无限也注进去些灵吧。按照这个轨迹的,”淅珏对上无限投来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跟上,也解释的说道,“这个需要三方的,当作保险。”
“为何不找老君他们。”总感觉似乎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无限想要抬手结果被淅珏眼疾手快的按住。
“当时答应那伽了,第三方不能是他们。”内心毫无负担的扯过那伽这面大旗,淅珏扬扬下巴,示意无限快些的。
至于原因的话……只是防止自己不在了什么的,这契约依旧可以在有无限所注的灵的支撑下继续履行。
待到卷轴表面划过一抹亮光,淅珏果断又满意的把卷轴一卷塞到无限怀里,“交给你放好的,要是违背上面的诺言,你大可拿着这个卷轴往北域几国的君主脸上一拍,他们保准听话。”
想到那画面,无限无奈的笑着,那还不如自己背着剑来的快些呢。不过,垂眸看着这卷轴,再看身边从锦袋中掏出青果吃着的淅珏,无限总觉得淅珏最近的行动他有些看不透。
似乎她所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在不知名的地方串联在一起,暗暗准备着什么,就像是上次他们的相遇时那样。
“诶?”淅珏忽然轻诶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眸子有些呆愣,随即满是笑容的摇摇头,“真的是,动静还挺大。”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变得五彩绚烂起来,祥云朵朵,一似兽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这是………麒麟!瑞兽啊!”
宫殿内外的人纷纷顺着动静前来看去,果真看着那空中漂浮的虚幻身影。
见动静越大,麒麟也不下来,淅珏只能默默捂脸,转头和无限说道,“不好意思,我拉他下来的。他……太久没出世了……”都忘记要收敛一二了。
说完,淅珏的身影一晃消失,而天空中的虚幻兽影再次多了一个。而无限无奈的摇摇头,已经能想到那边大殿的场景了。
“是白泽。”被宫人传报异象的帝王站在大殿前方,目光温和恭敬,看着天边的祥云和彩霞,以及那其中熟悉的两抹身形,忍不住的说道,“双显瑞兽,吉兆。”
“是!天佑吾国!”身后的众人一一行礼,脸上的笑容遮掩不住。
虚幻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无限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只感觉自己身侧的手像是被握住,侧头就直直看见淅珏的笑颜,听她说道,“我回来了。”
“淅珏。”一陌生男子也随即显现出来,面容颇具有威严,身形高大,但凤目里却含着平和温柔的感觉,“这是……好似见过。”
淅珏一听,俏皮的探头在无限和麒麟之间徘徊打量,“你们见过?什么时候?那还真是巧呀。”这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嘛,真是好奇!
“未曾,是第一面。”无限拉住显得激动的淅珏,感觉小家伙在皇宫学了不少不好的东西,比如……八卦。
麒麟一笑,伸手揉揉淅珏的发顶,显得格外亲密,但对上她瞧来的眼神,说道,“你忘了怕不是。”
“?”她忘了,淅珏困惑的歪下头,自己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段,若是说的话,自己上次见麒麟还是和哥哥一起去找他的问事情的时候,额,顺带着做客一下的。
不过,那都快小五年前的事了吧。
“看来是了,那便告诉你的。”麒麟猜出怕是又因为沉睡忘记了些事,点下她的额头,把画面传给她来,接着就见淅珏的眼眸越发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无限,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最后干脆捂脸,“你……我……”
“让她消化一下。”麒麟再次揉揉淅珏的发顶,满意的笑了一下,看向没说话的无限却又护着捂脸淅珏防止她东倒西歪,对他说道,“我是麒麟,我们定见过。”
无限的眼眸一闪,那段记忆猛然跳了出来,再看淅珏此刻的模样已经很是清楚,“那确实了。”
他可记得那时淅珏可比现在跳脱多了,带着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猛闯那危险之地,路上遇到同样隐匿身形来一探究竟的麒麟。双方遇上,话都没说,淅珏转头就把自己安排对上麒麟,自己则飞快的奔向内室,拿了东西就回头卷着他就跑了,独留一脸懵的麒麟在后面喊“淅珏”,而她双耳都不过,直接留下麒麟的大名,告诉找“麒麟”报仇去。
麒·本麒麟·麟:……我找我自己报仇?怕不是谁脑子有毛病。
“好了,谛听拜托的事已经完成,我就先回去的。”再次摸下淅珏的小脑袋,手感简直好到不行,麒麟笑眯眯的满意离开,这次倒是记住了遮挡身影不被人察觉,“记得和谛听联系一下,他很担心。”
气恼的抬手敲下前额,淅珏感觉自己需要缓冲一下,自己哪里干过那么蠢的事,但听到麒麟要离开的话,连忙站好伸手拉住他来,说道,“家可避祸。”
她深知麒麟的性格,不愿被这些事缠身,一直在他自己的地盘护着一方。可如今局面,他现身帮自己送东西,难免会被注意而引发事端。自己如此说,他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身影快要消失的麒麟一愣,随即温和的笑着点头,留下一句声音不大的话来,“好,听你的,吾管辖内,十年不外出不掺外事。”说完就真的离开。
看着一笑之后就低头看着脚尖不知想什么的淅珏,无限微侧过身,也弯下腰和她来个对视,让沉闷没多久的淅珏噗嗤的笑了起来。
“原来去取树灵种,你也在呀。”淅珏眨下眼,望着天空,“唔,回头可得问问哥哥,怎么能不丢记忆。”
无限看着她的侧颜,神情柔和,抬手在麒麟刚刚摸过的发顶又摸了摸,确实是有些手感不错,轻声说道,“没关系,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我可以帮你,就像之前一样。
对上无限的眼眸,淅珏的眼神闪烁,她似乎无法在此刻说任何的谎言,可接下来眼前快速闪过的几张画面,让她蹙眉,和无限拉开了些距离。
“居然看到了?”看到了原本她不能看到的无限的未来,余光内的无限和她所看到的无限身着同一身,但却不是那样让她担忧心惊的模样,“无限。”
“嗯?”无限轻声应到,不知道她为何那样担忧。
“我看到了……未来。关于你的。”手揪着衣角,淅珏眼前有些眩晕,似乎这本不是她可以看到的一样,“无限,衣服……”
扶着额角,晃晃头来摆脱不适感,淅珏努力睁开眸子,入目正好看到无限的衣着正是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里的衣着!瞬间,淅珏拉住无限的手腕不再松手。
可恶,她可不想画面里的事成真。
那如孤狼一般的无限站在黑暗之中,透着隐忍和无法忽视的血气,她看得难受和心疼。
紧握住他手腕的手附上了一层温热,指尖慢慢被掰开抱在手心。无限反握住她的手来,又轻缓的拍着她的背拉她靠在自己怀里,“我没事的。衣服……又如何?”
“最近不穿这身衣服好吗?”淅珏缩在他的肩膀上,目光闪烁,虽知换衣服是避免不了事情的发生,但她还是想让他换掉,仿佛这样会变好。
“好。”丝毫不多问,就仿佛是叫他去一起吃饭一般简单,无限低头捋下她的发丝,它们勾得自己脖颈和心内痒痒的,目光闪了一下,“那可以拜托淅珏陪我去衣店买些新的吗?”
随着毫无察觉无限小心机的淅珏利落的答应,无限嘴角带笑,满意的把玩着她的手来。
而淅珏似乎习惯了一样,就这么手递着仍无限摆弄她的手来,自己继续窝在他的怀里,似乎想着什么。
“铃铛……对了,无限你的铃铛给我看看,就是我偷偷挂在你手腕上的那个。”淅珏忽然说道。
“在这,”无限抬些胳膊,露出藏在白色衣袖下的铜色铃铛,顺势问道,“为何没有铃舌?”
检查一番的淅珏反倒是松口气,说道,“这铃铛是用来吸那伽的神灵,防止你像狗哥他们那般被那伽挟持,如今不响正是起了作用。”
顿了一下,淅珏看出无限想问的事来,说道,“和狗哥他们的那树叶原理相似,这铃铛是我之前无事借鉴那屏蔽那伽神灵的树叶随手改的,只做了这一个。当时去探魂岩时就给你……e偷偷戴上了。就是后面想想有些不太当,像是送礼一样……”
说着眼神有些飘忽,毕竟她这个行为有些不大好,背着他做的,而且之后总感觉出来总像是人间女子偷送心上人礼物似的。淅珏连忙战术性轻咳一声,往回赶紧找补,“不过不用担心,那铃铛没其他什么意思,就是保护你的。嗯对,单纯保护你的。而不处理现在里面那抹神灵,只是骗下那伽,省的他做些新的防不住的花样。”
听着怀里的女孩对口不对心的话,无限笑容大了几分,看来不是他一人在动心呀。至于她刚刚说的未来的事,无限偏头看着她弯弯长长的睫毛,难道和这铃铛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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