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你可曾去德济堂坐诊?”沈怀慕神色不变,语气淡然地问道。
府医见她面色平和,又想到二夫人不止一次说过,德济堂的账目绝不会被人查出问题,也就彻底放松下来,更没有把云虎散发出的杀气放在心上。
“回禀郡主,草民一直都在德济堂坐诊。”
沈怀慕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么说来,德济堂给坐诊郎中的诊费,都入了你的钱袋子?”
“是。”府医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了一声。
沈怀慕嘴角微翘,“那你说说,二婶每个月给你多少诊费?”
府医听到这话,看着沈怀慕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永安郡主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这个……草民年纪大了,具体多少银两,实在是记不清。”
沈怀慕看着年过四十,头发乌黑的府医,言语中满是嘲讽之意,“你是年龄大了记不清?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每个月领多少诊费?”
说罢,她起身从云虎手中拿过账本,走到府医面前,指着上面签字画押的地方,又问道:“这可是你签的字?”
府医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额头冒出几珠冷汗。
他从未在德济堂的账簿上签过字,这字迹明显是二夫人的手笔。
可大理寺卿就在一旁看着,他不得不认。
否则二夫人不保,他也难逃牢狱之灾。
“是……这的确是草民签的字。”
沈怀慕冷笑一声,甩手将账本摔在了府医的脸上,“每个月二百两白银的诊费,你可真够值钱啊!”
府医连忙跪了下来,账簿跌落在地上,他却不敢伸手去捡,只能瑟缩在地上一言不发。
二夫人不是说德济堂的账目不会出问题吗?
怎么永安郡主怎么快就发现了?
可他现在就算毁掉账簿也来不及了,毕竟有他签字的账簿可不止这一本。
而且每一次都是二夫人签字拿钱,回头他在等着二夫人给他诊费和额外的好处。
见此情形,雪松和雨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宫中御医俸禄每月不过几十两白银,这府医竟然能拿到这么多诊费!
而这些诊费,想必大半都进了林氏的钱袋子。
雪松想到二房曾垂涎皇上给姑娘的赏赐,心中更是愤懑不已,“二房那边也太黑了吧,赚了这么多黑心钱,还好意思让姑娘拿皇上的赏赐接济他们。”
宁轩昱闻言剑眉微皱,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聚焦在沈怀慕纤细的身影上,沉声道:“皇家赏赐,不是谁都能拿的,若往后还敢有人盯着你家姑娘的御赐之物,记得去告官。”
“是,奴婢遵命!”雪松见有人替自家姑娘撑腰,立马兴奋地应了下来。
沈怀慕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宁轩昱,这种小事,她都没放在心上,怎值得昱王特意开口?
不过有了他这句话,二房再想惦记她的那些赏赐,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梁湘恭见宁轩昱只顾着护沈怀慕,压根没有要帮忙办案的意思,轻咳几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拢到府医的身上。
“你给本官解释一下,为何会有如此高昂的诊费?”
府医抬眸扫了一眼坐在昱王下首的梁湘恭,目光虚晃,“草民不仅在德济堂坐诊,还要兼顾将军府上下的康健,所以二夫人便多赏了一些诊费。”
“你放屁!”
雪松见府医还敢明目张胆地说谎,也顾不得自己慕春院大丫鬟的身份,撸起袖子指着府医,直言不讳。
“你连老夫人的病都治不好,还有脸说这种话,要不是姑娘和楚神医学了医术,救下老夫人,你以为将军府还会留你这种无用之人吗?”
府医面露不服,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逞能。
雪松见府医低着头一言不发,愈发气愤。
沈怀慕见她还要开口教训府医,连忙将她拉了回来,又顺手捡起地上的账簿,塞到她的手里,算是堵上了她的嘴。
她明白,雪松如此气愤,是痛恨府医和林氏联手,赚黑心钱,坏了德济堂的名声不说,还差点将她污蔑成杀人犯。
她很感激雪松能为了她挺身而出,但她不希望雪松因为这种人渣而动怒。
气多伤身,更何况恶人终究会受到惩罚。
雪松与沈怀慕对视一眼,愤怒的情绪顿时平息了下来,守在她的身边没再做分毫出格的事。
雨烟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感慨,雪松这暴脾气,也就只有姑娘能镇得住了。
梁湘恭奋笔疾书,见雪松消停了下来,继续问道:“你可曾将这些钱转手他人?”
府医摇头,依旧默不作声。
梁湘恭见此,便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吹干纸上的墨痕,将纸笔递了过去。
“这是口供,没什么问题就签字画押吧。”
府医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心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
可梁湘恭的视线已经将他锁定,他就是吓破了胆子,也不得不拿起笔,在口供上签字画押。
待他写完最后一笔,梁湘恭便毫不犹豫地将口供收了起来,看着上面的签字,眉头紧锁,“你撒谎?账簿上的名字根本不是你签的!”
沈怀慕闻言,拿过雪松手中的账簿,和口供相对比之后,一眼就发现,两处签字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一时紧张,签字时手有些抖……”府医语气颤抖着为自己辩解。
沈怀慕打断他的话,“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无缘无故地,你紧张什么?还是说那二百两的诊费来路不明,你担心梁大人会查出什么来?”
冰冷的语气,引得府医冷汗涔涔,说话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怎么……怎么会,草民……”
“有什么话,随本官去大理寺说吧!”梁湘恭起身,提着府医的后衣领就要出正厅。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撒谎,更不用说府医身上疑点重重,若是真让他查到被治死的那人和这府医有关,他定轻饶不了他!
宁轩昱见状,扫了一眼身边的云虎,“送送梁大人。”
“是!”云虎领命,上前追上梁湘恭,一把掐起府医的胳膊,带着人率先离开了将军府。
府医疼得连连呲牙,却迫于云虎浑身上下骇人的气势,不敢有丝毫反抗。
三人走后,雪松和雨烟抢着梁湘恭用过的茶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青阳也识趣地守在了正厅外,抬头看着天边飞过的鸟群。
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宁轩昱和沈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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