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灾可能只是个开始，大旱之后必有大灾，更何况这个时候，难免会有贪官污吏，最终能落入百姓手中的赈灾银粮，恐怕所剩无几。”
听了沈怀慕的一番言论，宁轩昱沉了脸色。
他也希望，朝廷每次赈灾，都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可到头来，大灾过后，各地还是会涌现出数不清的难民。
临近圣京的城池尚且说的过去，可那些地处偏远的边疆之地，往往都是民不聊生。
从前他带兵打仗时，总要分摊些军粮给周围的难民百姓，但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可他身在战场，左右不了朝堂，如今他身在圣京，倒是能用些铁血手腕，好好治一治那些贪官污吏。
“你说的本王会认真考虑的，你还有什么想法，可尽管提出来。”
宁轩昱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更没有因为沈怀慕是个女子，就对她提出的见解表示不屑。
沈怀慕见宁轩昱态度端正，也就没有藏着掖着，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都提了出来。
“除了粮食，最重要的还有药草，大灾大难病死饿死的肯定不在少数，尸体处理不及时难免会生瘟疫，若是传染开来，可就不是银粮能解决的事了，总该提前做好准备。”
“要是没有瘟疫更好，囤积下来的药草，可与北燕做交易，还能免去战争。”
北燕身处北疆苦寒之地，一到秋冬不仅缺粮食，更缺药草。
以往北燕每次来犯，都是为了和大宁争夺这些物资。
宁轩昱定定地看着沈怀慕，被她的一番言论震得不轻。
他从未想过，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将军府嫡女，竟然懂得这么多。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照沈启荣的德行，别说教导沈怀慕，就连他自己都未必懂得这些。
沈老夫人虽出身勇毅侯府，但她也从未表现出这方面的才华。
“及笄前，祖母为了保护我，从不让我出府，我在府中待着无聊，就看了许多史书古籍。”
沈怀慕神色坦然，她并没有说谎，前世她就是凭借着从史书古籍上学来的东西，帮宁轩诚出谋划策，再加上父亲勇毅侯手中的兵权加持，将宁轩诚推上了太子之位。
然而最后她和父亲却落了个走狗烹绞兔死的下场。
宁轩昱收回目光，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本王会如实禀告父皇，不过这些话，你最好别再和第三个人提起，免得惹火上身。”
沈怀慕神色微怔，意识到宁轩昱又再为她考虑，心中不由一暖。
“我知道，若不是相信王爷，我也不会说这么多。”
方才在集市买菜的时候，宁轩昱能准确地说出那捆青菜的价钱，又知道天将大旱，她就知道，宁轩昱表面上虽是瘸了腿，还身中剧毒，只能在昱王府中无聊度日。
但实际上，他无时无刻地在体察民情。
这样的人必然是心怀天下的，更不会像宁轩诚那样，在天灾来临后，不想着怎么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却想着怎么利用天灾从中获利。
所以她才会把自己能想到的防灾之策，全都告诉宁轩昱。
前世她心盲眼瞎，辅佐了一个人渣上位，百姓民不聊生她也有责任，这一世她总该做点什么，来弥补前世犯下的错。
宁轩昱猛然坐直了身子，惊讶道：“你相信本王？”
沈怀慕笑道：“当然，我相信王爷是爱国爱民的好王爷，大宁有你这样的王爷，是大宁百姓的福气。”
宁轩昱重新坐了回去，心中莫名有些失落，她不是真的信任自己，而是相信他是个好王爷。
罢了，只要她不把他看做是和宁轩诚一样的人就好。
沈怀慕不知宁轩昱心中所想，岔开了话题，“对了，王爷之前不是说，一直未能在教坊司安插人手吗？眼下我手中倒是有个可用之人，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教坊司上下皆是女子，说白了就是官妓，且不说宁轩昱身边没有女子可用，就算是有，以他的为人，也做不出逼良为娼的事来。
刚好孙姨娘出身教坊司，她对教坊司可谓了如指掌，在里面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若是能让她和教坊司那边重新联系起来，说不定必要时也能打探出什么重要情报来。
宁轩昱侧头凝视着沈怀慕那张明艳妩媚的脸，他从未想过，她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会帮他出谋划策。
“此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本王不会插手。”
沈怀慕有些诧异，教坊司鱼龙混杂，打探消息最容易不过，她不信宁轩昱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王爷当真不会插手？”
若他不插手，那她就当给自己培养势力了。
宁轩诚野心勃勃，想要报仇，光靠医源空间可不够，她必须要有能与之抗衡的实力才行。
宁轩昱沉声道：“既然是你的人，就该为你所用，不必为了本王谋算，你只需治好本王的腿，解了本王体内的毒就好。”
沈怀慕沉默半晌，才开口：“也好，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宁轩昱在马车里说的话，不会利用她，不会伤害她，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没想到他还真的做到了。
“你祖母的身体怎么样了？”宁轩昱突然问道。
“再有两三日，便可下地了，但彻底痊愈，还得一段时间。”沈怀慕如实回答。
宁轩昱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心中却想着，等沈老夫人痊愈后，还要不要让父皇下旨，给他和沈怀慕下旨赐婚。
之前，他们当着众人的面，上演两情相悦的戏码，不过是为了帮助沈怀慕摆脱宁轩诚。
可如今他是真的想让沈怀慕做他的王妃，但前提是沈怀慕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否则他和宁轩诚有什么区别？
“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王爷养好身体，等手术室建成，我们就准备手术吧。”沈怀慕起身说道。
宁轩昱撑着龙头杖也要起身，却被沈怀慕拦了下来，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转头吩咐青阳备马车。
“这大晌午的，日头毒的很，王爷要去哪？”青阳不解道。
“进宫！”宁轩昱冷声道。
沈怀慕出了昱王府，并没有回将军府，而是让车夫调转方向去了城郊的庄子上。
既然决定了要动用孙姨娘，在教坊司建立情报网，她便想立刻行动起来。
不过若是孙姨娘不愿意，她也不强求，搜集情报这种事，也不是并非教坊司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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