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沈承逸受伤被带到德济堂的场面,给沈怀慕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一听到有人倒在了店门口,她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少夫人且稍等片刻,我先去看看。”
言罢,沈怀慕也不管邢少夫人是个什么反应,便带着雪松急匆匆地去了前堂。
主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邢安站在邢少夫人的身边,语气颇为不善,“我一早便说过,这永安郡主并非善茬,国公府是不能得罪,可要是得罪了这位,只怕最后惹上的还有昱王。”
邢少夫人斜了他一眼,冷声道:“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邢安愤懑地闭上了嘴,昨日回府后,他便提醒叔伯兄长,这次的事最好小心处置,稍有不慎,邢家就会被夹在中间两头受气,可惜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情况果然不出他所料,如今颜家旁支仗着皇上派了御医过去,扬言要沈少爷亲自上门给他们家公子哥磕头赔罪。
而永安郡主这边,不仅不接受他们邢家的道歉,还要向他们邢家提要求。
两头都不能得罪,结果两头都惹上了麻烦。
邢少夫人此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但比起颜家那边,她倒是觉得,沈怀慕还算通情达理。
只是不知道这沈家少爷是个什么情况,据说被送到德济堂的时候,人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传闻沈怀慕医术出神入化,这沈少爷的伤情若是能治好也罢,若是治不好,那颜家和将军府可就扯上人命了。
联想到皇上派御医去颜家,很有可能另有用意,邢少夫人便有些坐立难安。
她环视主屋,这才发现,靠窗的地方遮着围帘。
好奇心驱使下,她起身向围帘走去。
还没等靠近,雨石突然撩开帘子,一脸肃穆地盯着邢少夫人。
“郡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邢少夫人被惊得后退一步,看着他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小刀,更是感到后怕。
但帘子被撩开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除了脸,躺在病床上的沈承逸,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白布。
邢少夫人抚摸着自己哐哐作响的心口。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身为世家大族的少夫人,她同样出身不凡,但活了二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结结巴巴地道了声歉,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不敢再随意走动。
雨石还在围帘那里守着,满眼警惕地看着邢少夫人。
她扫了一眼,慌乱的心暂且平息了下来。
区区一个小孩,就算拿着刀,她也不会心惊肉跳,让她惊讶的,是沈家少爷现在的情况。
颜家公子哥伤的确实不轻,但起码还能嚷嚷着喊疼。
反观沈家少爷,躺在那里,一点气息都没有,就好像一个死人一般。
伤成这样,真的能救回来吗?
“将军府如今可还有男儿?”邢少夫人突然开口,问向旁边的邢安。
方才邢少夫人受惊时,邢安脚步都没挪动一下,此时对于她的问题更是感到不屑。
“嫂子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这圣京城中,谁不知道如今的将军府只有沈承逸这一根独苗,虽是个庶子,但往后极有可能是要承袭将军爵位的。”
邢少夫人握紧椅子扶手,对于邢安的阴阳怪气,没有表态,她看着围帘的方向,眼神愈发坚定,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走吧,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邢少夫人起身,向前堂走去。
邢安见状只好跟上。
待两人走后,雨石这才敢松口气,放下手中的小刀,连忙上前关上了主屋的门。
沈承逸半躺在床上,透过围帘缝隙,看着雨石的一举一动。
而在雨石撩开围帘的一刹那,他又闭上双眼继续装睡。
德济堂门口。
沈怀慕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站了不少百姓看热闹。
“这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应该是乞丐吧?”
“该不会是来德济堂闹事的吧?哪不能昏倒,偏偏倒在了德济堂门口。”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沈怀慕挥着手,驱散人群。
“大家都让一让,天气热,这么围着容易出问题。”
围观百姓往后退了几步,但没有一个离场,尤其是看到沈怀慕出面,看热闹的劲头越发强烈起来。
沈怀慕没有再理会,上前将趴在地上的人翻了过来。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酒臭味,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个酒鬼,喝成这样要人命啊。”
“这小子可真会找地方,这要是晕倒在别处,这么热的天,怕是早就没命了。”
雪松见酒鬼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样子,不由得上前扯了扯沈怀慕的衣袖,“姑娘,怪奴婢眼拙,没看出这是个流浪汉,这种人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沈怀慕微微叹气,“若是大街上碰到,我当然不会去管,但他既然躺在了我德济堂的门前,我就不得不管。”
主仆两人的说话声不是很大,围观的百姓光顾着嘲笑酒鬼的邋遢模样,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沈怀慕说着,抓起酒鬼脏腻的手腕摸了摸脉,又扒拉着他的眼皮看了看,脉搏细弱,眼睑苍白毫无血色,若是她再晚些出来,又或者雪松没有理会。
不出一个时辰,这人就会因为酒精中毒,最终休克而亡。
雪松听了沈怀慕的话,心中也有些无奈,甚至有些后悔发现了这个酒鬼,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跟着姑娘好人做到底了。
不过一向爱凑热闹的许氏医馆,今日倒是安静不少。
“这许老板,平日里贯是爱凑热闹的,今日倒好,到了真正该救人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着。”雪松不满地嘟囔着。
沈怀慕给酒鬼做着检查,闻言轻笑一声,“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可代表不了所有医生,这世上多得是见钱眼开,把人命看得比金银重要的恶人。”
这酒鬼衣衫褴褛,一看就是拿不出诊费的,谁都不想做赔本生意。
但治病救人,从来都不是生意。
沈怀慕话音刚落,身边就响起许老板不满的声音,“郡主此话未免有失偏颇,草民不过是晚出来几步,就被郡主说成了恶人,实属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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