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阎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栽给这个涉世不深的少年,纵使他也是心有不甘,也想死个明白:“你那两掌也是算计好的吧!”
秦岭:“龟息神功能护着您不假,可只要我攻击您,您体内的龟息神功也会运作,而这样一来,血流的速度也会加快!”
活阎王:“好算计啊,也让老夫死个明白吧,你是从什么时候想到这个法子的?”
秦岭擦了擦嘴角的血:“第一掌的时候!”
活阎王:“你这是自损八百换我一千啊!好,老夫认栽!你动手吧!”
秦岭摇摇头,他不想杀任何人,自幼练武,他也从不是因为杀人才选择去练的,初衷不同,最终也是殊途同归。别说自损八百,为了身后的家人,自损一千又如何呢?
活阎王:“既接了红甲,又做不到红甲所书,自然也没脸再在江湖上立足!小子,我再送你一句话,这世上,不是所有人,你都护得住的!”
说着,活阎王提起自己的剑,自刎于绝,秦岭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他本想去拦的,可还是晚了一步,最终,半空中的手还是覆在了活阎王的眼眸上,合上了他的双眼!
藏在各处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探出头来,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秦岭也没有力气再去看了,他们想看,就看吧···
秦岭拖着一身的骇人之色,踉跄走到了沧澜派的山脚,曾经几步就能飞上去的轻功,如今也沉重的步履维艰,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秦懋带着秦峻看到秦岭的时候,秦岭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了,只觉得倒下的时候,身下软软的,暖暖的,眼前是父兄的样子……
秦峻:“对不起,阿哥,我把新衣弄脏了……”
秦峻怎么也想不到,秦岭在昏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他把新衣服弄脏了!这句话就像一根□□,不仅刺穿了秦峻的心,也刺穿了秦懋的心,他手里还攥着活阎王的佩剑,行走江湖的人,将佩剑看的极为重要,佩剑好比自己的生命,被人夺剑,无非是命丧他手,或是交剑自刎,活阎王自然不会是后者,只是秦峻简直不敢相信,秦岭真的杀了活阎王。
给秦岭治完伤,秦懋将被子给秦岭掖好。
看着秦岭身上的疤痕,诸多还透有粉红的新肉之色。
秦懋:“他身上的伤都是从后山回来之后受的?”
秦峻停下捣药的手,垂下头,声音极轻的嗯了一声,父子俩都无颜再看秦岭,似乎从后山出来,秦岭就一直在为了沧澜派受伤,为了沧澜派忍辱负重,这本不是他们的初衷,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阿岭平安快乐的生活,好弥补在这么多年他们心中的亏欠,可是现在,竟成了这般光景,而且今日,本是秦岭的生辰,桌上那些秦岭最爱吃的菜,未动分毫,秦懋亲手做的长寿面,也早已冷却···
秦峻看着父亲劳心的样子,说道:“今日我守在这儿吧,您心疾未愈,守夜最熬心血了!”
秦懋没应,只是隔着月色的光影,看着秦峪的身影映在了窗子上,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些事情,哪里怪得上这些孩子呢?都是自己造的孽。
秦懋叹了一口气:“长山啊,让阿峪回去吧,今日之事并不怪他!”
路瑶得到消息之后,匆忙的跑到秦岭的院子里,见秦峪和秦峻立于院中在说话,心里的担心便又多了一分。
或许是对阿岭的愧疚,也或许是那日秦懋的责骂,江氏竟然允了路瑶照顾阿岭,阿峪倒是日日都来,可都是站在院子里,不肯进去,秦岭失血过多,连下床都是晕晕乎乎的,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要不是路瑶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阿峪一直在院中。
秦岭被路瑶扶着靠在门框旁,院子里的少年不敢面对他,只是还没跑出院子,便听到了秦岭的声音。
秦岭:“怎么不进来呢?”
秦峪低头不语,低着头走到秦岭面前,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秦岭:“都多大了还哭!”
秦峪:“对不起二哥,我没有及时去救你!”
看着秦峪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秦岭倒是一点也没嫌弃,帮他擦了个干净,他从未怪过阿峪,让阿峪离开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秦岭挠了挠秦峪的下巴:“抬起头来,男孩子要有担当,现在有我,有父亲和兄长护着你,等你长大了,就该你护着我们了!”
秦峪:“二哥···”
秦岭:“怕什么?二哥这不是没事吗?你要是真担心二哥,下次来,就给二哥带些好吃的来,正好瑶瑶也爱吃。”
秦峪哭的奶呼呼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秦岭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笑着:“这孩子,着什么急,又没让你现在去!”
夏日里,月色来的晚些,临近入定,江氏来到了秦岭的院子里,没等江氏进门,秦岭就知道了,忙着让路瑶扶他起来,还让路瑶去给母亲上些茶点来,只不过江氏脚步快些,还没等秦岭站起来,就已经进来了。
秦岭:“母亲!”
江氏扫了他一眼:“伤还没好,就别拘礼了!”
秦岭:“多谢母亲!”
江氏:“看你没大碍,我就放心了!”
江氏转身欲走,却被秦岭抓住了母亲的手,虽然父亲他们刻意瞒着秦岭,没告诉他那日的真是情况,可下人们的谈论,秦岭听得到,他不说,是不想给父兄他们平添烦恼,可有些问题,他也是想知道的。
秦岭:“母亲,如果我真的被擒,您会去救我吗?”
江氏的眼神闪躲,松开秦岭的手,慌乱的帮他掖着被子:“你好好休息!”
秦岭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来,他自然知道自己在母亲心中的位置,可就算比不过阿峪,比不过兄长,比不过父亲,可他只想听母亲说那句会,哪怕是毫不走心的谎言,他也会信,可母亲,终究没有说出口,竟是连骗都不愿意骗他。
母亲走后,秦岭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自幼没有父亲母亲,听着瑶瑶给他讲述母亲的样子,秦岭在心中也构建一个母亲的形象,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骗自己,或许是他离开的时间太久,母亲才会对他生分些,是不是多陪伴一些时日,情况就会有所不同,是不是他在努力教阿峪一些,母亲便会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说上一句话,所以哪怕他在这沧澜派住的再不舒心,他也没想离开过,就为了同家人近一点,可现在,他的心真的动摇了。
秦峻抱着新衣服来到了秦岭的房间,还带了些新料子,颜色也适合路瑶,想着让他们两个挑挑看,可一进屋子,就看到秦岭裹着被子缩在一团,忙着放下衣服,去探秦岭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了?”
秦岭摇摇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地心疼这个少年,秦峻脱下靴子,坐在秦岭身边。
秦岭:“阿哥,你说我是不是多余的人啊!?”
听到这句话,秦峻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秦峻:“你觉得母亲对我如何?”
秦岭没想到兄长会问出这句话,相较而言,兄长在沧澜派确实比他更有话语权,可是在母亲心中,他和兄长的地位不相上下,甚至加起来也不如阿峪一个人。
秦峻对这个弟弟的疼爱,和阿峪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是现在自揭伤疤来开导秦岭。
秦峻:“母亲和我们想法不同,她的心里,父亲和沧澜派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人都要为沧澜派让路,就像她要你隐瞒婴毒一事一样,一旦江湖人知道,那么受到威胁的不止是你,还有沧澜派。阿岭,每个人的地位不同,所以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
秦峻不想看到阿岭失望的模样,就像父亲所说,不管他能活多久,眼光都要放长久,所以宁愿自己说了谎话,他也希望给阿岭构建一个美好的世界。
秦峻:“这几日,你吃了几顿面?”
秦岭不明白,兄长为何这样问,可还是如实作答了。
秦岭:“除了早饭,几乎都是面!”
秦峻:“那都是父亲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你出事那天,是七月十五,是你十六岁的生辰,那日你没吃上,父亲便觉得亏欠,所以每日都亲自下厨给你做上一碗,知道师公闭关,你在这待的不舒心,阿峪便努力得了一等,就是为了求母亲一个奖赏,可以带你下山散散心,只是没想到遇上了活阎王,你床下的这双新鞋,也是阿峪攒了许久的月银,买给你做生辰礼的!因为他觉得,他的哥哥轻功费鞋!”
秦峻拿出一个狭长的锦盒:“这是阿哥给你准备的生辰礼!阿岭,很遗憾,阿哥错过了你之前的成长,可之后的每一年,阿哥都会陪你过生辰。阿岭,十六岁生辰快乐!”
秦岭看着秦峻的眼色,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枚玉簪,而且是那种在冠礼上束发的玉簪。
秦峻:“父亲在劝解母亲,取消宴请,可很多门派已经到了山脚,估计是取消不得了!”
秦岭不明所以,现在取消与否与他并不干系,他也并不在意,手里的玉簪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秦峻:“阿岭,这里是你的家,可这里不仅仅有母亲,还有父亲、我和阿峪!等你及冠,阿哥亲自给你用这玉簪给你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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