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初定,秦岭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岁桉敲门的声音就算是棺材板,估计也能将里面的死人敲活了,秦岭顶着凌乱的头发挣扎着起身,可困意丝毫未减,摇头晃脑的昏昏欲睡,刚要倒下,岁桉便丢了刚刚的礼貌推门而入。

    岁桉:“二叔二叔快醒醒!”

    岁桉快要给秦岭摇散架了,可要不是这样,秦岭怕不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秦岭:“我的好大侄儿啊···你二叔我很困,你再闹,我这起床气可就来了!”

    岁桉一个躲闪跳到床上,害怕他的起床气伤及自身,便灵机一动:“三叔说,灵阳叔叔快不行了!”

    秦岭瞬间弹起,抓着衣服就跑,快到岁桉还没来得及眨眼,人就不见了!

    岁桉瞬间慌了:“完了完了,二叔他信了!要是知道我骗他,还不惨了!”

    秦峪知道灵阳是秦岭的挚友,故而安排的院子也是相邻,秦岭跑到灵阳院子的时候,衣衫不整的狼狈样,也让青龙山的弟子吓了一跳。

    见屋内空空如也,秦岭也顾不得衣冠,随手拉了一个青龙山的弟子:“灵阳呢?”

    “掌、掌门人在议事厅!”

    秦岭也顾不得细问,拎着衣带往议事厅跑去,只是刚进院子,众人炽热的目光纷踏而至,只见灵阳从人群中钻出来:“秦兄你这是···”

    秦岭转过身去藏在墙后,心里骂着岁桉,想着回去一定给他好看,忙着将衣物穿好。

    秦峪:“二哥,怎么这幅样子就来了?可是伤重了?要不要我请画蓉长老来给你瞧瞧?”

    秦岭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起不来,被岁桉一个孩子骗起来的吧!

    秦岭不禁扶额,脑子里疯狂的在想一些托词:“额,听见有些吵闹之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便来的匆忙了些!”

    岁桉一路小跑也赶了过来,迎上秦岭凌厉的眼神,脚下忙着刹了车,藏在莹禾的身后。

    无声大师:“应是我们商议的声音大了些!不过秦少侠来的正好,我们商议过了,准备推举秦少侠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秦岭本来在整理衣襟,刚刚穿的太着急,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只是无声大师的话,让秦岭更不舒服了。

    秦岭眼睛瞪得比少林撞的古钟里的铃铛都大:“啥?我、我当武林盟主?”

    商虚道长:“是啊,秦少侠不必推诿,你武功盖世,又有正义之道侠义之风,是为最佳人选!”

    秦岭忙着摆手:“此行不过是因为慕容颂有违天理,我秦家又同他有人命之仇,我本起于私心,纵使大局为上,却也目的不纯,且我天性自由,不爱拘束,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康武悦:“可按从前规矩,英雄大会连胜者为继任盟主···”

    秦岭:“诶?规矩可更,行事可变,这江湖不是一人的江湖,若一枝独秀,难免私心更甚,若我有一日独霸武林,诸位可有信心伤我灭我?”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秦岭算是戳中了所有人心底的心思,只是无人敢言罢了!

    秦岭伸出手掌起誓:“诸位,我秦岭今日在此立誓,从此隐世江湖,不再参任何争斗!”

    “这···”

    郑掌门:“少林武当等门已经拒绝,若秦少侠再拒···”

    秦岭:“承蒙诸位抬爱,此战起于岳阳,伐于沧澜,倒是巧了,沧澜在北,岳阳于南,二位掌门行事作风这一路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想必不用我多言,秦某倒是有一主意,不如双星并存,共议商之,诸位以为如何?!”

    赵掌门:“好主意,若一枝独秀,难免心生妄念,二主并立,可商议而为,共行江湖事!”

    无声大师:“这个主意不错,不知康掌门和秦掌门如何做想?”

    康武悦:“诸位既是信得过我,康某便不再推辞了!”

    秦峪:“即使如此,我便同康掌门试上一试,一年为期,还请诸位前辈监督诚导!”

    康武悦:“还有一事,五岳山庄此次···”

    秦岭大手一挥:“这不是有武林盟主了吗?你们商议就行,我呢,继续回去睡觉了!”

    不管康武悦是真心求教还是故意试探,秦岭都不在意,他经历过被众人唾弃的感受,所以就算他们留下五岳山庄,这人后的指指点点,也够他们受的,而且秦岭本就不想赶尽杀绝,五岳山庄的阵法虽说对他没用,可至少也是江湖进步的象征,不能掌门犯错,就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吧。

    秦岭看见此事尘埃落定,自己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赶紧溜之大吉,回去将中衣再整理一番,不然这副模样若是撞上哪家的女弟子,还不说他放荡?

    “二公子留步!”

    画蓉长老叫住了秦岭,秦岭现在算是一身轻松,曾经的事宛如枷锁,束缚了那个原本明亮如阳的少年,如今诸事落定,阳光下的那个少年不必再躲闪阳光,也不必在躲避人群,当秦岭转过身得那一刹那,似乎阳光的明亮在他的身上也稍显逊色,穆九卿看着秦岭和画蓉长老远去的背影,曾经的少女心思再次展颜,只是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肆无忌惮活泼可人的灵域派少主了···

    画蓉长老:“听闻秦二公子拒绝了我的诊治!”

    秦岭:“只是皮肉伤,其他人比我更需要画蓉长老的帮助!”

    画蓉长老:“之前没有追本溯源,轻信了慕容恺之的话,若我当时为你切脉,或是为你多想一分,或许都不是那般的结局!”

    秦岭:“慕容恺之既做好了局,若是画蓉长老猜中,那死的或许会添上一人,所以长老不必道歉!”

    画蓉长老:“我不是来探听虚实的,岁桉那孩子的毒我不用切脉都知道已经解了,可你不一样,按照当年你频频动用内力的形式来看,就算没有自戕,也早该殒命,不管你是用怎样的方法活下来的,那都是上天的恩赐,梦黎是我教出来的,那药方我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她手,既然那孩子能解毒,你一定知道她在哪?若是可以,二公子能否帮我带句话给她?”

    秦岭没答应,可也没拒绝。

    画蓉长老:“我看中了她的天资,一心将她培养成医药谷里最优秀的毒医,却从未问过她愿与不愿,强加给他的一直都是我的私心,哪怕后来她想同你父亲离谷,我也是百般阻挠千般不愿,拦消息,劝分离,以至于她偏激的走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路,若你见到她,可否替我同她说句抱歉!她能制出婴毒的解药,就证明,她心中还有慈善,只要她想回来,我必拼死护她!”

    秦岭不知道如何宽宥她,入医药谷的都是孤儿,本是因怀济世之心,却因一己私欲强加于人,造成此举,能得医药谷照拂,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祸,许梦黎这一生,也算是跌宕起伏了!

    画蓉长老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我医药谷的秘药,虽不能为你续命,却能去除你脖颈处的伤痕,算是我的谢礼!”

    秦岭道了谢,也算是对过往的一个割舍吧,而对于画蓉长老来说,收下此药也等于是原谅了她曾经的过错。

    常逾在十七的庇佑之下安然无恙的回了京,京中局势大变,秦王落狱,淑妃入了冷宫,秦王妃也畏罪自戕,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似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襄王,实则都是常逾的谋划,襄往出手果决迅速,要不是常逾提前将马家剩余的家眷遣走,怕是也不会留有其他族人,而秦王妃也在顾郦的帮助下假死脱身,唯一的遗憾便是马孝辉没有救下来,常逾本以为此事盖棺定论,必然会遣送秦王,只是皇帝将这仅存的怜悯用在了秦王的身上,如此一来,指认的马孝辉必死!

    常逾此行算是背着所有人离京的,而在沧澜暴露的身份,早已被有心人传入了京城,常逾本已做好了被圣上怪罪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被颖妃压了下来。

    颖妃的侧厅里,摆放着些花草,颖妃是养什么死什么,这些花草也不过是长安从花房选来的,想着花香沁脾,颖妃能舒心些,颖妃也不让辜负孩子的孝心,不过是养几日便让予舒送回花房救一救。

    颖妃:“我虽将此事压了下来,可这些时日你还需低调行事!”

    常逾:“多谢娘娘!”

    颖妃拿着剪子,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剪哪一只,便只剪了几片无关痛痒的叶子罢了:“那孩子可还会回来?”

    “不知道!”

    颖妃看着常逾失落的样子,倒也没戳破他的心思:“既然想让他回来,便直接说,有些话,得说出来!若是他不回来,告知本宫一声,得找个借口,让他合理的从你府中离开!”

    常逾:“怀律明白!”

    颖妃:“老二入狱,你可知晓了?!”

    常逾:“回来的路上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颖妃看着那几盆花,实在是剪不下去了,便随手将剪子丢在一边:“别说你不知晓,就连我也是他被下狱之后才只晓得!按说马孝辉早该是个死人了,且不说他是怎么逃出去的,就单说在这个时候被人挖出来,此事蹊跷,怕不是有人想捧一踩一!你行事万分小心些!”

    常逾:“娘娘是觉得···”

    予舒拿了湿帕给颖妃擦手:“这个时机你不觉得太过于巧合了吗?就算你去了沧澜,这个消息怎就能这么快传进了宫?秦王入狱,你步其后尘勾结江湖,一时间两位皇子退出了皇储之争,不然你以为圣上为何不直接处置的了老二?”

    常逾:“秦王扶政多年,圣上对其也是颇有依赖,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颖妃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常逾一眼:“你觉得一个能将自己儿子丢出去的人,又能在众多兄弟中渔翁得利的人,能有多少亲情?你是锦衣卫出身,更应该明白,一个人对你笑,未必是真心的!如今三子齐头并进,你虽不争那储君之位,可站在那一边便尤为重要!”

    常逾:“可我并不想站在任何一方!”

    颖妃坐在一边,没让常逾坐下,常逾也不言说,依旧站定在一边。秦王之事,确实是常逾和襄王联手,可颖妃的提醒也并无道理,若襄王只是针对秦王,便不会造就今日的局面。

    颖妃:“有些事不是你想与不想,须得对手如何作想,我说你惹怒了我,禁足在府中,江湖的传闻不过是有人故意而为,这套说辞,傻子都知道是谎话,可你以为圣上偏爱于我,便会什么都听从于我吗?我不过是在合适的时机,给了圣上一个台阶罢了,圣上不想你站在任何一方,从而维持三子并立的局面,互相掣肘,这才默认了我的说辞,没有治你的罪!至于是谁会这么做,你我心里都有人选!”

    言尽于此,常逾若是在不知道是谁传播的,那便真是个痴傻的了,看来这个襄王是想借用马孝辉,搬到秦王的同时也拖常逾下水,若不是颖妃机警,皇帝也不想打破这个争储的平衡,常逾怕不是也被下了狱,予舒给颖妃上了茶。

    颖妃没让予舒给常逾上茶,便是另一重保护:“行了,今日本就是我解了你的禁足,你进宫谢恩,既然要演,就要演的像些,故而这茶我便不留能你喝了,这宫里,只有人不喜争斗,没有真正痴傻的,长安如今也搬进了公主府,你们兄妹二人,千万小心些!”

    颖妃心中再不舍,也自知不能将其就留,但愿他们兄妹二人能如长安的名字一般,长久平安吧!

    刚从宫中出来,顾郦便凑近了常逾:“殿下,秦王妃想见您一面!”

    常逾警醒的看了看周围,四下除他们三人外并无他人,如此,算是暂时放下了警惕。

    常逾:“以后你要记得,她不再是秦王妃,也不是什么方家女,不要因为口舌给自身找麻烦!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顾郦:“是!”

    常逾使了个眼色,让他上车说,文青山主动驾了车。

    常逾:“我帮她不过是因为看她可怜,且与此事无关,若是她觉得我愧对于她,那便没必要见!”

    顾郦:“不,她说她想求您,让她见倪家的嫡二小姐一面!”

    常逾脑海里想着此人,京城里能说得出名字的倪家只有一家,可从未听言她同倪家的二小姐有何关系啊!

    顾郦拿出一个纸条来,上面写着两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顾郦:“她说要您将这句话带给倪家二小姐,她自会相见!”

    常逾还想着刚刚颖妃的话:“此事不急,你先去探探这个倪家二小姐什么来头!?”

    倪家,如今的主君名为倪展宁,不过是个官居四品的朝奉大夫,若说功绩也只能说是恪守本分,这样的人别说站队了,就是议储也没那个胆子,若不是因为想要儿子,接连娶了三位正房夫人,在京中出了名,常逾压根儿就想不起来此人。

    顾郦办事就是快,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将消息都打探了回来。

    常逾刚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屋内还摆着要在秦岭生辰送他的那件锦袍。

    顾郦:“殿下,这倪家二小姐,是倪展宁的第二位夫人所生,可这倪展宁求子的名声在京中出了名,这位夫人也在后来产子时双毙了,这倪家二小姐虽占了个嫡出的名头,却被从小送到庄子上养着,前些年到了议亲的年岁才回的京!”

    常逾:“那她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顾郦:“据说是早些年,方家主带着妹妹游学时路遇饥荒,路经倪家二小姐所住的庄子,被其所救,这才相识,有传言这倪家二小姐对方家主芳心暗许,可不知为何,方家主转头娶了他人,这倪家二小姐接连议的亲也都竹篮打水了,拖至今日,早就过了议亲的年纪,只是被养在家中,这其中具体是哪般,便不知晓了!您看这书信还给她吗?”

    常逾依旧警醒:“我们救人,本就是违背圣命,不得不小心,你且给一半,探探她的反应!”

    顾郦:“是!”

    城郊的一处小院里,屋内的妇人正洗着衣物,谁能想到曾经的秦王妃竟会落魄至此,可就是这样的伪装,才能让她平安,曾经的侍女如今与她姐妹相称,这里住的也不过是易氏姐妹。常逾担心马车太过于招摇,便同顾郦换了件朴素无常的衣物,这位倪家小姐也一样心有灵犀的换成了农妇的装扮,还故意在脸上画了些斑,只不过常逾还以为这位世家小姐就长这个样子呢,心里不免认定,她过了年岁还嫁不出去,多少和容貌有些关系。

    常逾:“你们先聊,我先出去!”

    秦王妃:“殿下不必忌讳,我同倪孜是闺中密友,可如今此般,也没那心思话些家常,不过是交代些事情,没什么殿下听不得了!”

    秦王妃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得人所救,与其让他猜测不安,倒不如正大光明的让他听了去。

    倪孜牵着秦王妃的手:“可需我帮你做什么?”

    倪孜此话,便是此刻要她与方家主传信,便也不是不可,得友如此,敢在此刻冒险背负私通的罪名,也要帮她,却是挚友!

    秦王妃:“你在倪家活的也是步步惊心,能出来见我一面,已是万难,有殿下的帮衬,我的去处你不用担心,我寻你来一是让你放心,二是希望你能将那书堂做下去!”

    倪孜有些为难:“我?我一个四品官不受宠的嫡次女···”

    秦王妃:“姐姐的学识全然不输我,我不过是秦王扶上来的傀儡,用于牵制重臣女眷的工具,那些名门贵女,要么是来巴结秦王的,要么就是冲着我方家的名声来的,都并非本心求学,纵然我如何讲解,都不过是做无用之工,所以姐姐,我希望你能将毕生所学,教授于那些真正爱书之人,国之脊梁,武将当立,文臣当政,军政向佐,亦为法度,国才是庇佑民族的国,家才是安居一隅的家!”

    倪孜虽然长得不算盛颜,可腹有诗书气自华,身上的这份气度倒是有些文人的模样。

    倪孜:“你说的这些,虽也是我心中所想,可我如何做得到!?”

    秦王妃握着倪孜的手:“姐姐做得到,京中鲜有人知你我二人的交情,自我成了皇家人,便刻意同你疏离,为的就是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你家中诸事繁杂,继母于你不喜,也知晓你从无友人,今日你能从府中出来见我,就证明你有这个能力!女子生儿育女,这是身体带给我们的,可思想,不该再由那些男人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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