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一早就将常逾写给京中的信送了出去,知道常逾最近都在府衙,反正也是闲着无事,看完了处斩就来找常逾玩,府衙的人也都认出了秦岭,并没有阻拦,而是恭恭敬敬的将人请了进去,秦岭听着胸膛大摇大摆的来到府衙,有人给他当靠山就是好,常逾正在清点账目,不过要说细算,还得靠文青山这个专业的,文青山一笔一笔的记着账目,要说文青山算账,是心中有算盘,不拨一珠一线就能将这账目算是明了。

    常逾的人并没有在李州牧的居所发现这么多的钱,问过他的家人也不知道这些钱去了哪,即使就算他挥金如土,妻妾成群,也用不了这么多,他的胃口大,可不见得他能消化,所以这个钱的去处,就一定要查到,换句话说,他在这元庆府能贪这么多钱,却传不到圣上的耳朵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京中有人护他!

    常逾看见秦岭,便知晓交代他的事情,他都做完了,将桌案上早就备好的茶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常逾指着账目上的一个名字问道:“这个许轻言为何不交税?他名下产业最多,你难道不知道吗?”

    石南风合上手中的账本,无奈的说道:“知道,法子也想了,也催了无数遍,可他就是不交,仗着产业多,手下人多,还将官府的人打了!”

    秦岭:“这么狂妄!”

    石南风:“都说青山恶水出刁民,多少也是有理可据的,这个许轻言带手下的人极好,每次将我们催缴赋税的人赶出去,便会给手下的人粮食,有百姓提前透给他们消息,也会领到粮食,这么一来二去,便纵成了今日的这副模样,这元庆府百姓穷,给钱不如给粮食划算,帮着他比州府还能得到实际的利益,谁还会向着我们呢!”

    常逾翻着一旁的户籍,他到想看看这个许轻言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白长梅:“殿下可是要找户籍?户籍上记录的不过是些表面的,殿下若信得过在下,下官可以直接说与殿下!”

    常逾嗯了一声,与其在这么多的户籍册子里大海捞针,倒不如听一听他所言,而且石南风也在这,晾他也不会说什么谎话。

    白长梅:“这许轻言也是在元庆府长大的,因天生异瞳,被村里人视其为不祥,孩童欺辱他,鞭打辱骂,大人心有不顺,便拿他撒气,是谁都能踢上他两脚的人,有一年,着元庆府天不怜惜,卷风四散,黄沙漫天,险些将整个村子吞了,他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场风暴里,活下来的人相互解救,可看到他家的时候,得知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便说这场风暴都是由他而起,要将他活埋了,父母将自己垫在他的身下,便是将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他,可这些百姓竟然要活埋了他,说来也是讽刺,要不是当年有一位江湖上的道长路过,强行救下了他,怕是那场风暴不仅埋没了他的父母,也一样埋没了孩童的心,后来那位道长带着他走出了元庆府,多年以后,这个许轻言回来了,在这的生意越做越大,可唯独不会交任何赋税,按他的话说,这赋税的钱最后是要造福百姓的,可这些百姓当年可都是吵着嚷着要他死的,他凭什么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呢?”

    按照逻辑,这个许轻言说的没什么毛病,可他偏偏选了元庆府,就决不是什么善心大发。

    常逾:“可这账上明明写着,第一年他是交了赋税的!”

    白长梅:“当年,那位道长带他离开时,遭到了村子里的阻拦,是石县令替他挡了那些百姓,所以第一年,他看在石县令的面子上,一文不少的交了,可自那也立了话,这个面子只给一次,所以自那之后,是谁去都没有用!”

    秦岭:“那他还发粮食给帮他的人!”

    白长梅:“他是要让这元庆府的人都臣服于他,求他拜他,成年人的偏见,是欲加之罪,可孩童有什么罪呢!人生如愿的事寥寥无几,天生异瞳不过是其中之一!我虽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也同情他!”

    回到了居所,常逾在院子里喂着鸡,一簸箕一簸箕的鸡食放下去,估计撑死的不是鸡,是秦岭了。

    秦岭抬腿越过栅栏,本来围在常逾身边的鸡一哄而散,哪里是看见有人来了,在这些鸡的眼中,那可是狐狸来了。

    秦岭歪着脑袋看这常逾:“在想什么?”

    常逾看着他的小狐狸,弯腰将他头上的鸡毛拣走了:“这盛世不是伟人所创,更不是帝王之功,是百姓的配合,以及上天的偏爱!”

    上天的偏爱就像投胎,你可以生在贫瘠之地,也可以生在富庶的家庭里,可秦岭听着这话,怎么都像是在说他呢,上天的偏爱秦岭是得不到了,可常逾对他的偏爱,秦岭可是分毫未少。

    秦岭试探的问:“你这说的是许轻言?”

    常逾将人从鸡圈里拉出来:“我无法劝说他放下幼童时心中所伤,那是他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希望,凭什么由外人来埋葬?又凭什么让他以怨报德?”

    秦岭:“所以你当初帮我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常逾不假思索的答道:“是!”

    秦岭反手拉着常逾往屋子里走去:“这个世界上无端的争斗太多,读书读的好容易被人嫉妒,长得漂亮的容易被人惦记,努力上进被人说成巴结,可事情的原罪都不在他们自己,是世人的曲解,过分解读,臆想,将他人想象成了那个样子,人们总愿意怨天尤人,将自己生命中的不如意栽赃给他人,却不愿低头看一看自身!”

    常逾:“说到底,此事还是要从根本入手!”

    秦岭一头栽进床上,甩甩脚就将鞋脱了下来,滚进了被窝:“好了阿逾,别想了,明日咱们先去瞧瞧不就得了!”

    看着常逾有些丧气的模样,秦岭噘着嘴,从床上站起来,抓着被子的两个角搭在肩膀上。

    秦岭:“你看被我都捂好了!睡觉!”

    常逾看着秦岭披着被子呼扇呼扇的像是大蝴蝶似的,不禁笑出了声,就这么扇,捂的再热也凉了吧,可这样的小狐狸谁能拒绝呢?睡觉!

    一大清早,秦岭便将竹骨剑从院中的工具里挑了出来,仔仔细细的上了蜡,擦了剑,露出了竹骨原本的模样,这自从到了这元庆府,秦岭的竹骨剑就跟被封印了似的,再也没出过鞘,不过也确实是因为用不上,按照白刺史所说,这许轻言手下可有不少人,他身为常逾的侍卫,自然要尽职尽责。

    文青山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他就是人再多,也不劳烦你竹骨出鞘吧!”

    秦岭摇摇头,含在口中的酒在口腔里顺着他头的晃动也不断冲击着喉咙,噗的一声喷在了剑上,秦岭被辣的跺脚,吐着舌头:“这张大哥家里的酒怎么这么辣啊!”

    常逾刚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不禁笑出了声,忙着回屋中倒了杯茶给他!

    这可是秦岭跟着常逾来到元庆府之后第一次正式下馆子,别说,这里虽比不上长安城的繁华热闹,可这陈设菜肴,绝不输长安城,二人点了几道小菜,秦岭可是早起饿着肚子就来了,就等着这顿饭充饥呢,早上的酒劲太大,常逾怕他胃里烧得慌,特意给他点了个暖胃的面疙瘩汤来,一碗汤下肚,秦岭这胃里暖洋洋的,津津有味的吃着菜,常逾却坐在那扇着扇子,秦岭也不明白,这都秋日了天气也不热,扇什么呢?估计是他们这些有身份的人表现身份的特征吧!秦岭才不在意呢,忙着吃,总不能一会饿着肚子打架吧!

    瞧着这饭馆,且不说这里的陈设装修如何,就这做工的伙计,都比那下地劳作的石南风要白净许多,倒是如同白刺史所说,他待自己手下倒还不错。

    常逾尝了尝菜品,味道有些重,并不是他喜爱的口味,便放了筷子,秦岭可是许久没下馆子了,这每一道菜都偏咸一些,也不符合他的喜好,可秦岭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毕竟当年的日子太苦了,稍稍给些甜便能让他开心的不行,小二过来上了壶酒。

    秦岭分明记得他们没有点酒啊:“我们并未点酒啊!”

    “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二位慢用!”

    常逾和秦岭顺着小二指着的方向看去,二楼的阁楼上,正站着一个蓝袍玉冠的翩翩公子,扇面江南,倒和此处的朱红色的厚重装修有些格格不入了,许轻言颔首,信步而来,合扇躬身,恭敬的道了声:“见过鄞成王殿下!”

    秦岭和常逾互相递了个眼神,他们二人此行算是临时起意,除了一早告知了几个人之外,并无过多的人知晓,由此可见,他这消息快的倒是真的有些离奇了!

    不过常逾还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虽然给他人一种距离感,可在秦岭眼中那是他伪装自己的一种方式罢了。

    常逾:“看来本王也不必说明来意了!”

    许轻言:“孟姜女那日的热闹我不必去,也会有人将殿下的故事、画像告知于我!”

    在常逾面前示威,别说常逾,就是秦岭也不能给他这个脸。

    常逾视线落在那壶酒上:“既然许掌柜赠酒,那本王便却之不恭了!”

    常逾刚要举起斟满的酒杯来,便被许轻言的扇子压了下来。

    要不是常逾的眼神,秦岭一巴掌就呼过去了,可常逾还是探一探他的底:“许掌柜这是何意啊?”

    许轻言的高傲和挑衅是他在这元庆府横行霸道供出来的,此刻在常逾的面前毫不收敛的展示着。

    许轻言:“酒是我赠予殿下的不假,可在我这许家酒肆,能不能喝的上,还是我说了算的!”

    常逾瞥了他一眼,这是在宣誓主权吗?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常逾这话算是提醒:“许掌柜这个下马威给的是不是太着急了?”

    常逾刚要再举起酒杯,便又被许轻言压了下来!

    常逾:“今日我若偏要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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