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暖起来,地里的麦苗绿油油的,一起茁壮成长的还有田间的野草。吃了早饭,怀瑾便和李叔一起去田地查看除草的进度了。
赵家在这里没有什么根基人脉,但是赵夫人当年趁着蝗灾在这里买下了不少田产,如今也算是颇有家底的地主了。赵家的地一向只租不卖,因为赵夫人坚信,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土地永远是值钱的。怀瑾成家后也分了不少土地给她,叮嘱她一定看管好土地,春耕秋收不可马虎。
这天按理是去给夫人老爷问好的日子,怀瑾没有时间,文均便自己去了,谁知大老爷陪着赵夫人去给朋友祝寿了,文均与二老爷三老爷闲谈了两句,便准备起身离开了。正要出门,迎头碰上了刚回家的赵睿宁。
“文均哥。”赵睿宁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英气不凡。
“嗯,睿宁。”文均点点头,不准备多谈。
“文均哥待我不如从前亲近了。”睿宁突然轻声说。
“什么?”文均停下了要迈出去的脚步,侧过身来,发带顺着风飘过来,遮住了眼睛,几根发丝浅浅挂在鼻梁上,蹭得他鼻尖痒痒,正要抬手去撩,睿宁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顺着他的额角把头发理到了耳后。文均连忙后退了一步,但睿宁固执地把他的头发理好,手指似碰非碰地从他的耳垂上滑过,碰到了他耳后的嫩肉。
“记得你刚来时,常叫我小丫头,还分糖给我吃,怎么现在待我这么生分了?”
“你那时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个结实能干的大人了,言行举止也要注意些了,叫别人看见会怎么说呢。”文均左右望望,所幸并没有佣人在。
睿宁并没有答话,身子靠在大门上,堵住了文均的去路,双手交叉在胸前,打量着文均。
“文均哥又瘦了,是迎合长姐的喜好吗?醉音楼的那位,倒真是消瘦的叫人心疼。”
“春天里没有胃口,自然要瘦的。”文均有意忽视了她的后半句话。“二老爷刚还念叨你呢,快进去吧。”
“嗯。”睿宁收起了玩味的笑脸,站直了身子。
回到家,文均换了衣服,对镜望去,瘦了吗?好像是的,腰上的肉渐渐变薄了,下巴和下颌线也轮廓清晰,鼻梁也显得高挺起来,少年感略微褪去,镜中人已有了男性的轮廓。
人的焦虑是分等级,第一等级的焦虑会使文均很想吃点甜食,第二等级的焦虑会让他想用许许多多的食物来填充空洞的心,而第三等级的焦虑则让他有一种下坠般的无力感,连咀嚼也觉得没有力气,提不起兴致。
怀瑾又去了醉音楼,他其实早就猜到了。账上最近也少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大概也能猜到是花在了谁身上,但他不想去问,和那种人争风吃醋算什么呢,不过是自降身价。但是想到自己自小规规矩矩待在家里,学习各种为人正夫的本事,到头来还不如一个残花败柳讨女人喜欢,便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有时间也会想起老人的话,女人嘛,都那样,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不是自己的就是好的。玩够了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就行。
是这样吗?文均觉得他们在自欺欺人,但是后来发现自己也开始这么给自己开解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运转的,不自己想开还能怎么样呢?至少怀瑾是在意自己的,这就很好了,做人得懂得知足。
从田间回来,路上遇到了蓬英,怀瑾便叫李叔先回去吃饭,自己和蓬英一起出去玩了。
“走,望舒家新开了个赌场,咱们去捧捧场。”
呆在家里也是无事,怀瑾便同他一起去了,也想见识见识赌场是什么样子。
怀瑾不太会玩儿,便跟着蓬英下注。蓬英今天运气不错,怀瑾也跟着赚了不少钱,也渐渐看出了门道。两人痛快地喝了不少酒。这边正玩的开心,那边突然吵嚷起来。
“怎么,赢了老子的钱就想走,不行,再玩一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叫嚷道。
怀瑾循着声音望去,是李言玉。看她头发眉毛都有些乱,脸上也带着疲惫,似乎是泡在这里不少时间了,还真是爱赌如命呀。
“再玩一局?怎么玩儿,你身上还有钱吗?”被她纠缠的女人打开了李言玉的手。
“大不了我把房子压给你。”李言玉已经堵红了眼。
“可别。言玉,咱们到底是街坊,我真把你的房子拿走了,你那一家子住哪里?别人还不把我的脊梁骨戳断呀。”女人摆摆手,无心继续。
“我住哪儿你操什么心呀,到底来不来?”
“房子就算了,这样,我压五两银子,输了归你,赢了叫你那夫郎陪我睡一觉怎么样”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有意叫她难堪。
“哦~哦~”大家起哄起来。
“有什么不能的。”李言玉满不在乎地答道,“又不是我正夫,一个侍郎而已。有人要一起下注吗?”她望向四周。
还真有人跟着一起下注,蓬英这个爱凑热闹的也兴致勃勃凑了上去,“走,咱们也去压一把,听说她那夫郎还挺够味的。”怀瑾一把拉住了她,“蓬英,大家都是街坊,这样也太缺德了。男人哪里没有,犯不上和她赌这个。”
这时候望舒听见外面吵闹,走了出来,制止了这个荒唐的举动,“诸位诸位,大家玩归玩,闹归闹,可别闹大了,开开玩笑也就是了,过了火了以后怎么见面呢。给在下个面子,这把就别开了。”人们见没好戏看了,有点儿遗憾地散开了,李言玉显然醉的不轻,叫嚷着,“别走呀,怎么都输不起呢。”
望舒上前挽住了她,把她推到了怀瑾那桌,“来,你和这几位玩儿。钱呢,我先给你垫上,你赢了就还我,怎么样?”
“怀瑾,蓬英,你们玩儿几把?”望舒投来抱歉的眼神。
“成,怎么不成。”蓬英向来豪爽,朋友让帮个忙,就痛快地答应了。
怀瑾想起景郅脖子上的掐痕,心里对面前的女人是很厌恶的,但是又想到,如果她输的太惨,免不了回去又拿景郅撒气,便有意送钱给她。最后李言玉乐呵呵拿着些碎银子回去了。
蓬英打量着怀瑾,啧道:“是因为年岁渐长么,我觉得你和以前很不一样。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同情心泛滥呀。那种人,你管她干什么?要输就让她输好了。不输个彻底能甘心么?你倒好,还给她送钱呢。
“她当然不值得同情呀,只是我想再怎么玩闹,玩儿人家夫郎还是太过了。”
“你没听说是侍郎吗?又不是正夫。卖侍郎的也不少见的。不过我还因为那男人是她正夫呢,毕竟只娶了这么一个,谁知竟是娶了做侍郎。”
“谁知道呢。”
回去的路上经过珠宝店的时候,想起文均心爱的玉佩跌碎了,便想着再去买一块儿,一摸口袋才想起来带的钱都“输”给李言玉了,身上只剩一两银子了,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只得作罢。正要离开时,一个小孩子摇着拨浪鼓从旁边跑过去,怀瑾心里一动,转身进店。“老板,这里可以定制饰品吗?”
再说那李言玉得了钱,美滋滋地回了家。景郅正陪哥哥在院子里晒太阳,一面手里洗着衣服,一面跟哥哥聊天。远远听见了李言玉的声音,便赶紧抱起哥哥回了屋。李言玉整日阴晴不定,他不愿意波及哥哥,便尽量不让哥哥出现在李言玉眼前。
刚回到木盆前坐下,李言玉已经推门进来了。
“回来了。饿不饿,我去做些吃的?”景郅站了起来。
李言玉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抛给他半吊钱,“去买些熟食回来,陪我喝两杯。”说着歪歪斜斜地回了屋。
景郅松了口气,拿着钱出了家门,心里想着,如果她能天天心情愉快,那么日子再苦也也好过的多。
景郅进了熟食店,要了半斤牛肉和一些素菜,等着老板收拾。这时候两个醉醺醺的女人走了进来,瞧见景郅,狎亵地笑了,其中一个上前捏了一把景郅的挺翘结实的屁股,冲另一个女人挤眉弄眼地笑着。
景郅一把拍开她的手,冷冷地说:“你放尊重点儿!”
“尊重?”女人嘴里的酒气喷到了他脸上,“要是不尊重,今晚就搂着你睡了。哈哈哈。。。。。。”
景郅不明所以,强压怒火,没有搭理她。另外几个知道内情的客人哄堂大笑。
“你还不知道吧。”那女人显然喝醉了,缠着景郅不放,“你妻主要把你压给我呢。要不是姐姐们心疼你,今晚你不知道得陪多少人呢。青楼的小倌儿一晚上都挂不了那么多客。”
景郅一把揪着她的衣服,把她提了起来,“管好你的嘴。你不是我妻主,我打你可不犯法。”
“哟,脾气还挺大。”女人仍是满嘴的不尊重。
景郅不想招惹麻烦,把她丢在地上,取了熟食,大步离开了。
走在路上,他慢慢回想那女人的话,大概也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儿,心里一阵恶心。
回到家,李言玉已经坐在桌前,又喝起了酒。景郅放下下酒菜,“少喝点儿吧,多伤身子。”
“嗯,你也坐下,咱们一起喝点儿。”
景郅顺从地坐下,端起酒杯,陪她喝着,女人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听着,并不多做应和,女人渐渐地便恼怒起来,一把将筷子扔出去,砸在景郅脸上。李言玉看着柔弱,但是手劲儿很大,景郅觉得脸颊被抽的生疼。
“给你几分好颜色,就忘了规矩是吧?”女人手指敲着桌面。
“我怎么会忘了呢?我是您的侍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景郅站了起来,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少给老子阴阳怪气的,坐下!”
景郅没有动。
“坐下!”李言玉提高了音量。
景郅朝偏房望了一眼,顺从地坐下了。
“把筷子捡起来,陪我吃。”女人命令道。
景郅把干净的筷子递给李言玉,自己擦了擦沾了灰尘的筷子,夹起菜送进了嘴里。
“怎么,有了姘头以后,在我面前做做样子也不愿意了是吗?”
“首先,我没有姘头。其次,你今天不是给我找了一堆吗?”
被景郅戳破,李言玉也不藏着掖着,她向来也不在意景郅怎么想。“是呀,你不是寂寞到红杏出墙吗?老子索性给你找一堆过过瘾。怎么,没实现挺遗憾的吧?”
“你醉了,言玉。”夫妻十年,而如今景郅只觉得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好吃顿饭吧,我们不吵了好吗?”
“谁稀罕和你吵,”李言玉冷哼了一声,“你也配。”
大约的确是累了,李言玉并没有接着和他纠缠,随便吃了点儿饭菜,便摇摇晃晃回房去睡了。景郅扶着她回了房,给她脱了鞋袜,擦了手脸,正要关门离开,李言玉突然睁眼叫住了他。
“别走。”
“还有事儿吗?”景郅停住了脚步。
“关上门,过来。”李言玉冲他勾了勾手指。
又来了,熟悉的记忆涌了上来,景郅合上了门,朝床前走去。
“脱衣服。”李言玉命令道。
景郅顺从地抬起了手,脱去了外衣,手指拉向衣带,亵衣顺着肩膀滑落,漏出结实的胸膛,以及昏暗的光线里随着呼吸起伏的腹肌,“要继续吗?”他询问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留,手指顺着人鱼线划向下腹,解开了裤带,亵裤滑落在地上,景郅抬起腿,连着鞋子一起踢开了。光裸着身子,景郅靠近了李言玉,“要我吻你吗?”
如果换作怀瑾,美色当前,大约早就已经五迷三道了,然而李言玉不是怀瑾。她的眼睛雾蒙蒙的,静静地盯着景郅,随着景郅身体的靠近,好看的眉尖蹙了起来,突然把头转向了内侧,“滚。”
每年春天都会来这么一次。
第一次李言玉醉醺醺地回来,留景郅在她房间时,他还是挺激动,挺受宠若惊的,只是每一次都是冷冰冰的“滚”字作为结尾。也许她真的挺想要一个小孩的,但是即使喝醉了,也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喜欢景郅。
“睡吧。”景郅叹了口气,给李言玉掖了掖被角,扔了一条手帕过去,盖住了李言玉泪痕滑过的眼角。
如果他们有一个小孩,应该会很漂亮吧,自己和言玉都容貌出色,身材修长,不论男孩还是女孩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也许他们的感情也会好的多,但是没有如果。景郅默默穿好衣服出去了。他早就对这段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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