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礼部钟尚书家嫡长子廷礼,与东街皇商赵家小女儿喜珠同年同月同日生。东街、北街前来贺喜的官商马车,让南街和西街都发生了交通堵塞。
据仙风道骨的老道长说,将来北街的公子是贤徳雅致君子兰,东街的小姐是明艳人间富贵花。吉祥话语说得各家家长合不拢嘴。两家老一辈都是旧相识,索性定个娃娃亲。
这段娃娃亲奇缘,整个京城老少皆知,说书人唾沫横飞讲得津津有味。
赵家生意星罗棋布,皇商的强大,不仅仅是经济力量的雄厚,更是有背后官家的支撑。
威严的石狮子镇守雕花红漆门,庄严的匾额,笔锋凌厉的赵府二字,乃是太祖的御笔所赐。
赵府与皇室有着深厚的渊源,先皇的教习嬷嬷就是赵李氏。赵李氏推辞,只因家中还有年纪尚小的赵慕荇。太祖仁厚,恩赐将年纪尚小的赵慕荇带进宫抚养,做为先皇的伴读。
赵慕荇与先皇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多次救先皇的性命。后政局稳定,赵慕荇便离宫,成为皇商,用自己的忠心和力量守护江山。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先皇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庆祥公主嫁与赵慕荇,一夜之间碎了多少俊男美人的芳心。
有人说,貌美公主心有所属,俊雅驸马痴心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有人说,风流驸马逼不得已,娶刁蛮公主。
当年的真相已不得知,但公主与驸马婚后恩爱,皆有目共睹,亦是京城说书人一段佳话。
奈何上天不予圆满,庆祥公主多年无所出,赵慕荇无视流言,坚持不纳妾,不为公主添堵。从旁支过继一子至庆祥公主膝下。
在庆祥公主和赵慕荇的教导下,赵喜珠的老爹赵承业为人处事张弛有度,甚得先皇的欢心,赐予郡公之位。今上曾有意招他入朝为官,但他志不在仕,子承父业,一心为商。
赵家起初成为皇商,主要负责协助督造兵器运输粮草。到了赵承业手中,便是替朝廷采买大内物资。大到宫廷修建的木材,后宫的衣物织造,小到宫廷花木种植,女子胭脂水粉。
事情虽杂碎细致,但待遇颇厚,加上皇室姻亲照顾,赵家的财力在赵承业的手中,又得到延展扩张。赵承业本人亦是丰神俊朗,来赵氏提亲人士几乎踏破赵家门槛。赵家历来出痴情种,赵承业偏偏看中无权无势的纺织女。庆祥公主开明仁慈,高门低看,只求儿女欢喜。
赵承业虽有二子,但一直想要女儿,终于晚年得女,得偿所愿。赵喜珠性格中无法无天的一面,源于宠她上天的老爹和两个哥哥。虽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但赵喜珠并未长成嚣张跋扈的娇蛮草包。
赵喜珠乐善好施,暑设药棚,冬开粥铺。为人玲珑剔透,古灵精怪,正直仗义。所以,偶尔也会闯点儿祸。
比如,曾经暴揍过京城小恶霸卓一行,也曾乔装打扮去赌庄,因为赢得太多被人满街追赶。
用赵喜珠那个任职太子侍书的大哥原话:喜珠就是捅破了天,哥哥拼命也给补上。
赵喜珠表示认同,因为二哥总是扯着她的脸皮说,要再敢闯祸,一定扒了她的皮。但每次她的烂摊子,二哥总抢在大哥前头帮她收拾,舍不得她被大哥责备。
茶楼附近一茂密大树上,有人“呸”的一声,把大青枣核给吐出来。树上随即探出张秀美的脸,弯弯黛青柳叶眉,明眸灿灿如星子,俏挺白皙小鼻梁,樱桃小嘴比花红。动作中带着一股潇洒娇俏。红粉娇娥扮儿郎,还能有谁,赵家千金赵喜珠是也!
赵喜珠一脸鄙视的看着茶楼方向,听说书人讲述娃娃亲良缘。坐在树叉上瘪瘪嘴:“臭道士,就会说好话骗钱,咱爹娘怎么就上当了呢,你说是不是,呆子。”
站在树下的人身着天青色锦袍,腰佩白玉,儒雅宁静,抬头看着树上的人微笑。他不敢分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
赵喜珠坐在树杈上晃荡,从小到大能这么护着她的男人,城中除了老爹和俩哥哥,就是钟廷礼了。
“呆子,又傻看着我,回答我的话。”赵喜珠从香囊里拿出颗大青枣砸他。
钟廷礼习惯性侧身一闪,看着她空空的香囊,思忖她快要下来了:“老道长说的很准”。
“傻呆子,准个屁,就会忽悠人。你爹是京城礼仪典范,你家传统能让你不贤德么!我家世代是皇商,只要我不败家,不对,就算败家,我还是富贵。”
钟廷礼仰着脖子望着树上的人,“吃了那么多枣子,当心肚子疼,快下来。”
荷塘绵延绕堤行,歌舞飘摇朱船新。年年这个季节,是青年男女相约划船采莲的好时节,歌声隐隐约约带着柔情蜜意,只盼情郎知晓心意。钟廷礼看着湖边的垂垂杨柳丝,十里荷花飘香,不少公子小姐泛舟而游。
船动湖光滟滟波,
贪看年少信船流。
无端隔水抛莲子,
遥被人知半日羞。
钟廷礼远山眉下清澈的眸里,满满都是浓烈深情。他拉着喜珠柔若无骨的双手,把它覆在胸口贴近心脏。“玉儿,等成人礼及冠,我就可以成亲了。只盼时间再快一些,能早日迎娶你进门。”
喜珠纵使平日大胆,面对儿女情长,总是会害羞脸红。轻轻娇嗔一句:“你成亲,关我什么事儿。”钟廷礼温柔笑道:“没有新娘子,如何成亲。”
“不想理你了。”满面通红娇俏的喜珠,说完就跑了,留下微笑的钟廷礼。
钟家有个表小姐,是边城守将乐义将军的孙女。前来钟府探亲,也顺道来京城见见世面。钟家为表示尊重,等洪家小姐登门时,让钟廷礼率领仆人在影壁亲迎。
马车缓缓而来,夹杂着边城的肃肃风沙,马车帘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撩开,身着青花薄绣百合衣,细白轻纱留仙裙。步履袅娜,一步一生辉。白皙的脸庞,柳眉弯弯惹人怜,含水眸下泪人痣,空增几分妩媚。双唇殷红青葱指,声似黄莺满口娇。
钟家不少仆人都看呆了,没想到边城地界竟养出如此多娇女子。钟廷礼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将礼节展示得完美无瑕。
站在门口,只是在洪家小姐下车后,才淡淡说一句:“带表小姐回沁兰阁歇息。”
等一切安顿妥当,钟廷礼带着小厮风昀去了赵府。派风韵知会洪婷婷一声,说是带她见见未来的表嫂。
洪婷婷从红木走廊远远望过去,亭中一青一白两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正相谈甚欢,印证那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洪家小姐不由脸有些红了。她以为京城男子必是脂粉气很浓烈。
没想到,见过的都是颜色不凡。尤其是自己的表哥,自己在见他的第一面,就被他身上儒雅风姿折服,在边城她历来是各位公子哥追捧的对象,没想到表哥竟是一眼都不曾多给予她。
“小女子洪婷婷见过表哥。”黄莺出谷的声音,打断了亭中两人的交谈。
“表妹无需多礼,进来吧!”钟廷礼笑了笑回复道。
喜珠笑颜赞叹:“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不知美人儿芳龄几何,可曾许过人家?”
洪婷婷倒也落落大方回答道:“小女子今岁二八,未曾,许过人家。”说完,眼神朝着廷礼飞去。
喜珠看着她娇羞微红的脸颊,眯了眯眼开起玩笑,“京城的青年才俊,我略知一二,可否需要牵线搭桥?”
洪婷婷眼光撇到表哥,他的目光只关注眼前言笑晏晏的明艳女子,哪有半分看向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嫉恨恼火。
“不劳姑娘费心,婷婷心中已有心仪之人。”眼神转向看着钟廷礼,豁出去一般,“哪怕他心中无我。”
喜珠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一口茶水被呛回来,咳个不停,钟廷礼眉头一皱,急忙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儿。
等喜珠呼吸调顺,淡淡的开口,“不必一口一个姑娘,都是自家人,你也不必见外,称呼表嫂比较亲切。”
想提点洪婷婷,眼前这位名草是有主的,别瞎惦念。
洪婷婷有一瞬间的呆滞,忽想起副将在她进京前曾提过,钟府表哥与赵家千金的一段姻缘。
那时候,她还一脸不屑,如果不是此行上京有要紧事,怎会去钟家落脚。钟家虽有尚书一职,但为官清贫,能有什么好日子。
如今看到钟府的气派,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贫苦。钟表哥更是玉树临风,书生气质雅致。更何况,她见到那个人,更坚定了她心里的想法。
喜珠对于洪婷婷爱慕廷礼的事儿,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虽说有些不自在,但她相信和廷礼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插足的。
随后,喜珠再没去过钟府。主要不想见到这个表小姐。两人三观不合,说话说不到一处。
至于深层的不喜欢,也在于洪婷婷爱慕廷礼。洪婷婷的痴迷目光,一直黏着钟廷礼,说话三句不离表哥。
赵喜珠她又不傻,这事交给钟廷礼自己处理。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只有愚蠢的女人才会为难女人。若是男人变心出轨,为难女人有什么作用呢。
更何况廷礼那个呆子会对表妹有情?哈哈,那她赵喜珠白活这么多年。
对于娇滴滴的美人儿,她宁可躲着。只可怜廷礼奉了父命,还得带着她四处观光。以前赵喜珠但凡出门游玩,必与廷礼形影相随。如今来了表小姐,喜珠宁可回家睡觉,也不出门。
在城西的悦宝阁门口,洪婷婷不小心被出门的人蹭了一下,身子晃了晃。钟廷礼皱皱眉,出于礼节扶了一下,洪婷婷趁机挽着钟廷礼的手。钟廷礼皱皱眉,一脸不悦,甩开洪婷婷的手,他不喜欢与除了喜珠以外的异性有肢体触碰。
洪婷婷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转换成人畜无害的笑脸。这两天,钟廷礼对她很好,礼节周全,一口一个表妹,却不肯叫她的闺名。分明就是把她拒之门外,告诉她,他只是她的表哥。
洪婷婷咬咬牙,她从小看中的东西,就没有失手过的。
赵喜宝近日就在悦宝阁跳窜,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京城有名悦宝阁的幕后掌柜。店前小二很有眼力,看见钟廷礼和洪婷婷来了,立刻抽身去上报。
赵喜宝秀丽的眉毛一挑,这两人还一起逛街,钟廷礼胆子肥了不少啊。于是,不紧不慢整理男装,摇着折扇下了楼。
“哎呀呀,小姐头一回来我悦宝阁吧,宝福上茶,雨前龙井配美人。”
洪婷婷前脚跨进大门,就听到潇洒带笑的声音,她笑笑回礼:“原来是赵姑娘,赵姑娘年轻有为,悦宝阁在我们边城也有的。”
赵喜宝哈哈一笑:“小宝福,领着小姐四处看看。”
打发了洪婷婷,看着洪婷婷进了隔间室,钟廷礼上前一步,握着蓝玉的手说:“玉儿,这段时间怎都不来看我?”
蓝玉瘪瘪嘴,答道:“你家有一小姐搁那儿了,我找你也不方便啊!”
钟廷礼皱皱眉:“管她做什么,她过几天就会回去。”而后笑了笑:“最近才发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很想你,玉儿。”
赵喜宝红了红脸,笑着点他的额头:“廷礼,送她回去后,咱们老地方见。”
洪婷婷挑了一对手镯,一对耳环,一个白玉簪子,赵喜宝毫不客气坑了一大包银子。
临出门的时候,钟廷礼回头朝她笑笑,小宝福拉拉蓝玉的袖子,不解为什么还要收未来姑爷的钱。蓝玉拍拍他的脑袋,“他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清风拂面柔似柳,花香袭人醉欲熏。赵喜宝坐在茶楼的大树上,剥着瓜子仁,嘎嘣脆,都这么久了,还没来。
赵喜宝眼风一扫,看见一辆蓝布马车停在酒楼旁的小巷,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平庸。但是,怎么能瞒过经商世家的赵喜宝,且看木头,上好的金丝楠木。金丝楠木纹理直而结构细密,不易变形和开裂,木材表面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金丝浮现,且有淡雅幽香。
再看马车的蓝布,不似罗绡与纨绮,应似天台山上月明前,四十五尺瀑布泉。天上取样人间织。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异彩厅文相隐映,转侧看花花不定。缭绫织成费功绩,莫比寻常缯与帛。
看来是有贵客到了酒楼吃席,此时溜到后厨房,说不定能找到好吃的。
摸摸空空如也的肚皮儿,闻着飘香万里的饭菜香,自动忽视她已经吃过午饭的事实。
走到酒楼附近的时候,摸摸口袋,呃,没带钱,习惯性往后一瞄。以前她只要一伸手,钟廷礼自动把钱袋送到她手上。
现在廷礼还没有出现,不等他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自力更生。
赵喜宝翻到酒楼的后墙,到厨房找点儿吃的填填肚子。
若干年后,赵喜宝不堪回首月明中,内心在滴血啊,都是贪吃惹的事儿!
说起翻墙,赵喜宝是满脸的骄傲。她家的墙数京城四街最奇特的墙。她家老娘有一百种方法把她关在屋里,她就有一百零一种方法破解翻墙而出。
这也导致赵府与京城各大善于砌墙的师傅,有着深厚频繁的联系。
翻酒楼的这种墙,太容易了!
一般的人偷偷摸摸进后厨,会被当贼,但这家酒楼的人看见蓝玉,全都视若无睹。掌柜家的千金来酒楼,想干啥就干啥,只是巡视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他们都是赵家的仆从,看到小姐就一个字,宠。
只要不把厨房烧了,随她怎么闹。
酒楼的厨房有很多,她看到了一间厨房,厨子开门离去,心中暗喜时,忽然掌厨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赵三爷来啦?您今天想吃点儿什么?”
赵喜宝摸摸厚脸皮:“有没有新的菜式,肚子饿了。”
掌厨点点头:“赶巧您今天来啦,正好二楼的一间雅阁点了四宝炖乳鸽。还有一罐儿,您看您是去二楼找个雅阁,还是一楼听书的位置,或者在这儿的小厨房吃?”
赵喜宝最喜欢刚出锅的鸽子汤,冒着馋猫的星星眼:“在小厨房给收拾个位置出来。”
这家酒楼在京城一席难求,主要原因是,无论是什么价位的菜,都包君满意。尤其是二楼雅间点的菜,有很多个独立的小厨房,确保每一道菜都是精品。所以,京城很多的权贵,都喜欢来这家酒楼。
赵喜宝在四宝炖乳鸽的小厨房旁边儿围观,看着配菜,她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松鼠桂鱼的香味让她抛去杂念。
松鼠桂鱼、金钱虾饼、象牙鸡条和葵花斩肉是淮扬菜系中的一道传统菜肴。这会儿正在围观掌厨做葵花斩肉,也就是狮子头。
掌厨把六成肥肉和四成瘦肉加上葱、姜、鸡蛋等配料斩成肉泥,做成拳头大小的肉丸。和以蛋白,使易凝固,加虾仁、蟹粉。青菜心用开水烫熟捞起摆入碟内,生姜切片。烧锅下油,下入大肉丸子,炸至外金黄内熟捞起待用。锅内留油,下入姜片、加入鸡汤、放入大肉丸子。然后收汁,浇上勾薄芡的汤汁。
红薯糯米饼、茄汁狮子头?
难怪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她看了眼菜单,笑了笑。
红薯和西红柿同食会出现呕吐,腹泻腹痛。还有木耳乌鸡汤,红枣白萝卜猪蹄汤。她记得,黑木耳和白萝卜同食会导致皮癣。这么个吃法,真的可以?
赵喜宝思忖片刻,食材都是极其新鲜,配料用法也很精致,可能是某个雅阁里贵客的席面。食材都很普通,若是使用黄芪、甘草、白芷等药材,反而会让人生疑。若客人吃下食物出现身体不适,无论菜品是否有毒,都会对酒楼的声誉造成打击。
今日的席面时间集中,掌厨没有时间留意配菜相生相克的细节。或许,对方就是利用这一点,故意为之呢?赵喜宝笑笑,只是一个席面而已,哪儿有这般多阴谋论?且这些并不足以致命,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想法归想法,但是,既然被她发现了,不能当做视而不见,毕竟是自家的生意。她想了想,向掌厨招了招手低声耳语几句,掌厨面色激动,又诚惶诚恐地说了几句,随即离开了。
赵喜宝偷偷摸摸汗,径自往小厨房里面走去,去水池边洗洗手。她沉迷思考,所以,也没注意到她右前方楼梯的拐角处,还站着一个劲装黑衣男子。那个人全程围观了她的表情变化。看着掌厨离开的方向沉思片刻,随即也离开了。
此时充满疑惑的赵喜宝,眼里只有正在冒着热气的锅儿,得想法子去掉这几味相生相克的菜。抄起袖子,往两边一扎,系上围布。
掌厨听了自家小姐的吩咐,和掌柜一起进入包厢。精明能干的掌柜一听,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满脸堆笑与客人致歉。“今日蔽店听闻有贵客来,特意献上最新最精致的菜品,请各位贵人尝尝鲜。烦请贵人们稍待片刻。”
慵懒邪魅的声音随着珠帘的掀动传来:“七哥,瞧这赵家掌柜多机灵,你才头一回来,就被这小老儿发现了。”
掌柜讨好笑着:“小老儿眼拙,不知是宁王殿下也来了。是小老儿听小二说,越王爷带着客人来了雅座,特意吩咐后厨房多做几样小菜,这才来的晚。还请王爷恕罪。”
站在掌柜面前的越王,风流多情的丹凤眼,孤峰耸立的高鼻梁,中和了眼波里的柔情,樱血的薄唇带着一丝微笑。冷阔线条的脸廓,称得整个人更加的精致。黑色的云锦缎,外罩月白暗纹团龙袍。不愧有“玉面修罗”之称。
屏风隔断的茶室主位坐着的那个人,墨黑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一身蓝色锦袍,乌发束着同色丝带,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
他的眼睛最能吸引人,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仔细看就像褐色的漩涡,将人吸引进去。
在后厨房,劲装黑衣男子已经闪身回来,到了杂货的角落,看着赵喜宝的方向。
被馋虫勾起欲望的赵喜宝,揭开煮锅,闻闻香气,食欲大开,捞来一个碗,挑了一些菜出来,试试口感。
糖醋三丝,白菜心切成细丝,放入碗内腌制,鸭梨去皮切丝,山楂糕切丝待用。挤去白菜心的水分,放入盘中,将梨丝码在白菜上,再放入山楂糕丝备用。取一小碗,加入白糖、白醋及清水,调拌至溶化,浇在三丝上,再淋上香油。
赵喜宝和掌厨闲聊着:这道菜,又叫雪顶一点红。大白菜养胃利水,鸭梨润肺化痰,山楂消食化积。合而食之,可清利肠胃,润燥利水。
掌厨点头啄米,夸赞着公子好厉害。赵喜宝咧嘴一笑,手上的刀子不停,积极准备下一道菜。
香菇冬笋烧扁豆,将香菇对半切开,冬笋洗净切片,扁豆去筋,入沸水锅焯一下,沥干备用。下姜丝扁香,放入香菇冬笋扁豆,大火急炒,最后点高汤即可。
掌厨问着:“公子,这道菜有什么讲究呢?”赵喜宝秀眉一挑:“香菇益气补虚,健脾和胃。冬笋生津止渴,扁豆清肝明目。合而食之,健脾养胃。”
赵喜宝率先尝了一口:“太好吃了,我怎么这么厉害呢。”
边吃边念叨:“我的厨艺已经到了独孤求败的地步了,无敌啊,多么的寂寞!”
赵喜宝习惯装成风流公子,说话的语气也是风流型,只是角落偷看的男子,听着清丽的声音,暗笑道:“这人的脸皮可真厚。”
菜品一道道的传上去,掌厨越来越佩服自家的小姐,人长得漂亮,还会做一手好菜。赵家酒楼能有小姐这样的主人,是他们的福气。
忽而前楼传来了,阵阵的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吵架。赵喜宝把围布一摘,奔出去看热闹了。
头顶攒花金翠冠,一眼看过去,就是移动的黄金。穿着深红色的襦裙,偏偏又配着绿色的挂帛。如此大胆的用色,嗓门洪亮有力:小贱人,我好心请你吃席。你还指使贱妇对我动手,无法无天了。还有没有天理伦常了。
此刻,二楼围观了不少人,那妇人越发觉得得意,如张牙舞爪的公鸡。反观,另外被她指责,畏畏缩缩躲在墙角的年轻妇人。衣着桃红色襦裙,发髻散乱,尖尖的小脸挂着一串泪珠,右手一直护着腹部,瘦小柔弱惹人怜。
赵喜宝摸摸下巴,这是正室手撕妾侍的戏?她的眼睛在围观的人群中滴溜溜一圈,发现店小二委屈巴巴的站在人群里。她眉眼示意他过来,了解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小二端了乳鸽汤上来时,那位娇弱小娘子有了呕吐的反应。正室怎么可能连明显的孕吐都分辩不出,于是,一把就掀翻了桌椅,要抓着小娘子扇耳光。
听正室骂骂咧咧的话语,原来这个小妾侍是正室的陪嫁侍女,趁着正室身体不适的时候,勾引正室的夫君。两人还暗度陈仓,珠胎暗结了。本来,正室购置首饰带她吃席,顺道想说说,抬她入门的事儿。没想到,两人早就勾搭上。正室恼恨,两人的背叛。
赵喜宝听这个也是一阵唏嘘,为正室不值当,为小妾的行为不耻。小二也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可惜了好好地一罐四宝乳鸽汤。
“嗯?”赵喜宝看了一眼,糊在地上的菜。她稍微扫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桌上曾经都有哪些菜。她向来是过目不忘,中午有问题的菜单,正是出自这一桌。蓝玉笑了一笑,看来这位夫人也不是善茬。西红柿与红薯,能让人腹部绞痛,对于怀孕两三月的小娘子而言,腹痛才最要命。
她既没投毒也没下药,不动声色解决心腹大患。不仅查不到她,反而成全她大度的美名。当她看见菜品被换,意识到有人识破她的伎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掀翻菜桌,上演卖惨的戏码。
那时赵喜宝对掌厨的吩咐,就是为了让掌柜知道信息。掌柜知道菜品相生相克后,立即换掉了几道菜的方子。
因为拿不准是这一桌有问题,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掌柜为了保险起见,带着掌厨,去二楼的每个厢房,名为推销新菜品,实则是去查看情况。如果遇到有人故意陷害,还可以借着上菜品的名义,换下有问题的。
劲装护卫西成絮絮叨叨讲着外面的情形,顺带还笑话了后方的小厨子。他本是尽职尽责去盯着席面的饮食,谁知误打误撞碰到了赵喜宝下厨。于是赵喜宝那些厚脸皮自夸的话,也被西成复述给主子听。
赵家酒楼的规模很大,为了热闹,特意在一楼搭建一座戏台子。二楼热闹的厢房正好与他们隔楼相对,西成刚刚为了几位爷看热闹,特意把门打开。
等到热闹散去,赵喜宝特意绕开人群,拍拍手走人。恰好从他们的厢房门前经过。西成看了一眼,顺手一指:“诺,他就是你们刚刚夸赞菜做的不错的小厨子。”
宁王感觉到自家护卫的打趣儿,端着茶杯,抿了口茶,微微笑着:“我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
西成一脸呆愣:“小姐?分明是个傻小子”
越王一脸嫌弃看着护卫:“西成,你身手不错,就是脑袋不好使。这分明就是那个宠妹奴赵恒德的宝贝儿妹妹。”
西成一脸受挫看着宁王:“主子,你怎么晓得?”
宁王微笑着,“她的靴子落地无声,定是兽皮软缎。路过门前时身上带有沉水香,形态举止都有大家风范,必是受到礼仪教导,非富即贵。官家女子都教管严格,极少出门,而她女扮男装,酒楼掌柜在她面前低头回话,酒楼任其使用调遣,必是早已习惯她来此。”
说罢,又望向溪风:“溪风跟在我身边多年,见到过多半是官家子弟。既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沉默不语,必然她家中有人在宫内为官。这种活泼好动的女子,定还有其他事迹,多想想京城出名的闺阁女子,八分把握猜她是赵家千金。加上你说是男子时,溪风看你的表情,确定她就是赵家千金。”
西成惊叹,“溪风,以后我再不歧视你的智商了。”
赵喜宝吃饱喝足来到大树底下,“咦,风韵,你家主子怎么派你来?他人呢?”
风韵一脸的愤懑表情,“小姐,那个表小姐太过分了。”
赵喜宝更加惊奇道:“她怎么你了?”
风韵满脸通红的说:“她怎么能抱着少爷不放手呢!”
赵喜宝的脸顿时黑了,“怎么回事儿?”敢撬她的墙角,不想活了啊!
再一想,直接带着风韵杀到钟府。路上听风韵无逻辑的话,拼凑出真相。
那个表小姐买到首饰后,就越发黏着钟廷礼。钟廷礼那个呆子,向来对人温厚,也不好直接表示不满,一直委婉推拒,不能陪着她。
谁知道那个表小姐不依不饶,硬生生拉着钟廷礼,两人在推搡中,钟廷礼错手让她推倒在荷花池中,钟家荷花池是深凿的小池塘,表小姐不识水性,差点淹死,钟廷礼赶紧跳下去救人。
结果救上来以后,那位柔弱表小姐对着钟家二老哭哭啼啼,让两位老人把钟廷礼好生训斥一顿。
钟廷礼奉了二老的命,照顾洪婷婷,只是洪婷婷更加得理不饶人。一直拽拉着钟廷礼,说她受惊害怕不让他离开。一离开,她就哭。
钟廷礼被闹的烦了,想来见蓝玉又无法脱身。让风韵先来只会赵喜宝一声。
等到赵喜宝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哪儿有半点儿风韵说的状况。
赵喜宝站在门口冷哼一声,“放我鸽子,原来是为了陪美人儿,哪儿还记得我啊!”
钟廷礼慌忙站起来,解释道:“玉儿,不是这样的。”
蓝玉根本不想多待一刻,转身就走了。钟廷礼急忙追了出去。
屋内,洪婷婷眼眸变得阴沉,原以为是个普通世家千金。表哥是个极重孝道的人,只要哄好钟家二老,就不怕表哥不纳她。
这些天还在庆幸,为什么表哥根本没有提起那个女子,本以为自己嫁给表哥的机会很大。她费尽心机,讨好钟家二老,不惜糟践自己的名声,也要与表哥搭上关系。如今看来,赵小姐必然会碍着自己进钟府。
钟廷礼气喘吁吁的抓着赵喜宝的手,“玉儿,你说过我们会彼此信任的。”
赵喜宝心里委屈,巴巴的跑来看看,还想解救他。结果呢,人家根本就是你情我愿。
她撅着性子,不想看他,钟廷礼无奈:“玉儿,我是想着早些把她哄好,早些来见你。”
赵喜宝炸毛了:“我看你们两个,甜蜜的很啊!”
钟廷礼拉着她的手急忙说,“天地可鉴,我钟廷礼今生只爱赵喜宝,怎么可能会喜欢别的女子。如果喜欢别人,我”
赵喜宝看着钟廷礼着急的样儿,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傻不傻啊,我说这么两句,你就开始发誓。万一哪天我们真的分开了,这誓言应验怎么办!”
钟廷礼赌气道:“不会分开,玉儿光说胡话,要是真有那个时候,誓言应验就应验,此生若不能跟你相守,活着也只是一具空皮囊。”
赵喜宝听着呆子的呆言呆语,噗嗤一笑。
“好啦,逗你的,别说傻话了,你今天跳到池子里,喝点儿姜汤,别着凉了。”
钟廷礼又在傻傻的笑。
赵喜宝一想到洪婷婷时时刻刻缠着钟廷礼,内心不是个滋味儿。“呆子,太晚了我该回家啦,记得跟你家表妹别走太近,”赵喜宝心想,你个大傻子,你家表妹一看就不是善茬,万一被人卖了都不知。
钟廷礼点点头,只要是蓝玉说的话,都是对的。
阳光照在赵府的两个石狮子上,朱红色的大门,彰显主人家的气派与威严。
赵喜宝大清早就跑到药店了,钟廷礼那个呆子,身体真是弱。前几天跳到池子,救他那个白痴表妹,结果就染上了风寒,那么久还没好。
赵喜宝蹦蹦跳跳回到赵府,还没进门,忽然感觉到背后阴风袭袭,她一转身,快狠准擒住偷袭人。
“哎呀呀,疼疼疼,小妹你松手,是你哥哥我!”
赵恒远扭曲着眉毛,夸张的叫着。喜宝早就手下留情了,能在赵府门口不惊动门卫近她身者,除了二哥,还能有谁!
喜宝故意拧了拧他的胳膊儿,“二哥哟!敢偷袭我,外庄的铺银收多了,撑着啊!”
二哥嬉皮笑脸道:“我是在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赵恒德听门房的通报,说喜宝早饭没吃就出府了,等他来到门口找喜宝,就见到她和恒远打成一团,扶着额头:“还不进来,门口闹着,不成样子。”
赵喜宝哼了一声,恒德叹气,“房里有热好的八宝鸭,再不吃,就凉了。”
赵喜宝闻言,迅速丢开赵二哥,牵着大哥的手,“啊呀,怎么不早说,还是大哥最疼我啊。”说罢,顺带狠狠瞪二哥。
赵恒远无言了,看着她亲热跟大哥絮絮叨叨,吃醋地感叹道:“我辛苦得来的海蓝宝啊,竟没人欣赏。”
某财迷的眼睛唰一下亮了,从小她就喜欢蓝色的珍宝,二哥找来的,必不是凡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搀着赵二哥的胳膊,“啊呀,二哥,今天怎么这么英俊潇洒呢,越看你,越觉得咱们赵家未来前途光明,有大把大把的银子等着咱们去赚。二哥,你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二哥点点赵喜宝的额头:“净会哄人开心。”说完掏出怀里捂热的海蓝宝,往她手上一套,边打趣她:“小马屁精。”
赵喜宝得了珠串,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在房间里,小桃子翻了翻衣柜,喃喃自语:“庆锦轩的衣服,怎么还没有送来?”
“小桃子,你念叨些啥,快来帮你家小姐变成京城第一大美人。”
“小姐又臭美!”
一会儿门打开了,身着天蓝色绸襦裙,外罩浅白色的银丝纱,绣着细碎小花。挽了双燕发髻,插着钟廷礼送的蓝色垂珠雕花簪,好一个温婉娇俏的美人儿,轻轻抬手,皓皓素腕上是一串儿,从海外流到市面上,被赵二哥万金购买的海蓝宝珠串。
赵喜宝把自己精心装扮了一番,拎着药,喜滋滋的到钟府去了。
早晨的时候身体有些不适,不大想乘小轿。带着小桃子一路步行,主仆二人还与众多相识的小摊贩,打打招呼。
当她们开开心心的走到钟府时,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时。却见钟府的门房拦住她,支支吾吾的不说什么事儿,只说少爷身边的风韵,让把她拦住。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会是廷礼又出了什么事儿吧!顾不得许多,快步闯入廷礼的房间。
他的卧室里竟然传来女子哭泣声,但钟廷礼不喜有丫鬟侍奉,素来是风韵照顾他。
她皱皱眉转过屏风,哐当,手中的药包掉在地上。小桃子一把扶住站不稳的小姐。
赵喜宝看到地上衣袍四处散落,脚下还是她费心费力为他制作的外衫。哭泣的女人眉梢赤红,看见她来了,眼角含媚的向她示威挑衅,身上的被子半遮半掩,脖子上的吻痕刺眼刺心。
而钟廷礼他赤着上半身,半坐在床上,脸上还有着高烧不退的红晕。满脸的懵懵懂懂,无措,害羞,又有些喜悦。
看样子,显然是刚刚他才清醒,聪明的风韵立刻把这个消息封住,才会派人把她拦着。而风韵这会儿,去请钟老太了吧!
喜宝讽刺地想,如果她再早来一刻,是不是可以亲眼见到两人如何被翻红浪痴缠恩爱。
看着她,钟廷礼似乎眼神有些清亮了,随即不可思议的盯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赵喜宝看着地上女人有些熟悉的衣服,心思翻涌,盯着眼前的刺激,心脏剧烈跳动,努力想压下嘴里的腥甜。床上的女人挑衅的笑着:“如你所见,我已是他的女人。”状似无意滑下丝被,漏出锁骨上的吻痕。
喜宝看着刺眼的吻痕,看着满地的狼藉。气血翻涌,怒火攻心,手抓着骤痛的心口,指着钟廷礼,一口血喷在他们散落的衣衫上,晕倒在地。小桃子尖叫了声:“小姐。”
此时,小桃子的叫声引来了侍女,众人看到床上的两人,都下意识低头,小桃子怒骂道:“快送我家小姐回府,快啊。”房间瞬时吵闹杂乱,终于让钟廷礼的神智越来越清醒。
钟廷礼从床头扯了件衣衫穿上,将床上的女人狠狠推了下去,指着门口怒喝道“滚。”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双手,怕克制不住自己杀了这个人。
洪婷婷没想到平时儒雅的他,竟把自己推了下去,咬碎银牙:“你别忘了,我们已有夫妻之实。”
钟廷礼的眸子暗红厌恶盯着她,嘶吼道,“滚,别逼我杀你。”
洪婷婷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生怕他真的杀了她,颤抖着身子在床上哭泣。
钟廷礼看着地上的血迹,想着喜宝悲痛愤怒的眼神。这咫尺距离,似乎耗费了他此生的力气,每靠近一步,刀子就在心上猛扎一下,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天青色外衫处,双膝一软,跪在外衫上,攒着衣衫上的血迹捂在心口上。
喜宝定是恨他了!
钟老太被人急急忙忙扶进来时,看到自己爱孙手心流血不止,大惊失色,“请郎中,快去请郎中啊!”
一众下人都被惊住了,钟管家伸手去扶钟老太,吼叫道:“扶少爷起来,别杵着不动啊!”
老太太颤巍巍拉着钟廷礼的手,哭道:“礼儿,礼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奶奶啊!”
钟廷礼两眼无神,不停地喃喃自语:“她不会原谅我的。”
钟廷礼摸着衣衫上的深红色血迹,“奶奶,孙儿不孝,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孙儿就随她去了。”
钟老太大哭,“礼儿啊,你别说这样的话吓唬奶奶啊,奶奶从小把你疼到大,你怎么能说这样话伤奶奶的心。”
钟廷礼还想再说些什么,嘭的一声,他的身子歪了下去,钟管家拿着大花瓶站在他的身后,忧心忡忡的说,“老奴私自做主了,望太太莫怪,此事还是急招老爷他们回京为妥当。”
钟老太此刻也稳了稳心神,当年一家之主的风态也回来了,“差人选上最名贵的药材,送到赵府。”老太眯着眼睛想了想,“把表小姐也给叫过来。”
洪婷婷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浑身拾掇的干干净净,一副受害乖顺的模样,到了钟老太面前,先发制人开始哭诉。
“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廷礼他欺负我,我好心来看他,他却把我。。。”洪亭亭一个劲儿在那儿呜呜咽咽的哭。
“虽然我爷爷柱国将军已经不在,此事若让我父亲乐义将军以及众边疆叔叔伯伯知道,必将请求皇上为我做主。我知道廷礼表哥不喜欢我,我既已经是表哥的人了,就不能让他为难,不如,我撞墙算了。”
钟老太心眼明了,小丫头是以退为进,逼着他们家娶她。如果不娶,只怕朝廷会为了安抚边城将领的心,为难钟家啊!
钟老太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幽幽叹一句“委屈你了,你先好好休息,钟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府里的气氛十分的沉闷,自从那日小姐晕倒进府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每日名贵汤药不断,可是人尚无半分好转。皇宫里也赐下来不少名贵的药材,太子甚至把御医都派过来。众医者都说,小姐这是心疾发作,加上怒火攻心,难治,难治啊!
赵老爷问了小桃子很多次原因,小桃子都只是说两人吵架,但具体的原因没说。
一是为了保全小姐的颜面,未婚姑爷尚有婚约,就与别的女人欢好,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二是她自小跟随小姐,如果她说出事实,老爷一定不会放过钟家。小姐现在虽然恨钟廷礼,但肯定也不想,在没人阻拦老爷的情况下,让赵家对付他。
“大夫,我女儿如何了?”赵老爹心急火燎拉着王大夫的手询问。王大夫看着老友,摇摇头:“已经昏迷三天了,老夫已拼尽全力保住丫头心脉。若丫头七天后还未醒来,就真的无力回天。”
历来心宽体胖的赵老爹满心苍桑,老泪纵横,“老天啊,宝儿年纪还小,难道天不佑我赵家,要我白发先送黑发人。苍天求你开开眼,救救我儿,如果可以拿我的老命去换也是值得的。”
赵夫人一直守在喜宝的床边,握着喜宝的手,眼睛都快哭瞎了,“宝儿啊,你是不是总嫌弃娘管教严厉,娘也是希望你能成为京中最优秀的姑娘,只要你愿意醒来,娘答应你,就算你想翻天倒海,娘都放任你去玩儿,好不好,娘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别丢下爹娘不管。爹娘本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爹娘怎么活啊!宝儿,我的宝儿。”
赵恒德正在与太子、宁王、越王等人在御花园下棋,几人有说有笑。宁王的侍卫西成,看到垂花门口有个人转来转去,应该是有急事通传,似乎是赵恒德身边的仆人。
赵恒德背对着门口,正专注与太子下棋,双方难分胜负。越王懒散坐在亭子外栏处观景,宁王喝茶观棋。西成不便贸然闯入打扰,只好小声示意王爷。
宁王手执一子,下在棋盘上,破了赵恒德的棋局,让太子险胜。太子拍手称快,直呼妙招。赵恒德预备再来一局,宁王指向垂花门处,“你家书童找你。”
书童火急火燎传话:“大少爷,小姐心疾发作,现下昏迷不醒,老爷夫人希望您赶紧回去看看。”
赵恒德面色凝重,非重大事情不会轻易进宫通传。看来小妹的心疾发作,特别严重。他向太子请求道,“小妹心疾发作,恐有性命之忧,还望太子恩准宫内御医前往寒舍,为小妹诊断。”
太子与赵恒德一同长大,知道他平日最宝贝这个妹妹,立即让小太监为赵恒德带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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